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4節 情詩

　　這大概是安格爾遇到過的最奇葩的煉金異兆。

　　其他的煉金異兆大多都有明顯的風險，但眼前的異兆，至少還沒有看出危險。

　　不對，安格爾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如果這個異兆的解法，是想一些情詩并且讓男子滿意，那如果無論任何情詩，他都不滿意呢？

　　安格爾猶記得有一類煉金異兆，不會有直接的風險，但找不到解法，就會徹底的迷失在異兆之中。

　　莫非，他這一次遇到的就是這種異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有點難解了。

　　不管如何，安格爾決定先嘗試一下。

　　“情詩…情詩…”安格爾迅速的在記憶匣子里翻閱著。

　　雖然未曾親自寫過情詩，但安格爾小時候所擁有的極少的娛樂項目里，就包含了吟游詩人的頌唱。

　　誦念史詩是吟游詩人的本職，但金雀帝國發生的史詩故事，實在乏善可陳，且過去的歷史被王室管束著，也不敢輕易觸碰。那么吟游詩人的工作，就只剩下謳歌英雄或者愛情了。

　　安格爾小時候喜歡聽謳歌英雄的詩，但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聽過愛情的詩。

　　在他的記憶儲備里，小時候在吟游詩人那里聽過的情詩還真不少。

　　不過安格爾迅速的過了一遍，這些情詩要么有明確的指向人物，要么就是乏味的如嚼干蠟的詞匯。

　　這些情詩，連安格爾自己都覺得辣眼睛，能通過眼前這個男子的考驗？

　　想來想去，安格爾最終沒有選擇這些情詩，而是選擇了全息平板上，曾經看到的一首小詩——《吻》。

　　我跑上門/打開樓梯/說完睡衣/穿上禱告/關上床/鉆進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道晚安時你給我的一個吻。

　　地球的文學發達，里自然還有更著名，甚至能流芳數百年的情詩，但安格爾還是決定先用一首小詩，來試探一下男子。

　　尤其是，試探這是不是一個只要男子不滿意，就會永遠離不開的異兆。

　　咳嗽兩聲，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后，安格爾便輕輕念起這首詩。前面的種種行為充滿來的怪異，男子也是聽的眉頭緊皺，而最后真相大白，原來是因為情人的一個吻，讓人方寸大亂，男子這才舒開了眉頭。

　　男子沒有第一時間評價這首詩，而是重新的念叨了一遍，細細的品味了片刻后，才對安格爾道：“這首情詩雖然短小，但充滿了趣味，如果她看到，肯定也會露出微笑，我很喜歡。”

　　“不過，很可惜的是，我還沒有得到過她的吻。就這么遞上去，她肯定覺得不是我的真心。所以，能換一首情詩嗎？”

　　“看在這首詩我很喜歡的份上，我就不讓你墜入噩夢了，我會等待你的新詩。”

　　男子說完后，目光灼灼的看著安格爾。

　　安格爾這下子算是明白了，這果然是一個煉金術士最不想要遇到的那種異兆。煉金術士更喜歡直接的解密，哪怕再復雜，就像一道繁復的數學題，終歸有一個唯一的答案；而這種變數極大的異兆，可以是最簡單也可以說是最麻煩的異兆。

　　因為，答案要看的是對方的心證。

　　而心證這種思維上的東西，隨時隨地都會變化，想要滿足對方的口味，是非常不容易的。

　　最為重要的是，這個男子最后說的那句話：“看著這首詩我很喜歡的份上，我就不讓你墜入噩夢了。”

　　這就意味著，安格爾能嘗試的次數其實并不多，男子的喜好，主宰了安格爾的這次異兆的成與敗。

　　雖然知道這是一個很麻煩的煉金異兆，但安格爾并沒有慌張，在對方注視下，安格爾又開口念出了一首情詩。

　　這首情詩也是安格爾在全息平板上看到的，一首相當著名的情詩，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他已經脫離了情詩的范圍，成為一個能被絕大多數人共情的詩歌。

　　出自葉芝的《當你老了》。

　　果然，這首詩是很容易引起共鳴的，當安格爾念出第二句時，男子的眼神就已經開始模糊，似乎也陷入了詩歌編織的情境中。

　　兩分鐘后，安格爾深情的念完這首詩，男子久久不能回神。

　　過了許久后，男子才開口道：“這首詩，我相信沒有誰會覺得不滿意，我也一樣。這首詩的美，以及蘊含的熱烈而真摯的情感，令我也動容。”

