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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三岔河的作風

  過年各有各的過法。

  對于三岔河鄉大部分人來說,那還是老樣子,弄吃弄喝怎么熱鬧怎么過。

  當然生活越來越好,準備的吃的東西肯定越來越豐富。比如現在自家的蘑菇和大棚里的瓜果蔬菜都開始隨便吃了,這就是改變。

  可能有的人覺得,種蘑菇的肯定不缺蘑菇吃,估計都得吃膩了。實際可不是這樣,剛開種蘑菇的時候,等人家收購過之后,剩的那些碎的自家才舍得吃。包括種大棚蔬菜的也差不多,自家吃點最爛的,真正最好的都沒幾家吃。

  生活好了才敢說隨便吃,不好的時候都以掙錢為第一目標,吃什么吃,留著賣錢去。

  別人忙著準備吃喝,燕飛則是一直在吃喝。

  回來后在指揮著場里調劑出來了四五十頭牛,然后安排人往霉國給安德森運了過去——人家那邊可是沒過年這一說的。

  安排完這件事,剩下的就是東奔西跑的到處應酬。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他這學期不在家,平時等著和他吃個飯的人多了。就比如說全地區各縣的養牛專業戶們,不和他吃個飯,恐怕年都過不好。

  在普通養牛行業中,像需求普通牛肉的,只要牛不是老牛病牛,基本上價格都差不多。就算你的牛再好,也比別家貴不了多少。

  但是牽牛花養牛場不同,好牛送過來,價格是絕對不會和市場普遍價格相同的——這也是一直以來養牛場的宗旨,盡量鼓勵人們培育好牛種。那些小養牛場雖然規模小,但是都能輻射周邊不少鄉鎮,誰知道會不會養出來什么龐然大物來。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水土也養一方牛。普通農戶有的也會忽然養出來一頭上好種牛,這時候就體現了牽牛花養牛場的作用,牽過來這家人就立馬發家致富了。而若沒有牽牛花,上好種牛的價格,那價格可未必能上好到多高的程度。

  和這些同行們吃個飯,安撫一下他們,是非常有必要的。特別是燕飛聽從張海洋的建議,準備徹底放棄普通牛肉市場,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絕對夠讓他們過的好年的。

  給燕飛提出來建議的張海洋,則是忙著調查那些在周邊活動的保險業務員們。這些人為什么都到年關才來,也是有原因的,這時候大部分家庭的家里人都比較齊。而且有在外邊的打工的,外出做生意的,這些人多少了解點保險。

  但是讓張海洋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查出來了個假保險業務員。

  這件事別說張海洋意外,燕飛接到電話都挺意外。你說你既然有說服人家買保險的能力,干嘛還假冒啊?直接去干個什么業務,也比當騙子強啊!

  誰不知道現在保險難做,還有人說‘防火防盜防拐子,推銷保險全打死’。

  因為這年頭人們都不懂保險,有的業務員為了做好業務,說的天花亂墜。結果等人用上保險的時候,發現當初業務員介紹的是一回事兒,實際合同上寫的根本就是另一回事兒。

  這就要說那個保險合同了,彎彎繞繞的本來一句話能說明的,非得用十句百句來說,而且還用一連串別說老百姓看不懂,就是當了兩年保險業務員的銷售都未必弄懂的‘專業名詞’。

  反正有個事實是,基本上一大半買了保險的人,他都未必清楚自己的保險合同上的,具體都有什么內容。除非是出過事的,拿著合同找保險公司,找專業律師,才能弄懂個三成四成——想全懂的,實在是難度有點高。

  在燕飛想來,這個假冒保險員,估計就是靠漫天撒承諾,坑人買保險的吧!

  沒想到張海洋后來傳來的消息,讓燕飛有些愕然,這個假冒保險員的,原本是真的保險銷售員。

  那為什么變成假的了呢?據說是因為保險業務做的不錯,上頭給的提成不到位,好像還有一些其他原因,最后和公司鬧翻了。于是這人心生不忿,生了歪主意,冒充業務員來賣假保險的。

  聽起來似乎也是個人才,不過燕飛直接就指示,這個人海洋你還是給送到派出所去吧!記得讓他把賣的‘保險錢’都給吐出來,順便要通知他原來的保險公司。

  人才固然難得,可是生了歪心思的人才,那還不如是個庸才——至少庸才的破壞力都沒那么大。

  而且這人跑來禍害三岔河鄉的人,燕老板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容忍的。

  張海洋一想就明白了燕飛為什么多加最后的那半句,本來這人就算是詐騙,再通知他們公司的話,公司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理。這么一來,這人受到的懲罰,肯定比一般的詐騙還要重。

  她還有些于心不忍,覺得這人詐騙是因為遭受到了不公待遇。不過燕飛已經說了,她就照辦。

  因為這件事,張海洋后期的工作就更細致了,不但對保險業務員的本人身份真實性一一進行鑒別,連一些其他的事情也相當關注——然后在這個過程中,根據有人無意中傳來的小道消息,張海洋居然發現了更‘厲害’的人物。

