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9節 閱讀記憶

　　游商進入小屋后，就乖乖的站定，默默等待著自己的記憶被修改。

　　對其他人而言，記憶修改是可怕而不可接受的事。但對于游商來說，只要能活著，記憶修改了又怎樣？而且，修改的記憶也是無關緊要的事，那更無所謂了。

　　至于說，記憶深處的秘密…每個人都有點秘密，游商也不意外。但他很有把握，就算關于自己秘密的記憶被查看，也引不起正式巫師的注意。

　　所以，他無所畏懼，甚至還有點期待。

　　游商那期待的眼神也的確有用，被安格爾注意到后，沉吟片刻便道：“你先來吧。我會修改你們今日的記憶，修改之后可能會昏迷一段時間。”

　　游商點點頭表示理解。如果不昏迷一段時間，當他再醒來，看到安格爾等人，豈不是又會在心中產生疑思，一旦有了疑思，修改記憶的事很快就會暴露。所以，他們必須要昏迷，而等他們醒過來后，他們則會忘記今日遇到的人。

　　至于說，記憶修改后會不會產生違和感，游商也不擔心。既然對面巫師有把握修改記憶，那么他們醒過來后，就肯定不會產生違和，且為何暈倒，為何在這里看到魔匠，邏輯都能夠自洽。這點收尾能力，他相信對面巫師還是有的。

　　游商深吸一口氣，走到安格爾跟前，閉上眼準備接受記憶的修改。

　　然而，游商都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了，安格爾卻道：“你的記憶，交給這位大人來修改。”

　　游商還沒反應過來，“這位大人”是不是尊稱時，就見一個石板悠悠的飛了起來，用那高挺的鼻梁對著游商。

　　“過來，別磨磨嘰嘰。難道還要我過去找你？”

　　冷冷的聲音從石板上發出。

　　游商疑惑的看過去，就是一眼，便覺得整個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對面石板上，哪怕只有一個鼻子，哪怕一點威壓也沒有逸散，可他還是忍不住心悸。這不算是巫師預感，也不算是靈性感知，而是刻印在血脈深處那原始而本能的天性——對強者的敬畏。

　　毫無疑問，這個不知名的鼻子主人，絕對是一個恐怖而強大的超凡生命。

　　他這次完全看走眼了，以為來者中只有兩位正式巫師。

　　沒想到里面還藏有一個更為強大的存在。

　　這樣一個陣容，恐怕游商組織傾巢出動，都無法對他們產生太多的壓力。

　　一想到這，游商除了感慨就是慶幸：還好，還好，他從頭到尾都毫無保留，也沒有生出其他心思。否則，今日恐怕就難料了。

　　游商忙不迭的小跑到石板面前：“大，大人…”

　　“別說廢話，閉上眼，我要開始了。”

　　游商立刻緊閉雙眼，在他閉眼的時候，石板上的鼻子卻是朝著安格爾那邊轉了一下。

　　安格爾似乎有所感知，對著石板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秒，游商感覺自己的眉心中，竄入了一道銳不可當的精神力，在精神力進入眉心剎那，他的思維便陷入了停滯，昏了過去…

　　而另一邊，魔匠也驚疑的看著那漂浮在半空的石板，心中生出各種臆測。

　　但沒等他臆測出什么東西，便聽到耳邊傳來安格爾的聲音：“別看了，到你了。”

　　魔匠愣了一下，緊接著，便陷入了混沌中，很快就不省人事。

　　兩分鐘后，黑伯爵先一步退出了游商的記憶。

　　而安格爾則在十分鐘后，才眉頭緊蹙的從魔匠的記憶中退出。

　　“修改好了？”多克斯問道。

　　見安格爾點點頭，多克斯也沒再繼續就記憶修改這個問題上追問。記憶修改對正式巫師而言很簡單，想要圓一個自洽邏輯，也非難事。

　　多克斯：“那，有沒有所得？”

　　安格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眼黑伯爵，后者只是鼻翼動了動，安格爾似乎便了解了什么。

　　安格爾：“這個等會說，我們先離開這里。這邊普通人的善后，做好了嗎？”

　　多克斯：“卡艾爾去做了，而且，之前魔匠也用遺忘契約讓大部分人遺忘了相關記憶。不用擔心。”

　　“那就好，我們走。”

