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搖晃感,讓所有的超凡者都使出了巫術穩定身形。
“怎么回事?有人在攻擊嗎?”
芭比餐廳的所有基建里都繪有穩定空間的魔紋陣圖,這讓餐廳無論處于任何狀態、任何地點,包括飛行、漂流、甚至機械移動時,餐廳內的人都不會感受到搖晃。
但此刻,他們卻感覺到了如此劇烈的晃動,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對芭比餐廳攻擊!攻擊的強度,已經超過了魔紋陣圖的容納上限!
隨著恍如潮水連綿不斷的攻擊,魔紋陣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大廳中央頂部美輪美奐的水晶吊燈,仿佛鐘擺一樣左右晃動。噼里啪啦的碰撞聲,連成一片。
安格爾作為場上唯一的普通人,他以為自己肯定會在這種劇烈搖晃中出丑,可就在他要被地板碎裂的頻率震飛時,湯鼬轉著芭蕾姿態跳到他身邊,不知使出了什么巫術,讓即將失去平衡的他,感受到異樣的安穩。
明明就是站在晃動的地板上,他卻覺得比站在大地之上還要穩定。
“巫師果然是這世間最為神奇的存在。”安格爾心中暗道。
安格爾還在感慨的時候,格蕾婭突然升到半空,對著外面一陣怒喝。
“桑德斯,你想干什么!”
這道問話過后,搖晃突然消停了片刻,一陣輕笑從帷幔外傳進來。
“呵呵,就是想進來確認一件事,可惜里面的防御等級太高,我只能硬碰硬了。”
低沉的嗓音,讓在場所有人的面色一變,沒想到攻打芭比餐廳的人會是桑德斯!
若是其他人,他們聯合起來,或許還有一戰之力。但對上外面這位,他們就算再加一倍的人,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薩博當初被桑德斯強制押在魔鬼海域,他暗地里找來杰拉爾等人,也不過是因為杰拉爾等人代表了其背后的組織,并非是他們有能力對上桑德斯!如果桑德斯不顧及巫師組織的面子,他們也只能趁著桑德斯還沒被徹底激怒時,趕緊逃跑。
因為桑德斯晉級2級巫師已經數十年,他們這方的巫師全是1級巫師。1級與2級的差別,看上去不多。但其跨越的深度,比之學徒與正式巫師的差距還要大!更何況,桑德斯就算在2級巫師里,也是頂尖的那撥。
只是他們感覺很奇怪,桑德斯對芭比餐廳的態度不是一直很溫和么,怎么會突然發飆?還有,他說他要進來確定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是因為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和格蕾婭翻臉都在所不惜,所以他才大打出手嗎?
格蕾婭也想到了這一層,而且她想的更多。
桑德斯每十數年,都會來尋她合成扭曲巴原蟲。她與桑德斯雖然算不上相交過甚,但基本的交情還是有的。一般來說,桑德斯對待芭比餐廳的態度一向都算溫和,因為扭曲巴原蟲在整個巫師界,只有她能合成。更何況,桑德斯還是知道“那位偉大”存在的人之一。
有“他”的威懾下,桑德斯絕對不可能輕易和她翻臉。
在這樣雙重威懾下,桑德斯還敢動手,除非,這件事非常重要,而且絕對事關他自己前途。否則,以桑德斯那淡漠的性格,絕不會做出如此行徑。
“事關前途,甚至對扭曲巴原蟲都不在意。莫非…”格蕾婭帶著思索的表情,瞟了眼站在湯鼬身邊的那位少年,“是因為他?”
安格爾,被托比看上的幸運少年。
他有什么值得桑德斯不惜翻臉也迫不及待“確認”的事?
如果不是他,為何在安格爾要被檢測天賦的時候,桑德斯突然動手?
