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風吹過,上百士兵都穿著蓑衣,中間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面色冷峻,手按著冰冷的劍柄,只是看著洶涌的大火,在霧霾一樣的秋雨里漸漸熄滅。々雜じ志じ蟲々
“一、二”
“一、二”
山谷口一陣吆喝,十數個士兵正在推著大石,隨著節奏動了起來。
“轟”巨石滾動了起來,滾下數丈,就算有著秋雨,還有濃烈的塵煙騰起,坡度上也震了一下,一些零碎石頭跌落,推石的甲兵連忙閃躲。
才推開,山谷內一陣惡臭混著煙塵傳來,甲兵只覺得惡心,想要嘔吐。
咳嗽聲不斷的傳來,山谷外,一個隊正轉身上前:“校尉大人,巨石推開了,現在可以入內了。”
聲音帶著點諂媚,校尉用濕布捂住了嘴,帶著咳嗽,向里面而去,才進去,掃了一眼,就見著地面上有著沒有燃盡的殘骸。
馬形,包裹黑炭一樣盔甲的焦黑人體,到處散在山谷中,校尉雖身經百戰,但此時也經受不住,勉強忍著不嘔吐了起來。
“大人,簡方將軍戰死了。”檢查尸體的伍長大聲報告,臉上烏黑,是還沒有熄滅的煙火熏得。
校尉正想說話,遠處有著聲音,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命著:“全部整隊,廖公公來了。”
“是,大人。”
上百個人立刻列隊,除此還有十幾個人跪在地上,校尉也有些不安,自己是簡方的一部,是最后負責后勤,結果沒有趕上,幸存了下去。
廖太監在親衛護衛下入內,寒臉看著,只見山谷焦黑,一股焦味在山谷中擴散不去。
“嘔”廖公公被風吹過來氣味一熏,整個人都難受了起來,懷里取出手帕捂住了嘴,好一會才緩了過來,盯視這些人,用極尖細的聲音呵斥:“廢物,廢物,你們有五百人,不但死掉了大半,連簡將軍都戰死,簡直無能之極。”
“要不是用人之際,你們就得全部處死。”
在廖公公的身后站著一個少女,正是齊愛果,她手上抱著一只白狐,白狐皮毛光潔,一雙眸子靈動,向周圍看去,靈敏嗅覺里一股惡臭傳來。
白狐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吐著舌頭,伸出爪子趴在齊愛果手上一動不動,奄奄一息的樣子。
不過就在這時,一絲妖氣傳來,白狐眼神一凝,抬起了首四下張望,再聞了聞,憤怒的叫了起來:“吱吱”
齊愛果忙伸手在白狐身上撫摸起來,安撫著憤怒的白狐,手就撫過上好錦緞一樣,光滑舒適。
廖公公罵夠了,停下來,轉身看向齊愛果,就要說話,一陣煙霧吹來,惡心感覺又浮現了出來。
廖公公用手帕捂住了嘴,又有點惡心,一會才停住了身子的反應,端容說著:“齊姑娘,你上門自薦,說和裴子云有仇,更有百里尋人之術,現在裴子云攀巖逃到山里,這里滿是尸體濃煙氣味,你可還能分辨?”
“咱家這次受了璐王的命,已節制武驤軍,連著附近廂軍,人數已有七千,為的就是追殺裴子云。”
“只要你能找到人,璐王從不吝嗇賞賜。”廖公公咧開了嘴,露出了牙齒,帶著猙獰:“可不要讓咱家失望。”
齊愛果聽著,眼睛微一瞇,小臉眼神里閃過一絲寒意,抱著白狐一禮:“公公放心,他逃不了,他殺了我父,我跟他勢不兩立,我的狐貍能聞到,也自能追上去——狐兒!”
齊愛果對懷里的白狐說,白狐聽了,雖惡熏著,卻在懷里一躍而下,嗅著味道,向前而去。
“跟上”廖公公大聲命令。
京城·道錄司 天色晦暗,雖是白天,房間中卻也看不清字,點了二根蠟燭,馮敏坐靠椅上,身子有點躬,低著頭審讀著案卷,頭上不知什么時,白發悄然出現。
日期:大徐九年十月地點:陳州湖縣目標:李全 出手過程:李全已有警惕,設下了埋伏,只是裴子云還是自橋下沖出,格殺此人,直取首級,并且全身而退。
下面還有仔細的副錄,描寫人員、地址、過程。
雖不是第一次看見,馮敏還是變了臉色,離著窗,此時天色更晦暗,風打得枝條簌簌作抖,久久看著,馮敏嘆著:“三百人埋伏,結果還是殺將,全身而退,要是沒有龍氣克制,只怕總督以下官員,生死都由道人了。”
可以說,如果沒有龍氣反噬,就憑著裴子云現在,就可顛覆一個國家,夜入衙門甚至王宮,取其首級,幾次一來,國家就崩塌了。
“甚至不必武力刺殺,那些惑神之術,要是沒有龍氣克制,先惑了縣令,再惑了太守,再惑了總督,再惑了宰相,最后控制天子——只要五個人!”
