六藝學子給趙禎的感覺非常不一般,他們的策論文章不但有文采,更有想法,提出了很多新穎的觀點。看ΔΔ書閣んkan→shu→gela
比如叫章敦的學子,他就提議在邊地組建弓箭社,招募民兵,凡是能斬殺遼寇和西賊的勇士,殺一人免一家之賦稅,殺三人,可賜予三班差使,成為朝廷最低級的武官。
他還估算過,每年只要拿出一百萬貫,補助弓箭社進行訓練,朝廷就能得到十萬敢戰之兵。
還有個叫呂惠卿的,他認為遼國情況復雜,各種部落彼此爭斗,哪怕是耶律氏和蕭氏,也矛盾重重。朝廷應該想辦法分化瓦解遼國,支持其中的一部分鬧事,只要遼國不得安寧,大宋就能高枕無憂。
他甚至露骨表示,不能光想著把大宋治理好,還要疲憊對手,弱化遼國,如此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
綜合看起來,六藝學子當中,論文采,以蘇軾和蘇轍兩兄弟為首,可是論起兵法韜略,陰謀算計,比他們強的就太多了。比如章敦、呂惠卿,還有善于理財的曾布,另外主張重新闡釋儒家經義的韓宗武,全都讓趙禎眼前一亮。
得天下英才,盡入甕中,何等幸事!
趙禎身為皇帝,也不能免俗。
他決定把六藝學堂搶過來,并且冠以皇家的名號,讓這些優秀的學生也成為天子門生…顯然,趙禎有點嫉妒王寧安他們了!
王寧安眼珠轉了轉,突然有了新主意,“啟奏陛下,既然要把六藝學堂作為天下表率,那是不是應該把六藝從滄州遷到京城?”
趙禎眼前一亮,他當然有這個想法,問題是這么干有點摘桃子,撿便宜的味道,他沒好意思說出口,卻讓王寧安給說了。
“王卿,你舍得嗎?”
“陛下,六藝當初就是為國育才,沒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更何況京城位于天下中樞,四方學子云集,更能廣攬賢才,讓六藝的影響力發揚光大,豈不是更好嗎!”
趙禎含笑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
這君臣一唱一和,就要把六藝學堂弄到京城,文官那邊實在是受不了了。王堯臣急忙站出來,“啟奏陛下,京城已經有國子監,太學,再增設六藝學堂,未免疊床架屋,有所不妥!”
“王相公這話,老夫不敢茍同!”
范仲淹道:“國子監沿襲唐制,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吏子弟,后來慶歷年間,增加員額,但是也不過區區200人而已,且這些人都是按照官吏來培養,只教授十三經,詩詞歌賦等科舉內容,與六藝學堂可不一樣!”
趙禎笑著問道:“范相公,你覺得六藝學堂有什么不同?”
“啟奏陛下,六藝學堂首先要足夠大,眼下滄州的六藝學堂有三千弟子,到了京城辦學,至少要有一萬人。而且六藝不單純是培養做官的人才,還要包羅萬象,提供一切學問。眼下六藝就有經學院、商學院、算學院、武學院、醫學院、百工院,以及速成科和預科。”
范仲淹詳細講解了六藝學堂的構成,同時,也告訴了所有人,六藝學堂人才輩出的奧妙。
首先六藝學堂經過多年的探索,已經形成了完備的教育體系,和當初王寧安設計的稍有不同,首先七歲以上的兒童,繳納學費之后,進入預科,完成三年學習。參加升學考試,當然外人也可以直接報名,通過考核,進入六藝學堂,前三年是通識教育,不只是儒家經典,也包括算學、天文、地理、農學、體育等等科目。
完成這三年的學制之后,可以根據興趣,進入各個學院,又是三年,一共九年時間,除了經學院是為了科舉而準備的,其他各個學院,都是培養專門人才。
“所謂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三年通識教育,學生們就要,完成識字,精通《九章算術》,學會騎馬射箭,如果不能通過考核,是要留級的。進入各個學院之后,要磨礪自己的專業才能,大凡從六藝走出來的學子,除了有志于科舉的,其余學生已經進入各個行業。”
趙禎好奇道:“范相公,他們現在如何?”
“陛下,如今平縣,滄州,河北,乃至山東,甚至嶺南,都有六藝的學生。以算學院和商學院為例,很多人還沒有畢業,已經提前被各大錢莊商行看中,簽下了約書,說來慚愧,有的學生畢業第一年,就能拿到一萬貫的薪水。甚至有商學院和百工院的學生聯手辦作坊,經營商業,一兩年的光景,已經積累了幾十萬的身價財富,每年光是給朝廷提供賦稅就有5萬貫,還解決了上千人的工作。”
范仲淹十分欣慰道:“老臣在六藝學堂的幾年之間,親眼目睹了學生們有所成就,實在是老懷大慰。以往的書院學堂,都把學生局限在科舉這一條獨木橋上!事實證明,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寫文章,都能當官,孔夫子尚且講究因材施教,千人千面,好些人熬干了心血,熬白了頭發,也沒法考中進士。與此同時,是我大宋的工商,財務,航海,醫學…方方面面,都缺少人才。過多的人涌向科舉,其他地方,卻求賢若渴,這很不正常!”