　　男子的感慨，說了好幾分鐘，而且還分析了每一句詩歌。

　　安格爾一開始還覺得這把應該穩了，但是，越到后面，聽到男子那分析詩歌的舉動，他就覺得可能會糟。

　　果然，在分析完最后一句詩歌的時候，男子道：“這首詩我非常非常的滿意，但以我的水平，我無法寫出這樣的詩歌給我親愛的瑪格麗特。或許它很真摯，瑪格麗特也會愛上這首詩，但她愛的也許只是這首詩中情感，而不是我的情感。”

　　男子說到這時，看向安格爾：“所以，我希望你能再幫我想一首詩，最好是我的水準能達到的詩。”

　　安格爾：“…”誰忒么知道你的水準是什么樣。

　　所以啊，這種沒有標準答案的煉金異兆，是真的人見人厭。

　　不過，這回男子卻是沒有再說什么讓安格爾墮入噩夢的事，顯然這首《當你老了》，哪怕不符合男子的要求，也征服了他。

　　無論怎樣，既然不合格，那就再來就是。他的詩歌儲備，還是很多的。

　　安格爾用委婉的語氣，詢問了一下男子的水準。

　　然而，對方的回答卻是：“我也不知道我的水準是怎樣的。”

　　安格爾無奈的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水準怎樣，我如何去挑選。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沒有用詩歌轟炸的方式來闖關，而是開始分析起自他進入異兆后的種種事情。

　　男子，畫，心愛的姑娘，寫情詩…

　　仔細分析之后，安格爾才發現，其實每一次詩歌之后，男子都給出了一些信息，或者說線索。

　　第一首《吻》之后，安格爾知道了他如果念的情詩讓對方不滿意，那么就會墮入噩夢，異兆闖關失敗。

　　第二首《當你老了》之后，安格爾知道了一個人名，是男子最愛的那個姑娘，叫做瑪格麗特。

　　所以，或許可以將瑪格麗特加入到詩歌里？

　　瑪格麗特…

　　安格爾在心中默默念叨著這個名字時，突然想起了什么。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好像在魘界的奈落城里，看到過這個名字，還去到過這位瑪格麗特的閨房。在她的閨房里，安格爾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倒是看到了很多…情詩。

　　安格爾想到這時，猛地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著男子的面容，可云霧雕琢實在晦澀，難以看清對方的長相。

　　安格爾想了想，索性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先生叫什么名字？”

　　男子：“你如果能寫出讓我滿意的詩歌，作為獎勵，我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安格爾本想直接說出已經到嘴邊的那個名字，但想了想，他還是按捺住了。

　　“那我開始念詩了，這首詩…無名。”

　　安格爾深吸一口氣，轉過了身，背對著男子，開始高聲的吟誦著：“噢，親愛的瑪格麗特，我實在太想你了，就算森林里充滿瘴氣，就算城里衛兵遍布，就算在找尋你的一路上充滿罪惡，也阻擋不了我對你的想念。當我想你時，花兒在招搖，鳥兒在鳴唱，風兒在吹拂，心兒在悸動。噢，瑪格麗特，你是那么的美，美的就像下旬皎潔的月亮，照耀著我謙卑的心房；美的就像…”

　　肉麻、俗氣、直白。

　　安格爾哪怕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念出這首詩，還是被肉麻到了，整個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

　　他之所以轉過身，背對著念，也是因為不想讓人看到他念這首詩的表情。安格爾光是想象，都覺得是一次災難。

　　這首詩，和前兩首完全不同，連風格都不一樣，但是，這首詩卻是安格爾在瑪格麗特的房間里發現的。

　　如果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個人，或許這首詩能通過他的考驗。

　　又是兩分鐘，安格爾念完之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

　　而與此同時，他的背后響起了掌聲。

　　安格爾轉過頭看去，卻見男子用贊揚的眼光看著安格爾。

　　“不愧是能念出《吻》、《當你老了》的詩人，哪怕駕馭我的風格的詩，也能如此的輕松。”

