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暗流
定州城。
夜晚，天空中繁星點點，忽然間，一顆兇星光華灼灼，一下旺盛至極處，旋即又黯淡下來。
“擎羊星力逸散？”
高閣上的吳明見了，卻是一怔：“看來吳鐵虎已然斃命！”
實際上，星辰存在萬古，又怎么會因為一個區區的星辰真命死亡而消失？
自古以來，大將隕，流星落的說法，只是因為聚集的星力一朝散盡，化為流光產生的異象而已。
對于星辰而言，的確是一個大損失，但還遠遠未到傷及本體的地步。
“唉…”
吳明默默見著此幕，卻是悠然一嘆：‘此人劫氣纏身，如此還算得了善終的，否則日后還要我與娥姁親自送他應劫，反是不美，現在隕落在戰陣中，算是為國捐軀，子孫后代都得撫恤…’
實際上，這人的才干也就郡縣之間，校尉之才，能做到正五品將軍就已經是老天保佑。
奈何吳明接二連三地給他開掛，最后更是直接做法，令吳鐵虎成為擎羊星命的真主！
這是多大的福運？機緣？
若根基淺薄，承受不住，就容易被星力的陰暗面污染，性情大變，殘暴好殺等等，都是后遺癥。
不過上次若非吳明給他逆天改命，說不定早就死在靈州征伐當中了，現在能多活數年，到底還是賺了。
此時南方星夜當中，諸多星辰一下大放光明，圍繞著中間一顆紫星，隱隱有著君臨之勢。
“善！”
吳明見了，卻是頜首：“雖然折了一將，但經此一役，南方大定，再無抵抗之力了…剩下的，不過率師百萬，渡江北伐，秋風掃落葉…只是其中，必然還有著波折！”
雖然北方是一盤散沙，最多組織一次這樣的聯盟來，但架不住自家陣營里面有的人拼命通風報信拖后腿。
并且，還有一個最大的隱患。
“絕天仙尊…”
吳明喃喃著，吐出了一個名字。
若大周再次被一統，那四方蠻夷便再無任何機會，這種情況之下，縱然之前再怎么縮頭烏龜，也必然會跳出來吧？
“論大勢，娥姁早已無可匹敵，除非自己輕敵冒進，耗竭軍力，否則絕無大敗之虞…唯一的變數，就是出自那里了。”
吳明看著皇宮方向，若有所思。
就在皇宮之外，一處民宅地底。
一個隱蔽的密室被開辟出來，里面是兩個盤膝而坐的道人，身上各有一道黑紫色的符箓閃爍。
“借用仙尊符箓，再加上我等師兄弟平時絕不動用法力，才勉強在這定州城內潛伏下來…如今終于到了啟用的時候么？”
一名年老道人喃喃說著，又取出一根線香，點燃了香頭。
“仙尊容稟，武雉已大敗反王陳杰，不日即將克定南方，劍指北原…我等應該如何做，還請仙尊示下！”
香煙寥寥，又沒入虛空，倏忽不見，奇異非常。
對面一陣沉默，沒有多久，一個通道生成，當中傳來一聲龍吟。
“這是…帝氣？！”
老道大驚：“不知是哪朝皇帝的帝氣，竟然被仙尊以大神通收攝封禁，現在才取出使用…”
吼吼！
果然，伴隨著龍吟，一條黑龍從通道中浮現，張牙舞爪，神態兇狠，身上又有黑紫色的符箓鎖住，如同封禁。
老道一拂袖，它就乖乖進入了袖口里。
“師兄，仙尊賜下帝氣，這是…”
旁邊的年青道人見了這幕，終于再也忍耐不住，出口問著。
“還有如何？自然是資助小皇帝起事所用！大周三百年正統，總還有些忠臣孝子的…”
老道笑了笑：“仙尊之意，我已盡數知曉，現在我等該做的，就是一力鼓動武雉北伐，再趁機將此帝氣送與小皇帝…”
說實話，天下大勢，在于兵員、糧草、形勝，區區幾道龍氣，若非在一開始起家時作為資本，后期并不會太影響大局。
更不用說，縱然絕天仙尊手段驚天動地，難道還能將一朝氣運盡數封印不成？
因此這道帝氣，最多令小皇帝略微振作，給武雉帶來一點小麻煩而已。
但如果將這個情況放在武雉準備渡江而戰的時候爆發，所帶來的可就不止小麻煩這么簡單了。
“仙尊龍氣，難道只有這一份？還有剩余，必然會贈予北地諸侯，到時候內外夾擊之下，武雉必然大敗，縱然得以幸免，也再無統一天下的機會！”
老道人看得很準。
三國赤壁之戰，同樣也是如此。
精銳大軍一朝喪盡之后，可不是幾年就能補充回來的。
因此，赤壁一敗，曹操立即沒有了成龍之機，縱然后代勉強統一，也被人輕易摘了桃子。
現在武雉所面臨的情況，也大體與此類似。
大周北境。
乾州，武王宮。
姬全看著陰沉的天色，驀然嘆了口氣。
他是大周宗室，亂世以來，借著乾州幾家藩鎮互相對峙的機會，在夾縫中不斷發展，并且靠著一張宗室的皮，倒也獲得了不少大周老臣的效忠，此時已占據乾州五郡，自立為武王！
