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不明其理,卻不知道初叩真知之路與踏上真知之路是兩碼事。
所有踏上真知之路的巫師,從來不會指點別人的路,只有自己走出來才是真正的巫師之路。而初叩真知之路,其實不是“對術法的重新排列組合”,而是有一顆“創造”的心。
創造并學以致用,這才是初叩真知之路的敲門石。安格爾創造出「塵埃」,并且在恰當的時候用了出來,哪怕因為對手是瀝之息流而沒有起效果,但這不重要,桑德斯看的卻是「塵埃」背后的事。
“原來是除塵術。”桑德斯在腦海里迅速的將除塵術的風、土元素進行排列組合,雖然他沒有全息平板那般的作弊運算能力,但他作為一個資深巫師,光是以高瞻遠矚的俯視,便大致推斷出「塵埃」的風、土元素的組合分配。
“深入了解術法的構成,會讓你學習術法更輕松。”桑德斯說完這句話后,便示意安格爾打開筆記本,他開始簡單敘述起幻術系的一些基礎。
所謂幻術,終歸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摸不透,猜不準,抓不到,這才是幻術的基礎。
而一提到幻術,普通人想到的都是欺騙眼球的幻影;但對于幻術系巫師而言,欺騙眼球的幻術,只不過是幻術的基礎。
真正的幻術,其實和其它系別一樣,都是對自我的認知,對自然的認知,對真理的認知。
譬如,有通過對人心變化、細節解讀,對思慮與情緒相結合的心幻系;有通過氣象變幻、光影折射,對自然解讀與天地相融的蜃景系;有通過真假界限、虛實結合,對萬物把握與洞察一切的真幻系。
除此之外,還有諸如變化系、音幻系、幻陣系等不同的幻術方向。
但這些離安格爾還比較遙遠,他目前需要做的是,學習基礎幻術,并且厘清自己未來將會選擇的幻術方向。
“基礎幻術的要點,一定要認清真實。施術者認清真實,才能為別人構架出真實的幻境,否則出現些邏輯錯誤,冬天的植物長在夏天,樹上的果實埋在地里,那只要腦子沒病的人,都會堪破你的幻術。”
“當然,我說的只是基礎幻術,一旦你選定自己幻術的方向,那么璀璨的幻術世界會任你遨游,你想創造出長在云上的樹,會說話的布偶,甚至長著貓頭的狗都沒問題。”
桑德斯說到這時,安格爾想起幻魔島上的奇奇怪怪的幻獸…莫非這些都是桑德斯用幻術造成的?但似乎那些幻獸又是真的,還有血有肉。
“基礎幻術的要點除了要認清真實外,你還要學習的便是對環境的把握,因地制宜的選擇適合的幻術。”桑德斯說的這些,都是基礎幻術的范疇,也是點出安格爾學習幻術時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免走彎路。
至于具體的實施方法,卻是需要安格爾自己去摸索,桑德斯似乎打定主意不干涉安格爾對術法的探究。
幻術基礎講解完后,桑德斯又解答了安格爾近些日子修行上的疑惑。
修行上的疑惑,安格爾并不太多,因為他最近不務正業的跑去學煉金去了,煉金上的問題他也不可能詢問桑德斯。
師生問答在友愛的氣氛中結束后,安格爾原本打算告別桑德斯,但這時古德管家來到書房,報告晚餐已經備好。
安格爾已經吃干糧吃了好幾個月,遠遠嗅到餐廳方向飄來的香氣,不禁吞了吞口水。
桑德斯見狀,在心中暗笑,略帶調侃的語氣道:“你這是在等我邀請你用餐嗎?”
安格爾一愣,他以為自己吞口水做的很隱蔽,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他的臉頰莫名的發燙,才下心頭的羞恥感,這時候又冒了出來。
“沒有!”安格爾反應很大的否認道,然后迅速轉身:“導師,我想起還沒給托比放飯,我先回去了。”
“等等,吃了再走吧,我在餐廳等你。”桑德斯說完后,率先走了出去,留給安格爾一道挺拔的背影。他知道這個小徒弟臉皮薄,所以,還是不逗他了。
安格爾忸怩了好半天,在去與不去中糾結,最終還是來到了餐廳。反正都已經丟臉了,如果不飽餐一頓,那多虧啊!