格蕾婭上下打量著安格爾,最終目光停在了他光裸的背部。
格蕾婭靈光一閃,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她記得先前安格爾的講述中,說自己進入了一個奇詭的世界。她當時不以為然,但現在結合桑德斯的大動干戈來看,似乎兩者之間有種莫名的聯系。
桑德斯的稱謂是幻魔大師,不了解他的人,或許會以為桑德斯精修幻術。但格蕾婭卻知道,桑德斯的幻魔一稱,并非單純的指幻術造詣,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一個極為怪異的異位面——魘界。
魘界是一個位置不穩定的位面,兩百年前才被無垠位面征荒錄收錄,至今還沒有一條穩定的通道能連接巫界,目前魘界的進入方法只能通過其周期性的靠近巫界時,隨機打開的空間孔洞,偶然性的進入。
至今所有進入魘界的人,都是這般偶然進入。迄今為止,進入魘界并且完好回歸巫界的,不超過十指之數。可見魘界的恐怖。
成功回歸巫界的人,對魘界的評價都很隱晦,每每說起魘界時都帶著深深的忌憚,以及清晰可見的貪婪。他們對魘界的評價超乎想象的相似——
“投影現實,照進虛幻,生成真實。”
格蕾婭沒有去過魘界,但她知道桑德斯的一身本事多有魘界的影子。而對魘界的評價,讓她想起了安格爾剛才的描述。
——和帕特莊園完全一樣,但里面住著的卻是一群奇怪的生物。
這算是魘界的“投影現實”吧?
格蕾婭想到這,再一次的將桑德斯和安格爾連在了一起。如果安格爾在測試天賦時去的地方,真的是魘界的話,那么桑德斯突然如此激進就有解釋了。
格蕾婭雖然大致想通了關鍵點,但現在她要如何處理這件事,就成了難點。
一邊是芭比餐廳最為尊貴的金卡持有人,一邊是南域赫赫有名的幻魔大師。
“那位偉大存在”已經離開南域數百年,只靠著威名震懾終究會有盡頭。
格蕾婭的沉默,換來的是桑德斯的繼續肆虐,搖晃劇烈的情況下,就連吊燈的燭火都被甩了下來,若非湯鼬與膩鳥的控制,火勢已經開始蔓延。但就在這短短幾分鐘,數處華美的地毯都開始起火燃燒。
最終,格蕾婭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吩咐膩鳥打開了宴客廳的禁制。
在天秤兩端搖擺了半天,她還是選擇了桑德斯。有的時候,現實總是要逼人低頭,未來再美好也不過是虛幻的。
隨著大廳的帷幔被掀起,噠噠噠——
一個充滿著貴族風范的黑衣男子,邁著篤定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誰也無法相信,就是這么一個儒雅的中年,便是先前那如暴風雨襲擊的始作俑者。
安格爾也在偷偷觀察著來人,灰綠色短卷發從黑色氈帽邊緣透出,略帶歲月痕跡的臉龐依舊英俊不凡,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片金色單邊眼鏡,黑色燕尾服配上金邊白絲手套,加上黑色的柱杖。
來者的一舉一動都無比的優雅,其自帶的氣場,就像傳承數千年的貴族,疏離卻精致,讓人從內心深處感覺只可遠遠敬仰,哪怕稍微靠近一點,都覺得是種褻瀆。
桑德斯的每一步,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他到底來做什么?確認什么事?所有的超凡者都帶著疑惑與一絲懼意,看著那個一直表現的從容不迫的男人。
最終,桑德斯停在了安格爾面前。
下午好,少年。
兩人面面相覷,安格爾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剛剛經過一場搖晃,他正腿軟的靠在桌邊,衣服脫下后一直還沒穿,赤裸著上半身。冷風從帷幔外傳來,穿堂之風冷冽的讓他直發抖。
裸背的少年與一身貴氣的桑德斯,就在這么尷尬的場面對視。
赫洛琳有些疑惑,“難道,桑德斯是為了安格爾而來的?”要不然為何解釋,她剛剛要給安格爾做測試,桑德斯就動手了。
赫洛琳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危機感,這股危機感不是來自于對生命安全的威脅,而是一種即將失去某種機緣時的危機,或者說,是一種遺憾感。
原本站在安格爾身邊的摩羅,突然撇開手,猛地后退了幾步,遠離了安格爾。他可不敢靠近桑德斯,哪怕只是偷偷的看一眼,摩羅都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看到桑德斯停在安格爾面前時,格蕾婭眼底閃過了然:“果然是為了他。”
場面一時間靜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