當年大周太祖起家之地，就在乾州，并且封號也是武王！
姬全如此，野心也是路人皆知了。
實際上，此人為政勤勉，手段也是有著，若假以時日，未嘗不可重現當年太祖壯舉，奈何他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早在他還未起家之際，南方就已經崛起了一個龐大的諸侯，到了現在，他還未將乾州征服，但對方卻已經一統南方，坐擁九州，麾下精兵百萬！
這實力對比差距，實在令人絕望！
天下之爭，就在滾雪球，一方大勢已成，一方還在默默種田，勝負自然一目了然。
“可惜…若孤只有一郡，又不是宗室，再沒有稱王，說不定也就降了…”
良久之后，姬全深深嘆息。
雖然武雉也招降納叛，但自己可是幾乎坐擁一州的大諸侯，縱然她不介意，底下的文臣武將也必然警惕萬分吧？更不用說還是大周宗室，又曾經稱王。
姬全毫不懷疑，自己縱然投降，之后也只能被幽禁起來，等上幾年之后再來個暴疾或者落水而亡。
平心而論，如果易地而處的話，他絕對會如此做的！
“北方皆可降，唯我不能降啊！”
姬全搖了搖頭，突然間，耳邊似乎傳來一聲龍吟。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天際一條紫黑色巨龍浮現，張牙舞爪，向自己撲來。
“啊！”
姬全尖叫一聲，忽然眼前一清，發現花園還是那個花園，一無異狀，只有幾名侍衛匆匆趕來：“王上？”
“無事！”
姬全揮揮手，讓他們退下，自己卻是若有所思：“黑龍！莫非有著什么預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被黑龍一撲之后，他感覺自己耳聰目明，神思也敏捷了許多，渾身上下精力充沛，多了一種敢把青天都捅破的豪情。
“王上大喜！”
這時候，一名文臣匆匆求見，赫然是他新封的丞相。
“啟稟王上！”
丞相快步行來，又一絲不茍地行禮：“合川、定郭二郡請降，乾州一統了！”
“哦？這可真是好消息！”
姬全眉頭微微舒展：“又能擠出上萬大軍，防備南方了。”
“不僅如此！”
丞相繼續稟告：“云州、蒙州…所有北方諸侯都來了使者，有意組建聯盟，對抗南方定王！盟主之位，舍王上又有何人呢？”
“孤？”
姬全微微一笑。
那定王還是朝廷丞相，這次是奉旨討伐，占盡大義名分。
畢竟，小皇帝就捏在對方手里，要什么圣旨沒有？北方諸侯此時方才叫苦不迭，深恨當初怎么沒有人看到這一點。
而到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推出一人，與南方小朝廷打擂臺。
無論從哪方面看，作為宗室的姬全都非常合適。
畢竟，從血緣、實力、乃至法統來看，這姬全也不是沒有一絲繼承皇位之希望的。
“此事…”
姬全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北方有著十州，又有天河之險，縱然不能渡江征南，但守住基業還是綽綽有余，如果運作得好，真的建國而立，形成南北兩朝對峙之局，也不是沒有可能。
到時候，他就不是王爺了，而是皇帝！九五至尊！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此時孤王，難道還有退路？”
姬全咬著牙冷笑，驀然下定決心：“干了！你速速下去，拉攏各家藩鎮諸侯，務必要在盟會之時，推舉孤為總盟主！”
這也是先占名分，再徐徐分化拉攏同化，終歸有著將北地整合起來的可能。
雖然這希望很小，但如果成了，至少也是一個南北朝的格局，并且九五尊位都在招手。
早已沒有退路的姬全，根本不會后悔賭這一把！
“諾！”
丞相重重答應一聲，臉色有些潮紅，又有些疑惑，覺得今天的武王與尋常有些不同。
似乎變得更加英明果決了許多，但仔細看時，卻還是之前那個模樣，心里不由就有些凜然：“之前秦相師曾經說過，吾王只有王者之命，再多就要折了福壽，但今日見吾王，天庭飽滿，大業有望，怎么看都不是夭折之相啊，莫非是…得了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