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堆碎石堆里尋找真名跡號,對他們而言,并不算難。精神力直接一探,就能分辨個大半。
唯一的難點,在于判斷是魔紋,還是真名跡號。
這對多克斯、卡艾爾、瓦伊是一個耗時間的活,可對安格爾與黑伯爵而言,也依舊沒有難度。
不到兩分鐘后,一大堆祭壇的碎石就已經被安格爾與黑伯爵全部翻完了。
結果是…沒有!
除了破碎到無法辨認的魔紋,沒有任何其他痕跡。
“這就有意思了,這個鏡之魔神難道還是大魔神,或者未被巫師界探明的絕世大魔神?”多克斯聽到結果后,挑眉道。
多克斯的疑問,同樣也是其他人的疑問,包括安格爾。
安格爾轉頭看向黑伯爵,如果這個問題真的有答案,那在場能回答的也就黑伯爵了。
黑伯爵沉思了幾秒后,依舊搖搖頭:“沒有,至少在我的記憶里,從未出現過什么鏡之魔神。”
“從看到烏伊蘇語上記載的鏡之魔神,到現在,一路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黑伯爵大人該想的應該都想透了吧。為什么還需要沉思幾秒才回答,是在端架子,還是知道什么不想說呢?”敢如此不給面子懟黑伯爵的,只有多克斯。
雖然多克斯的話,聽上去有些過于挑刺,但細想一下,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以上,是卡艾爾和瓦伊的想法。
安格爾的想法沒有那么多,黑伯爵之前在契約光罩里明確說不知道鏡之魔神,那他就相信黑伯爵的話。至于多克斯所說的,會不會路上黑伯爵又想起來了,這其實更不可能了。以黑伯爵如今的位格,忘記某件事,然后不一會兒就想起來,這能是三級頂尖巫師的作為?除非有比黑伯爵更強大的存在,影響了他的記憶。
對于多克斯明顯有些挑刺的話,黑伯爵冷哼一聲:“詭辯。”
黑伯爵只說了這一句,就擺出一副根本不屑理多克斯的態度。
“就沒了?沒有懲罰多克斯?也沒有動怒?”這是在場眾人的心思。
原本安格爾還覺得黑伯爵沒什么問題,但黑伯爵的這個態度,實在有些奇怪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安格爾奇怪的不是黑伯爵為何沒對多克斯的挑釁動怒,而是,黑伯爵的情緒起伏相當的晦澀。
哪怕在反駁多克斯時,情緒依舊處于晦澀狀。
沒有起伏,也沒有波瀾。這種情緒,更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的,且思索的內容比外界的事情更重要,所以他連多克斯的挑釁都懶得理會。
安格爾思考了幾秒,開口道:“會不會是鏡之魔神是萬年前的名字,現在它改名了?或者隕落了?”
“不可能,魔神的真名豈是隨意能更改的。至于隕落,我也沒有聽說過有這個真名的魔神隕落。”黑伯爵這回的回答沒有遲疑了。
安格爾點點頭,低聲喃喃:“那就奇怪了,為何沒有真名跡號呢?”
安格爾看似在疑惑深思,其實內心想的還是黑伯爵的反應。他剛才問的問題,黑伯爵很快就回答了,這氣死表明了一個信號:黑伯爵的確在深思著某件事,但與鏡之魔神應該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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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爾瞄了一眼多克斯,多克斯恰好掃視過來,與安格爾有了一瞬的對視。
眼神的交匯很短,但安格爾還是從多克斯的眼神里讀出了他想說的話:黑伯爵有問題。
黑伯爵有問題,這其實是個可容度很寬泛的話。說起來,只要在遺跡探索上懷有別的心思,都能說是有問題,就像安格爾自己,也可以說是有問題。
只是,這個問題的程度,是大還是小,才是關鍵點。
安格爾想了想,轉頭看向黑伯爵:“大人有什么看法嗎?”
“你想知道什么看法?”
按理說,安格爾此時開問,問的自然是真名跡號的事,但黑伯爵的回答卻是直接反問。仿佛知道安格爾最關注的,其實不是真名跡號的事。
“什么看法都可以,譬如鏡之魔神,又譬如為何真名跡號,以及…大人來到地下迷宮,會不會有什么熟悉感,或者感召?”
