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西婭女士,許久不見。”安格爾行了一個標準的見面禮。
鮑西婭拿出把蕾絲折扇,微微打開,扇面上的花紋是如今天空機械城相當流行的撲克花色。
鮑西婭打開折扇,笑瞇瞇的遮住嘴唇:“久嗎?我怎么感覺,上一次見面,就恍若在昨日。”
安格爾一本認真的回道:“大概鮑西婭女士研究的太認真,忘了時間?”
鮑西婭輕聲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將目光放到了安格爾旁邊的奧拉奧身上:“咦,這位人高馬大的小弟弟,是你新招的助手?”
安格爾:“算是吧,他叫做奧拉奧,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和我一起進行煉金研究。”
不過,奧拉奧是被研究的對象。
鮑西婭挑挑眉:“這么說來,奧拉奧小弟弟是你認為可信任的人?”
之前無論是安東尼奧還是米多拉,其實都注意到了奧拉奧,不過他們并沒有詢問奧拉奧的身份。反倒是鮑西婭第一時間就問起奧拉奧,從這也可以看出,鮑西婭對安格爾的信任度并不高,她可以因為安格爾的研發院成員身份而試著相信他,但卻很難相信安格爾身邊的其他人。
而安東尼奧和米多拉則相信安格爾,所以也相信安格爾帶來的奧拉奧。
親疏遠近,一覽無遺。
安格爾對此也不在意,本身他與鮑西婭也沒有太多聯系,她謹慎一點是很正常的:“是的,是我所信任的人。”
頓了頓,安格爾繼續道:“別看奧拉奧的臉面年輕,但論實際年紀的話,其實很大。”
言下之意,奧拉奧可不是甚么小弟弟。
不過,鮑西婭顯然不這么認為,她嬌笑一聲道:“年紀不重要,重要的心靈。他的眼睛告訴我,他依舊保留著天真與無知。”
這話,倒也不是諷刺。
奧拉奧實際年齡的確很大,但他的大半時光都在封閉的詩室里度過,他甚至都無法進入鏡域。這萬年時間,對他而言,更像是一場幻夢。
他的心理年齡應該以萬年前的時間來算。
這么一算,還真不一定比鮑西婭大。
安格爾想了想,也沒有反駁,而是笑道:“今天的主題應該不是奧拉奧吧?”
鮑西婭笑了笑:“當然不是…既然安格爾小弟弟如此急不可耐,那我們就進入正題?”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順道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名字后面的綴詞能不能去掉?”
鮑西婭笑瞇瞇的合上折扇,對著光屏的方向優雅的點了點:“不能喔等什么時候你實力超過我,我就改口。”
安格爾:“…”
明明大家都是煉金術士,看什么實力!看技術力啊!
安格爾心里默默吐槽,但其實他也明白,就算真看煉金技術,他在技術廣度上估計也比不上鮑西婭。
畢竟,鮑西婭可是實打實的煉金大師,不像他,一開始加入研發院,也靠著煉制半神秘之物走的后門…
更何況鮑西婭還是指甲婆婆都欽點的,研發院里除了繆斯外,最天才的煉金大師。
從廣度,肯定比上鮑西婭。
但要說深度的話,那就另說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鮑西婭根本不和安格爾談煉金技術,只以自身實力的位格來壓制,他的確沒辦法反駁。
誰讓他實力比鮑西婭低呢…按照南域巫師界的規矩,他的確只能被動接收這個稱呼。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算了,隨便吧。”
看著安格爾略微吃癟,鮑西婭笑的更開心了。
不過,這種笑容并沒有持續太久,隨著安格爾主動談及琦莉之事,鮑西婭的表情慢慢變回了平靜。
“…事情就是這樣的。”安格爾將琦莉的事,又簡單的說了一遍。
鮑西婭淡笑道:“和瑞金娜之前說的差不多…你對這個琦莉很關心啊?”