自從下了云鯨后,安格爾還是第一次與桑德斯共同用餐。
餐桌依舊是奢華的貴族風,但餐盤內卻并非是安格爾以為的普通食點。
三明治中間夾的不是培根火腿,而是正在扭動身體的碧綠透明的蟲子;湯盤里仿佛海草一樣的植物,竟然還在變幻顏色;就連看上去最正常的水果,在他沒有看到的一面,竟然出現了鱗片。
看著這些東西,安格爾突然覺得食欲全無。
“三明治里面夾的是暖云蟲,生活在云土之中,喜歡吃霞光。是一種有特殊效果的食材,它能少量的增進魔力的流暢度。湯盤里的是一種魔植,水果是魚鱗果,都對你身體有好處。”桑德斯頓了頓:“這些特殊食材,非美食巫師隨意烹調,反而會損失其效果。而美食巫師基本都在童話鎮,所以將就著吃吧。”
暖云蟲安格爾也知道,因為它不僅是食材,也可以用作藥劑學的煉金材料。
不過,他不要什么特殊效果!為什么不是云鯨上的食物,他只要普普通通就好了!安格爾在心底默默流寬面條淚。
吃飯的過程不可描述,安格爾吃完這頓飯,感覺自己能吃一個月的干糧不嘔吐。
還好,飯后點心看上去還算正常。
一邊吃著點心,安格爾一邊向桑德斯打聽新一期的《無限位面征荒錄》中,有沒有關于魘界的記載。
“你消息也挺靈通的嘛,連霜月紀刊發布都曉得。”桑德斯笑侃。
學徒鎮的人都出來了,這種事他想不知道也難啊。安格爾暗忖。
“這次的紀刊中,有關于魘界的描述,但依舊不多,不過有一條消息可能你會感興趣。你如果要看的話,等會去我書房拿吧。”
他會感興趣的消息?安格爾對魘界的了解其實并不多,能讓他感興趣的,莫非是奈落城的信息?
安格爾向桑德斯詢問,桑德斯卻沒有回答,只是讓他自己看。
至于借閱《無限位面征荒錄》,桑德斯并沒有提租金的事,安格爾自然也樂得裝糊涂。
“不過,霜月聯盟這一次來,可不僅僅是為了發布紀刊。”桑德斯嘴角露出些許冷笑,停頓片刻,安格爾等了老半天也沒有聽到桑德斯說出下音。
“我去實驗室了,你吃完后讓古德帶你去拿霜月紀刊吧。”桑德斯擦干凈嘴,掀起披風瀟灑離開。
告別幻魔島后,安格爾循著月光往回走。
夜色下的落云葉站臺,在螢火路燈照耀下,搖曳著的淡淡光輝;將原本淡綠色的葉片,映照出異樣的美好與靜謐。
安格爾在等待樹藤巴士的時候,趁著柔和的路燈,拿出第17期的《無限位面征荒錄》,慢慢翻閱起來。
如霜月聯盟發布的以往紀刊一樣,開頭都是歌頌著遠征者的贊美詩。
后面才開始進入位面征荒的目錄,從目錄上看,大多是新位面的開發,以及位面戰役的一些主要事跡。
近千頁的紀刊,目錄上并沒有看到有魘界的痕跡。
這時,樹藤巴士到站。
回到家后,安格爾繼續翻看《無限位面征荒錄》,他一頁一頁的翻找,耗了大半夜才找到一小段描寫魘界的記錄。
「石像位面,遠征隊的十三個后勤位面之一。在三十年前,無意中與魘界相連,出現了一條通往魘界的通道。通道出現時間僅僅三分鐘,進入人數37人,最高指揮官是二級巫師,最終結果全滅。」
這條記錄,對安格爾不能說沒有價值,至少安格爾知道了,魘界的通道不僅僅出現在巫師界,其他位面也有可能出現。但也僅此而已。
桑德斯說的他會感興趣的消息,應該不是這條吧?
安格爾繼續往后翻,等到接近凌晨時,他才在書刊的最后幾頁,發現了一條信息。
他注意到這條信息并非是其中提到了魘界,單純是…這條信息旁邊的配圖,是一個肥胖到臉上堆了幾層肉的紫色大卷發濃妝女人。
金剛芭比,格蕾婭。
「半年前,芭比餐廳的格蕾婭在寒特世界尋找食材時,與寒鐵世界的五大三星念師之一的鹿猿婆婆發生爭斗,不敵之下跑路。三個月后,與遠征隊的駐點巫師“芽”在千界海偷襲鹿猿婆婆未果,三人被卷入一個莫名的位面通道,初步估計此通道為魘界通道。」
當初格蕾婭在將托比托付給安格爾時曾言,她要離開南域,去更遙遠的地界尋找食材突破等階壁障。沒想到她最后選擇前往一個異世界,更讓安格爾沒想到的是,去異位面也就罷了,最后竟然還被卷入了魘界通道。
魘界的危險毋庸置疑,就連二級巫師帶著30多個一級巫師,在魘界也全軍覆沒。格蕾婭作為美食巫師,自身又不善戰斗,若是被魘界魔物圍困,恐怕如今已經兇多吉少。
對格蕾婭可能的遭遇,安格爾在心中默默感慨。
這一刻他深切的領悟到,巫師之路太過坎坷。哪怕晉級正式巫師后,為了突破壁障,為了尋找真理,埋骨他鄉,也不過是平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