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空中小雨,時不時一些風吹過來,帶一些寒意,光亮青石板泛著青黑色的光澤。
“駕”一輛牛車在連綿細雨中踏在青石板上,車夫穿著蓑衣帶著斗笠,掛在牛脖子上的鈴鐺連綿作響。
裴子云覺得心神有些不安,心神一動,輕輕將簾子撩起,窗外一些小雨,滴在光禿禿樹上,隨樹上褶皺樹皮,滑落在地面。
“莫非有誰暗中算計?”裴子云蹙眉,暗想:“修行還是有些不足,雖有征兆,不知來自何處,只有收集情報,才能判定來自何處。”
正想著,車夫將著牛一拉,說:“公子,傅府到了。”
裴子云不再沉思,丟了一小串錢,就下車而去,小雨隨風落在傘上,輕輕拿著門上銅環敲開入內。
房間爐火正旺,一個茶壺擺在一側。
左側隨意的掛著幾張山水圖,右側是一些書法,將房間內渲染的頗有儒雅。
裴子云用小扇輕輕的在爐子前扇風,虞云君和傅舉人就進來了,看見了正煮茶爐上的茶,燒的正沸,散著清香。
裴子云見傅舉人看著這茶爐,伸手:“師父,傅伯,請喝茶,這是我從京中帶回來的太子贈品,是貢品,都嘗嘗。”
“哦?貢品?掌門這趟去京城可值得,那我可要嘗嘗了。”傅舉人就看向了煮沸著的茶爐說。
裴子云起身,取著幾個梅杯將著茶水斟了呈上,說:“傅伯,師父,請。”
傅舉人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先覺得微苦,緊接漸漸甘甜,余味久久,許久才說了一聲:“真是好茶。”
虞云君吃著也點頭:“這茶的確可口,余味連綿。”
裴子云喝著茶,這才將著茶杯放在了一旁,看著虞云君和傅舉人就問著:“師父,傅伯,這些日子情況如何?”
虞云君和傅舉人看了一眼,虞云君說:“你才上京時,情況有點險惡,濟北侯和圣獄門都蠢蠢欲動,但過了一個月突太平了,似乎收到了什么風聲,你在京城,道法不通,數次聯系都被龍氣屏障,當時我們自是疑惑。”
“后來聯系得知太子大位漸漸穩固,總督大人還派人來示好,本來山門一月到期了,縣兵要退,但縣令還命著常駐,現在山門變得太平了起來,原本一些窺探的道人,都是消失不見了。”虞云君一一把事情說著,臉色輕松。
“現在人心安定,又補充些年輕弟子,先學著道經,山門中恢復不少人氣,而外派出去的道觀也安定下來,正常接受香火。”
“雖有些人的心情還沒有恢復,但一切都蒸蒸日上。”說罷,喝著茶,嘴角帶著微笑。
“除此,沒有生別的事?或有沒有別的動靜——祈玄門可有動靜?”裴子云皺著眉這樣問,想要尋根究底。
虞云君思慮片刻:“沒有,可能是你獲得太子支持,太子權勢轉旺,祈玄門,原本還聽說有著一些動作,現在全部停了下來。”
裴子云拿著杯子蓋輕輕撥著茶葉遲疑,修道人心血來潮并非所有人都有,往往針對時才應。
沉默片刻,房間內就安靜了下來,只聽著傅舉人喝茶的聲音,面前茶爐還有一些炭火,一些熱氣沖出,散在空中。
“沒有著消息。”裴子云壓下心悸,揉了揉眉,才說:“給縣令再送三百兩銀子,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是,掌門。”
“突有著感應,門中氣運與我相連,我心血來潮總不會是憑空,這時加強防備才是正當。”裴子云暗想,多防備些總不是壞事。
這樣一想,裴子云說:“你安排下正常巡查,要是有事就立刻上報,啟用通訊符箓,我們雖借了太子的勢,可還是有著防備,必不讓任何人任何門派有著可趁之機,。”
“對了,上次通訊,幫我的查的資料有沒有準備了?”裴子云問,在京城是不好通過太子調查,以免泄露消息,引起關注。
“有了。”虞云君說,取冊子遞上:“這是我通過各方面調的官檔,最是仔細真實不過。”
裴子云信手拿過,翻開一看,全是蠅頭小楷,書法秀麗,密密麻麻記密檔杜子農 其父官至禮部侍郎,家世顯赫,書香官宦門第,進士多人,7歲入學,17歲中秀才,24歲中舉,但直到35歲才中進士,選庶吉士,授編修。
次年改任國史館協修,又補任國史館纂修,后來升御史、工部侍郎、工部尚書、禮部尚書。
哪一年月日因何升賞或因何處分,轉調黜降升賞何處一一周備。
一路青云,多受皇恩,叛軍四起,多次擊潰賊兵,只兵鋒四起,最后和三萬軍被困洪城。
攻城五晝夜,城陷被俘,見到賊拒不下跪,被挖去膝蓋骨,北拜罵賊,舌頭被割,仍以手指賊含糊噴血唾之,最后五馬分尸。
不僅僅這樣,賊深恨,特遣人將其家族殺盡,可能有幾個逃出也下落不明。
這人也真是忠烈,只是挖掘滅殺潛龍,受此慘報,近乎滅族,徒增數年戰亂,讀完,裴子云嘆息了一聲。
夢里的朝廷道人是張進道,道錄司正七品,曾受太師大恩,也因挖掘滅殺潛龍而當場雷殺,朝廷宣稱仙去,加旨封了真人。
下面還有細則,是三個弟子,都獲得慘報,一一慘死,無一幸免,裴子云這才將著冊子合上,沉默良久,嘆著:“這真是慘烈!”