  這個人物,嗯,他是推銷一種神奇的來自島國的納豆產品。該產品能減輕一百九十八種重大疾病,治療三千種普通疾病。

  如果只是這樣倒算了,他的經營模式還比較厲害,還搞代理。只要交三千八百八十八,買多少藥品就能當一個一級代理,然后一級代理發展二級,二級發展三級…總之這么層層下去,只要發展一個代理,就能提成多少多少,下邊的代理繼續發展代理,還有提成。

  同時代理級別提高,購買這種藥品的價格還能比較低。

  但是最重要最吸引人的,還是可以讓人發家致富。這位自稱是什么藥劑工程師,因為來推廣項目的,還有其他要去,不可能親自去引導每個人進入這個項目,所以只打算發展在三岔河鄉發展十個代理名額。然后這十個人,去繼續發展下一級的代理。

  總之這說就是和以前發展養殖什么黑蟻的差不多,但是因為說的藥能治多少病,而且據說這個藥確實挺有效,現在他已經發展出來了幾個相當忠心的學員。有不少人已經蠢蠢欲動,準備交錢了。

  張海洋是個挺細致的女孩兒,她并沒有直接武斷地判定這究竟是傳銷還是直銷。而是拿了那藥,讓帶著老婆孩子在這里過年的劉進學進行了一個簡單的監測。

  反正也不費多少事兒,誰讓燕老板這里不但有實驗室,儀器還齊全呢!

  然后簡單一查就出來了結果,其實這藥治病不行,但是‘見效’確實會挺快——因為里邊其實就含有一些興奮的和止痛的成分,吃上幾次絕對會讓人覺得身上輕松精神振奮。

  要不說人窮也有窮的好處,至少窮的時候,來打主意的人少。這才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什么人都冒出來了。

  張海洋立刻就把這個事情給匯報到了燕飛這里。燕飛這次就沒再像上次說怎么處理了。而是告訴張海洋,類似的事情,他說一次就行了,不用事事都匯報請示——如果這種事每次都需要請示的話,我就不需要你這個助理了。

  這話說的有點重,張海洋當時咬了咬嘴唇,就準備給派出所打電話反映這個情況。

  但是打電話之前,剛告訴完她結果還沒走的劉進學想了想,提醒她:“你不是有個小跟班嗎?你問問她平時都是怎么處理的。”

  張海洋一想也是,就一句話的事兒,反正自己剛來,不懂就問也沒什么。

  她的小跟班就是高蕊,剛來第一天燕飛就讓高蕊沒事的時候,多給張海洋介紹一下這里的情況。高蕊也挺自覺,沒事的時候就跟著張海洋,看她需要人手或者有什么不清楚的時候,就給她幫個小忙。

  聽到張海洋一說這情況,高蕊的表現讓張海洋當時就嚇了一跳,只見這個天天跟著自己說話細聲細氣的除了算賬就是哄娃的小少婦,當時眉毛都豎了起來:“這種人直接送派出所就太輕了,賣假藥還騙人錢,得先抓起來打一頓再說。打完了再送過去,就算不打殘,也要讓他記住以后別來咱們這…”

  這一下,張海洋忽然就知道了自己和牽牛花里的這些人的差別。她在省城,除了一開始遇到過需要求助燕飛的事兒,其他大部分事情都是通過法律知識來解決的。

  實際上因為她的在校貧困大學生身份,當她創業開始一段時間后,也就沒再遇到過太多事兒。

  但是在牽牛花這里,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孩兒他媽,說起話來也是狠的嚇人,動輒連打殘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想想自己有點同情的那個假冒保險業務員的,她才知道燕老板已經照顧了她的想法,只是讓她把人送派出所和通知一下保險公司。如果不是這樣,她懷疑那人進派出所之前,也得受一頓教訓…

  她是不知道,場里這些進來早的人,都是跟燕老板學的作風。而這種在她看來很不好的風氣,實際上對于維護三岔河鄉的治安情況,效果是相當顯著的——三岔河鄉現在是全地區養牛最多的鄉,可最近幾年來,從來沒發生過偷盜耕牛的事件。

  在大部分想干壞事或者是干了壞事的心里面,三岔河這地方的人民風太特么彪悍了,一個個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的鄉下人,比他們這些干壞事的還狠。

  所以那些想犯事的人都得掂量掂量,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寧可去別處打劫,也別來這里偷盜——哪怕是明知道打劫的罪名比偷東西嚴重的多。

  張海洋心中還有些疑問:“你們這么干,是不是不合法啊?”

  高蕊俏皮地翻了翻白眼:“那好,咱們倆先去拆穿他去。”

  不是要抓起來打一頓嗎?還先去拆穿?再說,萬一人家是團伙,你這一拆穿他,,其他人不就得到消息跑了嗎?

