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虞云君目瞪口呆,裴子云舒了一下衣服,格格一笑說:“可是這不過是個過河卒,起個藥引的作用。”
“有一個巨大助力會自動幫忙。”
虞云君眼神疑惑,看向裴子云,夕陽照進來,一片火紅,見著虞云君還迷惑,裴子云淡淡的說著:“其實濟北侯是有一線成龍機會。”
“我并不是今天才想到。”
“要是我是濟北侯,起事的當日就會宣布,是奉了璐王的命才起事,璐王本素有野心,一些動作不查就算了,一查就滿是窟窿。”
“濟北侯這樣說了,朝廷總得查個清楚吧?”
“一查的確有著反跡,太子不會放過,群臣也不會放過,最好的結果都是削爵——這次可不是削成郡王這樣簡單,而是削成平民,甚至囚禁。”
“璐王心氣甚高,龍驤虎步,哪肯接受這樣結果?十之就不得不咽下這苦果,正式起兵!”
“一南一北同時起事,璐王還有些名分,天下會怎么樣?”
“所以我才說濟北侯是有一線成龍機會。”裴子云淡淡的說著,虞云君聽得頭暈目眩,心中只覺得算計太深讓人震怖。
“謝成東和璐王屢次殺我,我真要是為了私仇,當初一封信就可提示濟北侯,直接把璐王拉上賊船。”
“這必會天下動亂,但無論是璐王和濟北侯,成龍機會雖有,可不多,十之會兵敗,我就報了大仇。”
“可我終不能為了自己私仇而這樣干。”
“雖看這情況,璐王謀反不過是遲早的事,但不能由我開這個局。”
“不想謝成東和璐王得寸進尺,對我母親下手,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你看著吧,我料不需要數日,濟北侯就會宣布,自己起兵是應了璐王的命,到時就看朝廷怎么樣處置了。”
說著,裴子云端起茶只是一啜。
虞云君驚詫看著裴子云,似乎聽到了殺戮之聲,裴子云是這樣的剛烈,不由陡生出一種恐懼。
“人的才能,能到這步么?”
“真的是翻云覆雨。”
啟北郡·軍營 一波攻勢,海潮一樣的退卻下去,在城上看去,整個城外密密麻麻遍布著旌旗招展的大軍,雖連攻半月,損失不少,但中軍還是巍然不動,顯是還沒有士氣盡去,還有著戰斗力量。
太陽在天空落下,帶著一些朝霞,一些炊煙升起,軍營大帳中,濟北侯卻是在大怒。
“什么,趙遠也敗了?”濟北侯在帳內踱步,眼帶著殺氣,這些日子城一直沒有攻下,糧草消耗巨大也就算了,更可惡是被裴子云不斷擊破各地,步步損失,一種壓力和緊迫感向濟北侯不斷的涌來。
濟北侯眼里滿是血絲,頭發都帶著白絲,不安一點點蠶食著濟北侯的心。
“哎!”濟北侯還想要發怒,一陣疲倦突襲來,不由靠在了椅上長長吐出了一口氣,銳氣似乎失去了一樣,說著:“沈先生,你在宮八島辦的事深合我意,這事是得未雨綢繆才行。”
“要是我兵敗,到時人心惶恐,三兒就算想登位,怕也無人響應,現在提前就位濟侯,好歹可以安養些人心,也算是一條退路。”
“其實你不必趕回來,安心輔助三兒就可。”
“主公,你這話我不敢奉命,我本是一落魄書生,是主公提拔我,贊賞我,士為知己死,我為三公子作事,只是奉了主公的命而盡職,那里卻不是我盡忠之處,到了這里才是我的本分。”沈直這時站在一側,淡淡的說著。
衛昂就位濟侯后,他見情況穩定了,就回到濟北侯身側稟告,這時說這話,顯是要在這里盡忠了。
聽這話,濟北侯一點不滿也消失了,嘆著:“沈先生,你的心我知道了,坐吧,現在這局面,你有什么解決方法?”
沈直聽著濟北侯的嘆息,身子一僵,在裴子云步步緊逼下,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辦法,要么攻破這城,要么殺了裴子云使之群龍無首,倒時自可大破,可現在這二點都辦不到。
沈直看向情報,想起了一事,突長長一嘆,苦笑說著:“哎,我現在是信有氣數這回事了,氣運所迷,才會顛倒迷醉。”
“上天實際上給了我們機會,我們卻沒有抓住,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沈直說著。
聽到這話,濟北侯看向沈直,眼神一亮,臉色有些潮紅:“沈先生,有什么機會,快快說來!”