安格爾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話。
他對這種話題太了解了,一旦一位“前輩”和你聊起了女性,大概率接下來就是情感話題了。
換做是萊茵,已經在想著如何拉郎配了。
而換做鮑西婭這樣的樂子人女巫,大概率就是想要聽八卦。
一旦鮑西婭聽到了三分八卦,到了茶話會上她能將八卦說成九分。
所以,還是閉嘴不答的好。
他愿意聽別人的八卦,但絕不想自己成為八卦的對象。
鮑西婭也沒為難安格爾,見安格爾不答,從善如流的換了個話題:“如何幫助琦莉擺脫當前困境,這一點,我已經有了些思緒了。不過,這個話題我們等會再聊,我想和你聊聊另外的事。”
安格爾:“好。”
他此時表面平靜,但內心卻是在默默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鮑西婭透過瑞金娜向他傳話,要和他見一面,肯定是有事情找他。而且,大概率是要用琦莉的事,與他進行某種交換。
聯系鮑西婭的近期作為,鐵定是與生命煉金有關了…
就在安格爾這么想著的時候,鮑西婭輕聲道:“我想請你幫我煉制一頂帽子。”
“不好意思,我還沒…”安格爾正想說,他還沒找到魔紋。但說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
“帽子?”安格爾疑惑的抬起頭,看向鮑西婭。
咦,怎么和他想的劇本不太一樣?鮑西婭難道不是要詢問生命煉金的魔紋?
鮑西婭點點頭:“沒錯,我想請你幫我煉制一頂帽子…怎么,你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安格爾連忙搖頭:“不是驚訝,我只是沒想到,鮑西婭女士會找我煉制帽子。據我所知,馬太大師和古西羅大師都在天空機械城,如果要煉制帽子,其實可以去找他們。”
“點金者”馬太與“月色之銀”古西羅,都是研發院的成員,且都是金石學調合流派的大師,單從煉金水準來說,他們絕對是南域最頂尖的。
而安格爾雖然也是研發院成員,但要說他的煉金水平一定高過馬太與古西羅,這肯定是不可能的。
這一點,也是當前整個煉金圈的共識。
安格爾多少歲?馬太和古西羅又多少歲?光是知識的積累,安格爾就肯定比不上后兩人。
所以,安格爾對于鮑西婭來找自己煉金,很是疑惑。難道鮑西婭和馬太、古西羅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間隙?
鮑西婭:“我找誰煉制,自然是有考慮的。”
言下之意,她有考慮過馬太和古西羅,但最后還是選擇了安格爾。
安格爾皺眉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為什么要找我煉制?”
他之所以想要知道原因,是想要知道鮑西婭看重的是什么?鮑西婭找他煉制,肯定是有某種傾向,而這種傾向會是什么?
而且,別說是鮑西婭,就算是其他親密的友人,找他煉制道具,他也要詢問為什么。
這是基本的原則問題。
鮑西婭:“可以,不過我給你的答案可能會很荒誕。”
“荒誕?”安格爾:“也就是虛假的?”
鮑西婭搖搖頭:“不,這就是真實的原因,只是聽上去可能很荒誕。”
安格爾沒有在打斷,而是靜靜的注視著鮑西婭,等待她的說辭。
鮑西婭則是拿著折扇,點了點眉心,似乎在整理著措辭,好一會兒后才開口道:“我請你幫忙煉制的帽子,不是給我煉制的,而是給另一個人。這個人,你應該見過,她叫做…冬麗茲。”
冬麗茲?安格爾愣了一下,腦海里閃過一個戴著大帽子的少女身影。
安格爾的確見過冬麗茲,而且,他還和對方說過話。準確的說,是冬麗茲主動找上了安格爾。
彼時,正是新星賽階段。
安格爾作為裁判,并不是每一場比賽都去的。在不當裁判的時候,他偶爾會選擇幾場比賽去觀看。
有一次,他和兄長里昂、賽魯姆在觀眾席上等待比賽開始時,一個戴著非常浮夸的希南帽的少女找了過來。
此人,正是冬麗茲,她同時也是新星賽的選手之一。
或許是因為冬麗茲出身夏露海嶺的緣故,她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非常的矛盾。
明明是最無辜的表情,最純潔的外貌,卻往往會吐出最惡毒、最殘忍的話。
她的眼神也總是閃爍著血腥之色,雙頰泛著紅暈,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就像是在嘲諷世間。