范仲淹頓了頓道:“陛下既然賜下皇家二字,士農工商,皆是陛下子民,豈能獨獨重視官吏?六藝學堂不是國子監,也不是太學,只是培育人才的所在,凡是有心求學之人,都能在六藝找到喜歡的專業,找到自己的價值。”
啪,啪,啪…
趙禎帶頭鼓掌,欣喜道:“范相公說的很明白了,六藝和國子監太學不同,是面向所有百姓,六藝的學子更不是一心求取功名,倘若國子監和太學還擔心六藝學堂會沖擊他們的地位,那就應該奮發向上,努力圖強,真正替大宋培養人才,而不是怨天尤人,打壓異己!”
趙禎氣勢洶洶,俯視著幾位相公,“近些年,國朝論才大典,所取之人,朕很不滿意,六藝學堂進入京城,就是改變的開始。從今往后,廢止太學體,增設通識科目,作為科舉的預試,嚴防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不學無術之徒,進入朝廷,敗壞士林風氣!”
“皇家學堂,至關重要,范相公,晏相公,你們二位辛苦一下,判皇家學堂事,另外梅堯臣同判皇家學堂!以后大宋育才,還要靠幾位愛卿啊!”
皇帝熱情洋溢,把重任托付給范仲淹和晏殊等人。
看在富弼和韓琦等人的眼睛里,簡直要氣炸了肺!
不帶這么玩的!
如果說六藝學堂進京,很有可能在二十年之內,改變大宋的科舉走勢,那么范仲淹和晏殊進京,等于立刻改變了朝局力量對比!!!
這是要翻天啊!
雖然皇家學堂位置低于太學和國子監。
但是!但是!
老范是誰?晏殊是誰?
他們兩個沒有官職,只要在京城,那就夠可怕的!
更何況六藝學堂一炮走紅,勢必聚集大批的年輕士人,他們都成為范仲淹的弟子,搖旗吶喊,到時候把各位相公擺在哪里?
大家正在想著如何反駁,賈昌朝立刻站出來。
“啟奏陛下,范相公所言甚善,奈何朝廷財力有限,如何能供養上萬名學生,請陛下圣裁?”
晏殊笑道:“賈相公多慮了,六藝學堂有辦法自己養活自己。”
“當真?晏相公沒有撒謊?”賈昌朝好奇道。
王寧安接過話來,“賈相公,六藝學堂和別的書院不一樣,方才范相公介紹過,六藝培養實用人才,故此很多商人愿意和六藝合作,提供經費支持,六藝學子學成之后,也會捐錢辦學,另外再加上一些學費,還有學校的投資,六藝學堂在滄州這些年,不但沒有賠錢,反而略有盈余,能夠補貼寒門士子。”
王寧安笑道:“賈相公,朝廷只要能給六藝提供一塊土地,就很不錯了。”
賈昌朝連忙說道:“既然如此,那樊樓以西,靠近金明池的那一塊如何?”
王寧安忍不住大叫,“賈相公,你太奸詐了,那塊可是皇家銀行的地,寸土寸金,是未來的商業區!”
賈昌朝把臉一沉,“王大人,皇家銀行,皇家學堂,都是一家人,你何必分得那么清楚!為了朝廷嗎!上次你們不是提供了低息貸款給三司嗎,這次再讓出一塊土地,也沒什么!”
王寧安氣得小臉通紅,點指著賈昌朝,“好你個賈相公,真是占便宜沒夠…我會想辦法說服皇家銀行的股東的,為了大宋的教育,我們受多大的委屈也認了!”
你那是受委屈啊,我看你是巴不得?
韓琦和富弼簡直氣炸了,一場比試,竟然讓他們做出了這么大的一篇文章!
真是好本事!
把六藝學堂搬到了京城,成了天下讀書人的標桿,范仲淹和晏殊兩個老鬼咸魚翻身,也進了京。
從皇家銀行,到皇家學堂,根本是處心積慮,對了,還有那個壞事的賈昌朝,他們湊在一起,儼然另一個政事堂!
趙禎又偏袒他們,這往后可怎么辦啊?
賈相公感覺到了背后荼毒的目光,可是他一點不在乎,弄到了如今,他算是看出來,王寧安這小子算計太厲害,還跟他作對,非把自己也陷進去,趕快賣個好吧!
“既然王大人愿意犧牲,那老夫也沒說的,政事堂愿意拿出30萬貫,幫著六藝搬遷,盡快把皇家學堂建起來,這可是文壇一大盛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