安格爾的這番話,前面還很正常,后面就奇怪了。卡艾爾與瓦伊此時都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一個勁兒的往后退,靠著門邊站。只有多克斯沒動,而是蹲在一堆碎石上,看著安格爾與黑伯爵之間怪異的氣氛,眼睛熠熠發光。
黑伯爵久久不語,氣氛越發的凝重,但安格爾依舊沒有后退,與黑伯爵對視著——如果盯著鼻孔算對視的話。
好半晌之后,黑伯爵突然“嗤”了一聲,緊接著就是一陣笑聲。僵硬的氣氛,像是被戳爆的氣球,瞬間消失于無:“這次遺跡探索里應該有我們諾亞一族的東西吧,不要反駁,你肯定知道,否則,你不會在之前要那個承諾,也不會現在問出‘感召’。”
安格爾聽著空氣中的笑聲,突然覺得,自己該不會是中計了吧?
黑伯爵故意裝作沉思,其實就是想要詐他。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在之前他向黑伯爵要出那個承諾時,黑伯爵估計就起疑心了;但他當時沒有詢問,而是等待著安格爾主動上鉤,這不,黑伯爵只是表現古怪了點,他就主動開口,說出“熟悉感”、“感召”這一類似乎深度了解遺跡真相的話。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老奸巨猾啊!
安格爾在心里一陣腹誹,但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對遺跡有所了解。”安格爾斟酌了一下,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黑伯爵卻是淡淡道:“讓我猜猜你現在想什么…你現在應該是在想,他怎么進入迷宮后表現的這么古怪,是不是故意的,是想詐你?”
安格爾抿著嘴唇不吭聲。不承認,就表示他沒有這么想——這是安格爾的倔強。
“我可以回答你,我沒有詐你。當你要出我的承諾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對遺跡里的真相有所了解,所以根本沒必要演戲詐你。”黑伯爵:“我知道你以及那個紅毛臭小子想要知道什么,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但我有一個條件。”
安格爾沒說話,另一邊的“紅毛臭小子”開口了:“什么條件?”
黑伯爵:“與你無關。”
話畢,黑伯爵看向安格爾:“我不會直接問你答案,我只需要你說出一句話。”
“什么話?”
“這次遺跡的目的地,是與諾亞一族有關。”
簡而言之,黑伯爵這是在向安格爾要一個準信。
聽到黑伯爵的話,安格爾卻是翹起了嘴角:“只是這一句話嗎?大人不開啟真言術嗎,不怕我說謊嗎?”
黑伯爵還沒說話,一道幽幽紅光就從旁邊逸出,真言術被開啟了,開啟人是…多克斯。
黑伯爵如果此時有身體,估計早已捏緊拳頭了。他本身是完全沒打算開啟任何真言術的,因為沒必要,他完全有自信,直接判斷安格爾說的是真是假。之前在外面開啟契約光罩,純粹是為了打消這群疑竇心重的小家伙疑慮,而不是需要契約光罩探看他們說話的真假。
此時,多克斯開啟了真言術,黑伯爵只覺得有點憋,但又不好說什么。
安格爾也看到真言術開啟了,他不在乎是黑伯爵做的,還是多克斯做的,直接說道:“很遺憾的告訴大人,這句話我無法說出口。因為,我并不能確定遺跡的目的地,是不是與諾亞一族有關。”
真言術沒有任何反應,說明安格爾說的是真話。
黑伯爵看到這個結果,大概已經明白,安格爾可能只是側面了解了遺跡一些情況,但并不知道真正的狀況。
他想了想道:“那你覺得,是否大概率與諾亞一族有關。”
安格爾這回點點頭:“是的。大概率與諾亞一族有關,但也只是大概率,而非肯定。”
真言術依舊沒有反應。
黑伯爵點點頭:“我明白了。”
安格爾:“那大人可以說說,我和多克斯心中的疑惑了嗎?”
黑伯爵:“你們的疑惑,是我為何進入地下迷宮后表現有些異常?我可以告訴你們,你剛才其實說對了一半,的確有感召,但這種感召是我主動發出去的。”
“或者說,是預兆與靈感交匯出來的一種幻想感召。”
感召,就是某位存在用某種形式呼喚你;而所謂的幻想感召,就是自己鼓搗的起勁,主動去尋覓某位存在。但其實,有沒有某位存在,都是個疑問,純屬幻想。
這就有點像,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在得到幾頁完全不詳盡的資料后,就擺出儀式,向某位不知名存在發出信號,期望得到回饋。
這聽上去有點魔幻,正常人只會覺得這是瘋子的想法。但這從黑伯爵口中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安格爾:“大人是因為我之前索要的那個承諾,確定與諾亞一族有關。所以一進入地下迷宮,就開始主動感召?”