完全是一個病嬌的模樣。
和夏露海嶺的那位當家“籃子巫婆”性格完全一樣。
冬麗茲找上門來,是因為安格爾在與賽魯姆聊天的時候,提到過“影鵝女”絲蔓。
而這位絲蔓,則來自夏露海嶺。
冬麗茲用嬌滴滴的眼神看著安格爾:“大人對絲蔓很好奇嗎,我有她的一些內幕消息,可以提供給大人喲”
當然,冬麗茲提供消息并不是白給,她是找安格爾做交換的。
冬麗茲指著彼時安格爾頭上戴的帽子:“我只要大人的一頂帽子即可。你的帽子,如果我姐姐戴上,一定很好看。”
接下來冬麗茲又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譬如她姐姐的夢想是建立一個帽子博物館。而姐姐的愿望,就是她的愿望。
冬麗茲還指著旁邊的空位,說要介紹姐姐給賽魯姆認識,但冬麗茲旁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她口中所謂的“姐姐”。
她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幻想出了一個姐姐,而她的姐姐則指使著她到處搜刮帽子。
如果只是搜刮帽子倒也沒什么,但冬麗茲習慣將自己的對手連帽子攜腦袋一起砍下來,因為在她看來…帽子博物館必須要有盛放帽子的模特,而人的腦袋,就是天然的模特。
可以說,冬麗茲是新星賽里最殘忍的幾位選手之一。
當然,安格爾最后拒絕了冬麗茲的交換請求。
他當時提起“影鵝女”絲蔓,純粹是因為看到了對方也在觀眾席上,順口給哥哥里昂做了個科普。并沒有想過要知道更多絲蔓的信息,所以也沒有和冬麗茲交換的必要。
在那之后,安格爾基本就沒想起過冬麗茲這個人。
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這么久,反倒是從鮑西婭口中聽到冬麗茲的名字。而且,上一次冬麗茲找安格爾交易帽子,安格爾拒絕了,這次換成了鮑西婭?
“鮑西婭女士認識冬麗茲?”
因為和冬麗茲接觸過,安格爾大致能猜到冬麗茲對帽子的渴望,但讓他不懂的是,為何鮑西婭會幫冬麗茲?
鮑西婭:“我只與冬麗茲見過幾面,不過,我倒是和她的導師挺熟悉的。”
“她的導師…”安格爾:“你是說,‘籃子巫婆’夏露女巫?”
鮑西婭點點頭:“是的,看來你對冬麗茲并不算太陌生?”
安格爾:“冬麗茲曾經向我求購過帽子,不過我拒絕了。她找我要帽子的理由是,她希望能辦一個帽子博物館…鮑西婭女士之前說,你給的答案會很荒誕,該不會‘帽子博物館’就是答案吧?”
鮑西婭:“不是,但的確與她的姐姐有關。”
“她的姐姐?”安格爾楞了一下:“她真的有姐姐?”
鮑西婭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沒有看到過。但她、還有夏露女巫都說她有姐姐,那就當有吧。”
安格爾皺著眉,想要問點什么,但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只能繼續看著鮑西婭,等待她繼續的說辭。
鮑西婭:“事情要從夏露女巫說起…”
隨著鮑西婭的講述,安格爾也大致還原了整件事的原委。
簡單來說,就是鮑西婭有一件事要拜托夏露女巫幫忙,而夏露女巫提出的條件,就是讓鮑西婭給冬麗茲準備一頂帽子。
在鮑西婭看來,準備一頂帽子有何難?而且,還是給一個學徒準備帽子,那更是簡單,便答應了。
只是,后來鮑西婭和冬麗茲進行交涉的時候,發現事情的走向有點偏了。
夏露女巫說是給冬麗茲準備帽子,但冬麗茲卻說,準備的帽子是給姐姐的。
而且,冬麗茲還說,她姐姐希望煉制帽子的人是指甲婆婆,或者是安格爾。
找誰煉制,這個暫且不談。
現在最讓鮑西婭無語的是,她完全看不到冬麗茲的姐姐,哪怕冬麗茲說,她姐姐就在鮑西婭身邊,她也看不到。
鮑西婭以為冬麗茲是在撒謊,但用上了真言術后,發現冬麗茲說的是真話。
冬麗茲說自己要帽子,她都不會覺得有什么;但她一口咬定,是她姐姐要帽子,這就讓她覺得很無語了。
而且,冬麗茲還說,她希望煉制帽子前,能與她姐姐交流。
煉金前進行交流,是很正常的事。但給一個看不見的“姐姐”煉制帽子,還與對方交流,這個說辭,哪怕是鮑西婭也覺得荒誕。
但這就是真實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