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是不是瘋了,怎能將他帶到本宮的寢宮?這若是有任何瘋言瘋語傳揚出去,還讓不讓我活了?”
長樂公主柳眉倒豎,俏臉含煞,纖細的手指點著面前兩個貼身侍女,恨不得將這兩個迷迷糊糊的侍女撕成碎片!
兩個侍女則戰戰兢兢的站在她面前,任由一向溫婉可親的公主殿下發飆,縮著腦袋攏著肩膀猶如兩只鵪鶉,心驚膽跳瑟瑟發抖…
長樂公主快要被兩個蠢貨氣死了!
回頭瞅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鋪之上嘴里還哼哼唧唧說著醉話的房俊,公主殿下煩惱的以手撫額,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是和離的公主,寢宮內睡了一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妹夫,一旦傳揚出去自己的清譽還要不要了?就算名聲什么的她不是太在乎,但是父皇會怎么想,高陽會怎么想,自己的兄弟姊妹們會怎么想?
跟自己的妹妹搶男人嗎?
白皙的臉蛋兒浮起兩抹酡紅,長樂公主銀牙暗咬,羞惱交加…
“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長樂公主羞惱問道。
“對…對不起殿下,奴婢知錯了。”一個侍女認罪。
“我們去給殿下取熱水,結果在距離這里不遠的地方遇到房駙馬,房駙馬醉得厲害,嚷嚷著要見殿下,吾等不敢拒絕,所以就…”另一個侍女辯解。
長樂公主無奈扶額:“所以就把他帶來了?你真是蠢得可以,都知道他醉的厲害,為何還要聽他的話?隨隨便便送到前面酒宴之處,自有內侍處置,現在你們把他帶到本宮這里,你們要我怎么辦?”
兩個侍女又回復鵪鶉狀態,低頭認錯,不吭聲…
長樂公主無語。
又一次回頭看看嘴角流出哈喇子睡相難看放房俊,好看的柳眉蹙起。這個時候將房俊弄出去?更深寒重,睡得這么死一旦受涼就不好了。長樂公主不認為自己這是擔心房俊,而是不忍高陽傷心,畢竟這是自己的妹夫…
可是繼續睡在這里也極為不妥,宮里即便規矩多、管束嚴,可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堂堂華亭侯、京兆尹、駙馬房俊夜宿長樂公主寢宮…
怎么傳都不好聽啊!
“水…水…渴死了…兕子,給姐夫弄點水來…”
床鋪上的房俊嘴里嘟嘟囔囔,而后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長樂公主聽得真切,心中頓時一松。
原來房俊以為這兩個侍女是兕子宮里的,這才讓侍女將他帶過去找她們的殿下。房俊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兕子,可是自己這兩個蠢到家的侍女以為指的是自己,故此將房俊帶到這里。
只要不是對自己有什么企圖就好…
輕撫胸口,長樂公主微微松了口氣。
可是心底為何卻有又一絲淡淡的失落呢?
來不及多想,長樂公主吩咐道:“給房駙馬準備些醒酒湯,喂他喝下去。然后打發人去父皇那里通稟一聲,請求父皇發落。”
絕對不能將房俊“藏”在這里,否則后患無窮。通知父皇一聲,無論是留在這里還是被丟出去,都不管她的事了…
房俊睡得一宿好覺!
等他睜開眼,便見到室內陽光明媚,溫暖如春。
游目四顧,見到四周靠墻擺滿了書架,架上書籍典冊琳瑯滿目。靠窗的地方有一張檀木書案,一人面向他據案而坐,卻背著窗戶投進的陽光看不清面容,另一個人背對他而坐,一身紫色官袍,頭戴梁冠,發色蒼白。
最引人是一個窈窕纖細的身影,正站在書案一側,一手這在研墨,另一手捏著袖口一面雪白的羅衫沾染了墨汁。陽光從她的側面照射,使得她半邊面容都沐浴在陽光的暗影中,絕美的輪廓邊緣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似乎就連臉頰之上的茸毛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一雙纖纖素手,在陽光的照射下潔白纖美,幾乎不能用言語來描述其纖秀之美態…
“呵呵,你這混賬終于醒了?朕還以為你睡死過去了呢。”
背著陽光那人開口說道,語氣不善。
房俊打了個激靈,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施禮道:“見過陛下。”
心頭卻是狐疑,自己這是睡在哪里,怎地還有李二陛下?