　　安格爾話畢，速靈立刻給眾人上了一個風之加持，數秒后，人去樓空，只剩下兩個坐在椅子上昏迷的人。而不久之后，他們也將醒來，只是他們醒來后，不會有任何懷疑，而是繼續之前的爭執。

　　是的，爭執。在他們的記憶之中，沒有昏迷，而是一直在爭執，上一秒和下一秒只是眨了眨眼。

　　而爭執的目標，則是被遺忘契約竄改了記憶的…紅小姐。

　　在風之加持下，眾人很快便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地窖，就連馬秋莎也沒有掉隊。

　　重新進入地窖后，第一眼看到的依舊是穿著小小“閃電”服的科洛，他蜷縮在角落，有些昏昏欲睡。顯然小科洛一直在這里等待著母親的歸來。

　　聽到外界異動，科洛立刻睜大眼睛，眼神從警惕慢慢變成驚喜。

　　母子團聚且相擁的畫面，很是溫馨。

　　如果沒有多克斯在旁打岔，那就更好了。

　　“就孩子在這等母親，他爸呢？既不關心兒子，也沒來迎接妻子，嘖嘖，我現在有點懂了，為何科洛會打扮成這樣。”

　　多克斯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馬秋莎和小科洛都聽到了。小科洛不敢說話，馬秋莎則有些尷尬的道：“大人誤會了，烏鴉很疼愛科洛，也很愛我，只是他不擅于表達。”

　　“你自己信，那我也無話可說。”多克斯聳聳肩。

　　馬秋莎干巴巴的笑了笑：“大人，現在已經回來了，應該沒有我的事了吧？我的記憶需要消除嗎？”

　　安格爾想了想，說道：“我會屏蔽你這段記憶，但不會消除你的記憶。”

　　話畢，安格爾伸出食指，憑空一點。

　　魘幻氣息就進入了馬秋莎的大腦中，關于今日馬秋莎隨他們出去的記憶，直接被屏蔽了。

　　馬秋莎也注意到，不久前的記憶全部忘了，但和魔匠與游商不一樣，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記憶是被眼前的巫師大人屏蔽了。

　　馬秋莎沒有探究為何安格爾只屏蔽而不消除，而是向安格爾深深鞠了一躬，說了一句“科洛等了很久也困了，那我先帶他回去休息了。”

　　話畢，馬秋莎便牽著科洛的手，往地下走廊走去。

　　安格爾等人則沒有立刻離開地窖，而是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眾人心有所悟，下一秒，一道心靈系帶就將眾人連接起來。

　　毋庸置疑，安格爾是打算在這，將他探察到的魔匠記憶說出來。

　　不過，在說魔匠情況之前，安格爾先是通過心靈系帶，向黑伯爵問道：“黑伯爵大人，你那邊可有收獲？”

　　黑伯爵：“我探察了游商所有與死誓相關，又沒有違背死誓的記憶，的確有一點收獲。”

　　黑伯爵平實的話語，卻透露著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逼格。

　　能夠分清與死誓相關，又不違背死誓的記憶，這是在場除了黑伯爵外，所有人都做不到的操作。

　　這需要豐富的經驗，以及精細到極致的手法。

　　雖然黑伯爵的鼻子實力不算強，但再怎么說也是繼承了黑伯爵本尊的記憶與閱歷。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如此恐怖的操作。

　　正因為安格爾得知黑伯爵能做到這點，所以他才讓黑伯爵去查探游商的記憶，看有沒有其他有用信息。

　　“與我們這次行動相關的收獲有兩點，第一，游商組織在花園迷宮里布置了一個儀式，而這個儀式是用來探察高能反應。”

　　安格爾：“大型儀式？囊括了整個花園迷宮？”

　　黑伯爵：“不算大型儀式，必洛斯家族的家底可擺不出大型儀式，只是一個八儀軌的中小型儀式。而且，這個儀式的八個節點，都沒敢放在花園迷宮，而是在花園迷宮外，將花園迷宮粗略覆蓋。”

　　“雖然儀式不怎么樣，效果也一般。但只要花園迷宮中產生了高能波動，必洛斯家族一定會知道。”

　　多克斯摸了摸下巴：“還有這種操作？那高能波動的標準是什么？”

　　黑伯爵：“之前你那只沙蟲只要再做出破格的行為，就算達到高能波動的標準了。”