  張海洋心里直翻嘀咕,她有心想提醒高蕊多叫幾個人,可是看高蕊胸有成竹的樣子,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惑,跟著她去拆穿騙局。

  兩個女孩來到了那位生命藥劑師上課的地方,高蕊大咧咧地敲開門,進去就直接說道:“你們賣的藥實驗室里都檢驗過了,就是興奮劑止疼藥。現在吃了覺得減輕了,實際上病還在加重。這人就是個騙子,你們都受騙了。”

  那個藥劑師張嘴就開始反駁,可是高蕊根本不搭理他,對著那些聽課的說道:“你們要不信我的話,我可就不管這事兒了。”

  聽課的人本來就有新來的,一聽到這句話當時就站了起來:“信信信,咋能不信高會計呢!我就說嘛,哪有這么好的藥,啥都能治,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才有這么神吧!”

  本來這個冒牌藥劑師來的時間也不長,再加上鄉里誰不知道高蕊是黑子的老婆,養牛場里的會計。聽見高蕊說話不客氣,一貫以來對養牛場的信任和敬畏,讓他們大部分人立刻開始附和著承認藥劑師是騙子,剩下的少部分想替藥劑師辯解幾句都無從辯解。

  藥劑師大概沒想到這些人轉變的這么快,當時就又氣又怕,假裝生氣就準備先走為妙。

  張海洋還想攔他,卻被這人稍一用力就擠了出去。她剛想喊抓人,就見高蕊扶住了她,沖那些還在發愣的人喊道:“你們看看,他要不是騙子跑什么?賣假藥還打人,你們還不趕緊去抓住他,等燕老板知道你們放跑了他,嘴上不說心里也會不得勁兒…”

  當時就有反應快的開始往外跑著,一邊跑一邊大喊:“抓住他,他是賣假藥的,還打傷燕老板請來的女經理了…”

  還有更直接的,直接喊:“抓住他,他打傷養牛場的人了!”

  打傷燕老板的人有什么后果?

  這句話的威力有多大,張海洋是見識到了。反正等她和高蕊走到賣假藥的人身邊時,她很是認真辨認了一下這個凄凄慘慘的家伙,才確定就是剛才西裝革履的‘藥劑師’…

  本來藥劑師講課的地方不是正街,選址還算偏僻。不過這幾天鎮上什么地方都是人,他能跑到哪兒去?

  不過張海洋也發現,自己當初想的還是周全些。高蕊還是想的簡單了,等把人送到派出所,許所長有經驗,立刻就開始審訊,幾分鐘后就開始給縣里打電話,通知說發現了個賣假藥搞傳銷的團伙。

  從這件事,張海洋又一次見識到了三岔河鄉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之處…

  然后她就壓下了心里對這種處理事情方式的疑惑,繼續做自己的工作:鑒定完保險業務員之后,她還對幾種覺得對鄉里人比較實用的保險進行了研究。

  隨后還在大年二十九那天,她在高蕊的協助下,辦了個保險業務咨詢會——讓那幾個真的保險業務員,直接把正在談的客戶們帶來,當場進行講解,她進行監督。

  但是她能做的,也僅僅于此。

  按照燕飛的想法,除了意外和重大疾病這兩種,其他的燕老板都覺得沒多少必要。而且燕飛的意思是,張海洋可以負責監督甚至是講解,但是絕不參與意見——買不買還要看他們自己。

  還有像那種今年存幾千,明年存幾千,等十年二十年后,能給多少萬的。這些燕老板更覺得很沒必要,現如今正是掙錢的大好時機,若是別的地方的人,沒掙錢門路就算了。可是在三岔河鄉,如果有錢想做點什么掙錢的話,那門路可多的很。

  這種時刻把錢存上,等到十年二十年后,到時候給的那些錢,能有投資掙的多嗎?再說了,想想二十年前,一毛錢能買多少東西,二十年后的今天,一毛錢又能買多少東西?那再過二十年后,一毛錢還能買多少東西呢?

  當然這些燕飛都是自己想想,然后給場里的人做個建議。倒不是為了提醒他們,而是讓他們給自己相熟的再去提個醒——場里的人燕老板覺得什么都不用買了,反正養牛場不會不管他們。

  至于說鄉里面其他人,他能在場里說說讓大家去提醒就足夠了。對于那些實在想存錢的,他認為也無所謂——既然他們覺得那樣存點錢能安心,那就存上。就當是花錢買個安心,以后能安心做事情,這也是好事兒。

  保險的事兒就此告一段落,接下來大家都是準備過年。

  準備過年物品什么的,一向不需要燕飛操心。不過他也有想法,這不一直盤算著,去島國那邊給自己弄點過年的東西。

  小本本上的名單記錄了那么多,他也不能一直拖著不行動。也就是因為最后這兩天,徐小燕從家里過來,據說受家里的指使,要看好他,讓他沒時間行動。

  幸好馬上就要過年,徐小燕又得回去了——這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兒,只要人不成婚,大過年的最關鍵的兩天,徐小燕就得回家過。

  徐小燕在這邊貼好對聯就回了家,姑娘一走,燕飛扒拉一碗飯也晃悠著出了門。

  后面已經回來的老媽追著他問:“小飛,你去哪兒啊?你先別走,我還有個事兒要問。現在肉干廠的廣告問題,我想和你談談。”

  “還有啊,我覺得現在肉干廠可以增加一條新的生產線…”

  “明年養牛規模一擴大,咱們牛肉干的產量肯定也要提升,我是這么想的…”

  “死孩子,你站住,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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