　　男子的這一番話，讓安格爾松了一口氣。

　　這是對方的風格，也即是說，就算這次依舊沒有通過，但至少不會受到懲罰，而且還摸清了對方想要的情詩路線。

　　“這首詩實在是太妙了，瑪格麗特如果看到她，一定能感覺到我熾烈如火的愛！”

　　“謝謝你的詩歌，這首我非常非常滿意，我一定要寫在畫上，讓親愛的瑪格麗特看到！”

　　話畢，男子開始飛快的揮筆，在畫板上寫起了這首詩。

　　安格爾看到這一幕，徹底的放松了，看來這次的煉金異兆是順利通過了。

　　既然這首情詩能通過，那就證明了一件事，這個男子可能真的是那個人。

　　在安格爾想著的時候，男子快速的寫完詩，轉頭看向安格爾：“你的三首詩都讓我很滿意，尤其是第二首，雖然不符合我的風格，但依舊無法掩蓋它的風采。”

　　“所以，我決定給予你一個獎勵。”

　　安格爾一愣，異兆里的人物還能給獎勵，這家伙該不會是時光小偷裝的吧？還是說，他其實已經超脫了異兆？

　　安格爾在猜測時，男子已經走到安格爾面前，拿起安格爾的手。

　　安格爾皺了皺眉，并沒有掙脫。

　　然后，男子高聲道：“我的獎勵就是，承認你是一名優秀的詩人！在我眼中，你就是沐浴著月光的誦詩者！”

　　話畢，男子揮舞起另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上去。

　　安格爾只感覺一陣吃痛。

　　然后男子放開手，安格爾趕緊捂著被打了一掌的手，上面紅紅的，沒有任何痕跡。

　　男子看著安格爾吃痛的模樣，有些抱歉道：“優秀的詩人，我忘了我的手勁有點大，你還好吧？”

　　安格爾強作無事的搖搖頭：“沒事，這就是獎勵嗎？”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后腦勺：“是的，我身上沒有什么好東西，只能贈予你一句贊美了。”

　　好吧，贊美也算是獎勵吧。

　　安格爾勉強的笑了笑：“能得到先生的贊美，對我而言也是一個榮幸。”

　　男子立刻毫不猶豫的收下這句客套話：“你說的沒錯，這就是榮幸。畢竟，你是第一個能通過我詩歌考驗的人。”

　　“我要走了，瑪格麗特等我很久了，我相信她會愛死這首詩的。”

　　話畢，男子的身形開始慢慢的分解開來，分離出來的云霧之氣，化為了一扇門。

　　而這扇門，顯然就是這次煉金異兆的出口。

　　在門成型的那一刻，一道聲音幽幽的在安格爾耳邊響起：“對了，差點忘記答應你的事情了，我的名字，叫做奧古斯汀…”

　　從煉金異兆走出來的安格爾，看著已經完全被馴服的短劍，陷入了一陣沉默。

　　那人果然是奧古斯汀。

　　他在魘界奈落城里看到的情詩，就是奧古斯汀寫給瑪格麗特的。

　　也正因為安格爾念得那首詩本身就是奧古斯汀寫的，所以他才通關了這次的煉金異兆。

　　至于奧古斯汀所說的獎勵…

　　安格爾低下頭看了看剛才被打痛的手…好吧，沒有任何痕跡，果然只是一次贊美。

　　贊美就贊美吧，本來他也不期待有什么獎勵。

　　不過，經歷了這場煉金異兆，安格爾卻是產生了很多疑惑。為何煉制這把短劍，會在煉金異兆里遇上奧古斯汀？

　　煉金異兆和所煉制的東西，是否存在關聯，這在煉金圈本身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課題，但大多數煉金術士認為，哪怕明面上看不出來，但冥冥之中是有一定聯系的。

　　如果真的有聯系，那是否表明，短劍所打開的“門”，后面與奧古斯汀有關？

　　還有，魘界奈落城的那堵墻，也是奧古斯汀搞出來的？

　　除了以上的疑惑外，安格爾還有一個更大的疑惑。

　　雖然那人說了自己叫做奧古斯汀，但安格爾卻從魘界奈落城的情詩里，確認了一件事。

　　奧古斯汀的全名叫做——奧古斯汀.諾亞。

　　姓氏是，諾亞。

　　那么，他與諾亞一族，是否有關？

　　黑伯爵讓瓦伊一起去，真的如萊茵所說，只是好奇心作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