這世界還是有自然力量,有了這種力量還對抗,自是結果很慘。
“對了,此人曾獻太師龍脈圖,或其中就有著仙脈所在。”就有了方向,或可從當年賊人入手。
正在想著,懷中通訊符箓熱,裴子云伸指一點,符箓靈光升起,瞬間出現葉蘇兒的身影,葉蘇兒緊張對裴子云說:“裴哥哥,不好了,素月門出事了,知府想要抄素月門在城里的道觀。”
“知府突要對付素月門在府內的道觀?”裴子云一怔,這素月門是聯盟,不能不管,只是突然,有些不對。
“是什么罪名?”
葉蘇兒就說:“說是道觀里的女道藏污納垢,起因是過年時業一場大雪,秀才蕭明到道觀賞雪上香,說秀才風度翩翩,因此留飯留宿,后又搞出事了。”
說到這里她臉色一紅,又轉成了憤怒:“又說蕭明被采去了陽氣,回去就因此病死了,他的妻子告知府,知府派人擒拿了道觀里的人,還說我們跟賊人有聯系,抓了不少外門沒有武功和道法的弟子。”
“這蕭明就算到了道觀,也不能證明和道觀里的人有關系啊,而且他回去過了大半個月才死掉,明明是自己的病,和采補又有什么關系?”
“最可惡的是把當地淫賊賽清風聯系起來,說賽清風經常留宿在我們道觀,又說我們道觀根本是個師父說了,本門不禁婚嫁,或有人會情投意合,但上次師父去巡查時,觀里七個女道人,有五個是處女,怎么會是懷疑是這知府不知受了誰的主意,想借故打擊我們——我們是女人為主的道門,這名聲對我們打擊很大。”
“這是師父交代的事,我都說給你聽了。”
“我明白了,這就來!”裴子云皺眉,臉上就閃過青氣,轉臉說著:“看來有人是對付不了我們松云門,這對著素月門下手了。”
聽著裴子云這樣說,虞云君站了起來:“可要我陪同一起去?”
裴子云沉默了片刻:“怕是聲東擊西之計,師父你通知山門戒備,您繼續駐守在州府,有人襲擊,就可迅聯系,及時反應。”
裴子云說完,見外面下一些小雨,取蓑衣斗笠,并且乘牛車去碼頭,雨點漸漸變大,一些浪拍打在岸上。
見著裴子云趕來,船員都一陣詫異,裴子云說著:“船上補給都補充了?”
“真人,補充了一半,還在忙著。”船長忙起身一躬:“您有事,我們立刻就可以啟程。”
裴子云心里一慰,揮手:“本來辛苦了,要放你們幾天假,只是的確有事,你們立刻啟程入港,沿內河而上,去安吉府。”
“靠岸再補充糧水。”
“你們這番辛苦,我有賞銀。”
“船長賞五兩,一二三副都賞三兩,余下全部賞二兩!”
“是,公子。”
隨裴子云命令,這些船員士氣大增,巨大船錨迅拉起,又楊帆,起航,進入內河,向著安吉府而去。
天空下著一些雨,裴子云站在最頂層,聽著細雨打著蓬窗聲音,見著廚師取水升火作飯菜。
裴子云目光有些憂郁,踱了幾步沉思:“要說師門里有不肖之人,這肯定有,甚至可能有一夜情也不罕見。”
“但素月門的道法與圣獄門完全不同,不但不是雙修,而且還要求在開天門前守貞,要不很難進步。”
“門里又不禁婚嫁,開天門無望的女子,往往就嫁人,只有少數才會既不嫁人又,門主所說所見七個有五個處女,斷不會欺我,這根本扣不上去。”
“知府興師動眾,又為了誰?”
裴子云不由冷笑,這些權術其實非常常見,玩政治的人往往不會抓什么實際罪證,而是先在道德上否定——抓住一點攻擊。
你門下有人茍且(貪污),所以你全家都),所以你肯定是大惡不赦人人可殺——這套都是非常常見。
素月門又是女性道門,這點被攻擊幾乎難以申辯,難怪求助于我。
“不過,也可以見得素月門太平太久了,法不加貴人,又是開國時,官府酷烈,道人對上知府是有些不利,但道人為什么能長久存在?”
“就是有標準反制手段啊!”
“連這個都忘記了,她們也真把自己養成金絲貓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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