　　安格爾：“也就是，術法級別的破壞力？”

　　黑伯爵：“可以這么算，但高能波動不止破壞力一項，假如觸動了地下魔能陣，也會產生相當大的高能波動。”

　　這也意味著，他們的行動必須要謹慎再謹慎。

　　雖然不怕被必洛斯知道，但他們并不想在探索途中被騷擾。

　　“第二點呢？”安格爾問道。

　　黑伯爵：“第二點，是關于地下迷宮的真正入口。在游商的記憶中，游商組織里的確知曉幾個入口位置，但只有核心成員才知道具體位置，游商還不算核心成員。”

　　別說核心成員，游商甚至還有相當大的反骨。不過，這點黑伯爵卻沒說，因為于此無關。

　　安格爾：“果不其然，游商組織的確知道入口。”

　　想想也對，這片遺跡廢墟基本等同于必洛斯家族的后花園，這么多年的探索，他們知道入口簡直太正常了。

　　甚至不僅僅必洛斯家族，其他探索過花園謎宮的巫師，或許也知道一些入口。

　　不過，就算知道入口也沒什么意義。因為地下迷宮中有價值的東西，早在數千年前，就已經被當時的巫師給掏空了。

　　現在，地下迷宮大概除了一些后來生長的魔材，就只剩下魔物了。

　　“不過，這個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可以當成一條后路。”安格爾沉吟道。

　　所謂后路，眾人也都聽懂了，也就是這邊的入口不通，那他們就去綁一個游商組織的核心成員，入口不就來了。

　　不過，能不走這一步最好。因為，游商組織掌握的入口，肯定不可能無人防備，他們想進那幾個入口，估計最終還是需要強闖，這等于直接和游商組織正面對上。

　　而提前對上，則有些不利于探索。

　　黑伯爵：“我這邊沒其他消息了，或者，你們想聽聽游商的一些秘密，或者癖好？”

　　多克斯眼睛一亮：“什么癖好？”

　　黑伯爵：“應該與你腦袋里想的，所差不遠。”

　　多克斯露出一個相當古怪的笑容，看向安格爾：“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提示一下，我們共同經歷過的事。”

　　安格爾知道多克斯想的肯定是皇女茉笛婭閨房里的事，只是他完全不想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

　　“我說說我這邊吧，我沒有探察魔匠的其他記憶，怕觸動死誓。我只探察了關于那個桌面的記憶。”

　　“魔匠其實小小的撒了一個謊，他有深入研究過桌面上的紋路與字符。可最后并無所得，這才將桌面給當成材料煉了。”

　　“不過，這個謊倒是幫了我一個忙，讓我能夠更清晰直觀的，在魔匠的記憶里，查探桌面的所有細節。”

　　也正因為安格爾將所有細節都查探了一遍，所以他修改記憶的速度，比起黑伯爵要慢了很多。

　　“具體情況，你們自己看吧。”

　　安格爾沒有過多描述桌面的情況，而是直接通過幻術，將桌面幻化在了眾人眼前。

　　整個桌面如他們猜測的那般，就是用于宣講的“講桌”。

　　有三面約莫五厘米的圍欄，中間相對寬敞且可以略微傾斜，這里是放教典、或者講義的地方。同時，這里也是“紋路”所在。

　　至于“字符”的位置，則是在正上方，下面的“信眾”看不到，只有宣講人能夠看到。

　　安格爾猜測，這些字符或許和那些考試作弊，提前在桌面抄答案的學生有異曲同工的意味。

　　這些字符凌亂且繁復，估摸著，就是用于宣講時忘詞的提示。

　　但具體是不是如他所猜想的這般，安格爾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這些字符，他一個都不認識。

　　甚至說，他都沒有見過這種字符。

　　他之前用“文字通曉”已經試過去翻譯，但是，沒有任何反應。這說明，這種字符是安格爾未曾接觸過的文字體系。

　　“文字通曉”，是一個二級戲法。不要以為學會文字通曉這個戲法，就能通讀所有的文字，這還需要知識的沉淀，學習更多的文字體系，才能更快更準確的翻譯。

　　說白了，這就是大數據的收集、計算與應用，考的是巫師的見識、腦力與算力。

　　安格爾無法翻譯，只能看向多克斯與黑伯爵，或許他們的“文字通曉”里，有關于這類文字的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