偷偷抬頭,再看了一眼那白衣研墨的麗人,才認出是長樂公主…
而背對房俊那人這時回過頭來,一張蒼老的面容皺紋密布,正是魏徵。
房俊又施禮道:“見過侍中,見過長樂殿下。”
魏徵笑呵呵的擺擺手,長樂公主則眼眸微抬,長長的睫毛微微搧合,清亮的目光在房俊臉上滴溜溜的一轉,便又垂下頭去,專心致志的研墨。
李二陛下瞅了房俊一眼,氣就不打一處來。
喝醉酒也就罷了,居然敢夜宿公主的寢宮?簡直是膽大包天!若非昨夜長樂遣人來告知的時候言明房俊是誤將長樂公主的侍女當作晉陽公主的侍女,這才導致這么一出誤會,李二陛下殺人的心思都有!
可即便是這樣,那晉陽公主的寢宮就是你能隨便留宿的?
雖說兕子年歲太小還不至于有什么污穢不堪的傳言,但那到底也是待字閨中的公主,你一個姐夫住在那里難道就穩妥合適了?
哼了一聲,李二陛下低頭寫字,不理房俊。
房俊摸摸鼻子,有些尷尬。
此處雖然是一處書房,但是出去書籍典冊文房四寶之外,尚有不少精致的掛件飾物,很是有些脂粉氣息。難不成是長樂公主的書房?
又想起昨夜留宿在此…
娘咧!
沒說錯啥做錯啥吧?
看了看李二陛下黑如鍋底的臉色,心中忐忑。難怪這位大帝一臉不爽,任誰有一個男人在自家閨女書房里留宿一宿,怕是心情都好不了吧?
房俊訕訕走上前去,見到李二陛下正在顯擺他那一手飛白,剛寫了兩個字,便贊道:“筆走龍蛇,意態萬鈞,秀麗端方,鐵畫銀鉤,好墨!”
李二陛下雖說心里有氣,但是聽得房俊贊賞還是很高興的,畢竟房俊自己便是一等一的書法大家。可是聽到最后,才恍然這廝居然贊的是墨…
頓時大怒道:“什么墨當得起意態萬鈞、鐵畫銀鉤的評語?”
房俊陪笑道:“長樂殿下素手研墨,當今陛下潑墨揮毫,自然是意態萬鈞,鐵畫銀鉤!試想,若沒有這等好墨,陛下這一手驚天動地飛白書也定然略遜風采!”
長樂公主低眉垂眼,俏臉緊繃,強自忍著笑。
李二陛下瞪了房俊一眼,無言以對。
難道說就算沒有自家閨女磨的墨,咱這一手字照樣驚天動地?
魏徵一臉不爽,叱責房俊道:“讒言媚上,巧言令色,寡廉鮮恥至極矣!你也算讀書人?簡直就是吾輩之恥!”
房俊嬉皮笑臉道:“您這是罵我是佞臣咯?”
魏徵哼了一聲,痛心疾首道:“你以為呢?本可以剛正筆直的行走官場,為何偏偏要這般諂媚?”
房俊說道:“那您老可得感謝我。”
魏徵氣道:“還感謝你?老夫恨不得代替爾父將你掐死,空有天賦卻誤入歧途,豈不可惜!”
房俊笑道:“您這話不對。任何事情都得用辯證的方法去看待,您想啊,若是沒有我這等佞臣,怎么能顯示出您的忠直高尚呢?沒有吾等佞臣之襯托,想必您現在也還是籍籍無名的一個勤懇官吏,怎么能有如今這般崇高的地位聲譽呢?”
魏徵差點氣個倒仰。
這特么悖論?
按你這么說,天底下的忠臣和佞臣豈不是稱離不得砣,砣離不得稱,是特么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