黑伯爵:“有沒有那個承諾,我都會這么做。只是你的承諾,讓我加快了這個進度。”
安格爾沉吟片刻:“那大人的主動感召,可有得到回饋。”
黑伯爵這次沉默了很久:“沒有明顯的信息回饋,但我隱約察覺到,我的血脈似乎在與某個地方呼應。”
“不過,這是真的,還是我幻想出來的回饋。我現在無法分辨,這是我使用幻想感召的副作用。”
不知多克斯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真言術一直沒有撤銷。黑伯爵也完全不在意,根本沒理會真言術,將這番話說了出來。
真言術沒有變化,也沒有被刻意防備時的波動,這意味著黑伯爵說的話是真的。
“無論大人說的血脈呼應是真的,還是幻想的。目前可以先當成真的。”
畢竟,地下迷宮太大了,安格爾想找到熟悉的地方,可不是太容易。既然黑伯爵有血脈感召,那就先按照黑伯爵感召的方向去走,無論走的對或者不對,都是在地下迷宮里徘徊,安格爾相信,總會遇到熟悉的地方的。
而且,安格爾推測鏡之魔神的教徒,當年可能要進攻的官方機構其實是懸獄之梯。
如果真的是懸獄之梯,那他應該很快能找到熟悉地段才對。
“不管如何,多謝大人為我們釋疑。”安格爾向黑伯爵鞠了一禮。
黑伯爵鼻子輕哼:“你們這些小家伙就是多疑,我說過,我不會殺你們,還會保護你們,你們還是防備的死死的。”
安格爾笑笑沒有說話,多克斯則是低聲嘀咕了一句:“生死和利益可不一樣。”
多克斯的意思也很簡單,假如在目標地真的發現諾亞一族的寶貝,到時候黑伯爵或許能遵守承諾不殺我們,可東西肯定不會分給他們。
所以,該防備該警惕的還是要死守的。如果他半路下黑手,哪怕他們不死,但利益沒了,那這次探索遺跡不也是白來一場。
“現在應該可以回到正題了吧,大人,深淵真的會存在隱匿而不被人探知的魔神嗎?”
黑伯爵:“魔神會傳播信仰,一般來說,不會存在隱匿而不被探知的魔神。但是,也說不定,深淵深處有一些活的很久的怪物,它們有些甚至比魔神還要強大,它們有自己的稱呼,但說它們是魔神也可以…畢竟,都是深淵里的怪物。”
“大人說的是,古老者?”
黑伯爵的石板倏地一頓,然后緩緩轉過來,用鼻孔對著安格爾:“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古老者的稱呼,怕是你導師都沒聽過。”
黑伯爵的話,讓在場諸人全都豎起了耳朵。
毫無疑問,這絕對是隱秘!
“我只是認識一些深淵的友人,它們告訴我的。”
黑伯爵淡淡道:“深淵不比巫師界,在巫師界我可以和你談論古老者。但在深淵,敢說古老者的可不多。你的友人,看來不簡單啊。”
眾人將目光看向安格爾,顯然是想詢問安格爾認識的朋友到底是哪位高端人物。
安格爾此時腦海里有很多人選:奧德克拉斯、巴拉萊卡、法夫納、夜館主…但他都不能說。
因為…多克斯的真言術,還忒么沒有撤!
真正告訴安格爾古老者的是格瑞伍,無焰之主的后裔。他如果將格瑞伍給說出來,那引出來的麻煩就更大了。
安格爾在心中臭罵了一頓多克斯,但面上卻還是裝作淡定:“還好,我只是見過一位古老者的手下罷了。”
這句話是真的,他見過嘉爾姆和苦朗多,這兩位都是那位掌握了死亡規則的古老者手下。
聽到安格爾的話,黑伯爵更詫異了。
一般,古老者的手下都不多,而且都是跟著古老者從至古時期就活下來的,就算不比大魔神,也起碼擁有傳奇級的實力。
安格爾居然見過對方,還聊過天,甚至對方還沒有殺安格爾?
這簡直神奇。
要知道,大多數古老者可是比魔神更不講理的存在。
安格爾看出了黑伯爵似乎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連忙道:“我的過往不是今日主題,就此打住。”
安格爾話鋒一轉:“大人的意思是說,鏡之魔神有可能是古老者裝扮的?”
黑伯爵:“如果鏡之魔神確定來自深淵,比起祂是古老者假扮的,我更傾向于…祂是古老者手下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