感慨良久,回身又看著新的一報,卻是十七個江湖客加入,為首的是沈振,是張靈報告上來的文件。
抵達馮敏手中,這薄薄一張紙后,就是厚厚的附錄,有關人等都調查的清楚,馮敏垂筆就要批示,突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大人,有情報。”
馮敏眉一皺,將手中筆放在一側,挺了挺直身子,就對著外面說:“進來。”
一個道官入內,手中奉著一份案卷遞上,聲音沙啞,說:“大人,這是有關裴真君的第七封快報。”
馮敏取過一看,就站了起來:“為我準備車架,我要入宮。”
皇帝躺著,越發瘦得皮包骨頭,正在閉目養神,就在這時,馮敏求見,由于早有吩咐,紅衣太監起身引進,見馮敏要參禮,又說著:“皇上靜靜養神,你不要大呼小叫!”
馮敏應著入內,輕聲跪了下去,輕叩三下,皇帝喉結動了一下,睜開眼直直盯著馮敏,說:“起來。”
馮敏慢慢起身,說:“皇上,裴真君的第七封案卷傳來了。”
說著奉上,紅衣太監接過,也不轉交,直接說著:“前三天就有報告,第七個目標已在執行,今天第七個已經完成了,殺了個游擊將軍簡方,不僅僅如此,還一把火燒死了五百人,其騎兵就有二百。”
“真君還為了這事,給十七個義軍請功。”
紅衣太監簡單把事情說下,口氣平穩,皇帝滿臉刀刻的皺紋一動不動,看不清表情,這時咳嗽了一聲,笑了起來。
一側的紅衣太監和馮敏卻身子一震。
皇帝重病纏身,猜忌之心更重,現在怒極而笑,又當怎么處置?
不想皇帝咳嗽兩聲,就微閉上眼睛,說:“應該賞的就賞,應該罰的就罰,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追蹤,我乏了。”
說完,靠在榻上。
“是,陛下。”紅衣太監聽著應著,看皇帝似乎真休息了,才松了一口氣,對著馮敏:“馮提點,我們出去說,免得打擾了陛下休息。”
馮敏應道:“是,公公。”
兩人出得寢宮,站在檐下,四周無人,紅衣太監臉色凝重:“裴子云是否真的無敵了?我看了報告,連殺重兵環繞之將,取人首級,真讓人不敢置信。”
馮敏欠身又將第七封快報復件取出,指著一處,說著:“您看,裴子云也負傷了,說明他不是刀槍不入,并非天下無敵,我們道錄司記載,道人必須依靠福地,在福地范疇才有迅速補充。”
“在外面,雖能修養回補,但速度非常慢,裴子云現在法力應該枯竭了。”
“你看,前幾次刺殺,不但游刃有余,而且還不帶煙火氣,現在卻已有了狼狽之色了。”
紅衣太監聽了,踱了幾步,臉色還是沉重。
“可這樣力量,怎能讓人小視?前后殺得七將,殺兵卒上千,這實在可怖可畏,我讀了都觸目驚心。”紅衣太監冷冷說,臉上更凝重,片刻才覺得不該在馮敏的面前說,又問:“聽聞璐王暴怒?”
“是,黃公公。”馮敏應聲說著:“我們在璐王的暗間有消息傳來,璐王已布下了天羅地網,第七個被殺雖是意外,但也趁機鎖定了大概位置,聽說是由廖公公親自帶隊,加上廂兵,動員了上萬人。”
“廖奇?”
紅衣太監就沉吟著,馮敏連忙說著:“沒錯,就是此人,陪伴璐王左右,不但勤于武功,更有智謀,是璐王最看重的人。”
“我知曉此人。”紅衣太監說,廖奇,自是認識,以前在宮內,還是自己的“侄子”,是璐王最親近的太監,此人親自出動,可見璐王對裴子云有多恨之入骨了,不過這也可以理解,連連刺殺,璐王的軍事布局都出了問題,打亂了節奏,使朝廷獲得了更多調整的機會。
“大軍搜尋,不知道裴真君是否能脫身?”這種圍剿,其實朝廷也不過這個程度罷了。
“公公,萬不可小瞧此人,古列仙傳收錄,多有地仙事跡,往往能行常人所不能,有諸多神異,實令人恐懼。”
“哼”黃公公聽著馮敏的話,冷笑了一聲:“你也說了,此人受傷了,刀兵能加身,他必是法力耗盡,我雖不修道法,也讀過密檔,一切神異根本實是法力導致。”
這太監踱了幾步,眼睛微一瞇,冷笑:“裴子云,就讓我看看,地仙能辦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