濟北侯這時直直站了起來,盯著沈直。
沈直取著案卷上去,指著:“國公,你看,縣令上書指證璐王和我們勾結刺殺裴子云。”
“有這指責又如何?”濟北侯一聽是這回事,就嘆著:“璐王很是狡詐,與我的聯系是有,勾結卻無,這情況你也知道。”
“主公此言差矣!”沈直抬起首看去,卻是一怔,只見濟北侯皺著眉,滿是霜色,帶著愁云,看上去不過是一個老者,似乎根本看不見以前的英明神武。
沈直不由一嘆,見濟北侯還沒有醒悟,說:“可配合這樣默契,誰信沒有呢?就算我們否認,怕都有人信了。”
“是真是假其實不是關鍵,關鍵是天下人信不信。”
“您想,要是當日我們起事時,就說奉了璐王的命清君側。”
“璐王素有野心,結黨營私,暗蓄兵甲,招募死士,一調查就滿是罪狀,你說朝廷會怎么樣看璐王?”
“咦,如果這樣,璐王也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跟著我們一起反了。”話沒說完,濟北侯已悚然而悟,興奮得站起身來:“你說得極是,我當時怎么就沒想到這一層呢?”
頓時心中大大懊惱。
“是啊,璐王早有反心,難道會束手就擒當囚犯去向朝廷解釋,必是反了。”
“一北一南同時反,這是上天給我們的真正機會,到時天下一亂,難道只有我們兩個想反?說不定就是群雄逐鹿大徐,侯爺最先起兵,自占據了先機,就有著機會。”
“可惜當時我們受氣數所迷,怎都想不到,還得出了這事,我們才反應了過來,不過現在也不晚。”
“你說的對,我們知道璐王沒有和我們勾結,但天下人不知道,朝廷也不知道。”濟北侯踱了幾步,恢復了從容:“我們就得在這點上下手。”
沈直點首:“所以只要我們偽造證據,說我們造反是受璐王指使,天下人怕至少有一半會相信。”
“最關鍵的是,璐王狼子野心,種種痕跡太多,經不起查,所以哪怕天下人都不信也無所謂,朝廷一旦派員調查,璐王就不得不反了。”
“逼反了璐王,我們就有時間了。”
濟北侯踱了幾步,臉上有著潮紅,說著:“璐王當政多年,他的字跡不少,偽造起來并不難,你立刻組織文吏,根據內情制造出一批書信,勢必讓天下人見識一下璐王的風采。”
說到這里,濟北侯大笑一聲,頓時覺得壓力一輕,皺紋也舒展開了。
“主公放心,這事我必辦的滴水不漏。”沈直躬身說著。
天氣漸漸轉暖,桃花盛開,梨樹也開著白色花朵,一些蜜蜂蝴蝶環繞著花朵飛舞著,江面波光粼粼,一條官船將著水面撞開,浪花向兩岸涌去。
官船上旗幟林立,總督站在船樓頂部,這里的擺放桌椅,一個丫鬟燒著茶,發出了沸騰的聲音。
展目看去,江岸兩側的高山綠水,岸崖陡峭,巨石刀削一樣,飛鳥飛過。
杜州總督站了起來,說著:“真是一片好春色。”
吐出了一口氣,又問:“最近糧食送上去了嗎?”
一個官員躬身:“大人,五千石運上去了。”
又說:“隨著失地不斷收復,應州局面漸安,雖耗費了不少錢糧,大家也安心不少——您看這個!”
總督隨著指向看去,只見江面不遠處,一艘漁船上,漁夫將漁網撈了上來,一只水鳥抓住了機會落下,將著一條魚叼走了。
岸側滿是桃花,隱見一個少年少女在這桃花林中,眼前這一切,使總督點首而笑:“大徐初立,天下思安,濟北侯這武夫逆天而行,豈有不敗?”
正說著,一個道官匆忙抵達,貢上一封情報:“總督,有急件!”
“取來!”總督心略一沉,拆開一看,頓時臉色煞白,想舉步,卻踉蹌一下,一下重重摔在甲板上,總算沒有滾下水,官員驚的失色,連忙扶著,聽著總督還在低語:“禍事,禍事了。”
“總督大人,什么禍事?難道是朝廷軍敗了?”官員問著,這官也是正四品,聽著這話,總督將文件遞了過來。
官員拿起一看,也是臉色煞白,手顫抖了起來。
“濟北侯宣布繳文,說濟國公是璐王所封,且約定一南一北響應,還在繳文里大罵,說著我已起事半年,你為什么還不響應,是專言欺我?”讀著這樣的句子,要是不懂政治的人還不清楚厲害,這官是管轄一省糧倉,自是有足夠的政治敏銳性,一時間喃喃:“這濟北侯狼子野心,用心險惡,這是要逼著璐王反啊!”
“要是璐王反了,那這局面就真正難以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