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京,關東軍司令部。
梅津美治郎正在跟關東軍參謀長木村兵太郎商量如何壓制東三省此起彼伏的滿洲反水及民變。
梅津美治郎懊惱的說道:“我早就對他們說過,讓他們不要做得太過分,可他們就是不聽,現在好了,把遼東的百姓全都逼反了吧?唉!”
梅津美治郎口中所說的他們,指的是武裝墾殖團。
自從占領了東三省之后,日本政府就開始有計劃的往東北移民,這些從日本本土過來的移民并沒有前往荒僻之地重新開墾耕地,而是在武裝部隊的保護下,直接強占當地的中國百姓的熟地好地,這種野蠻行徑當然會招致激烈的反抗。
最后這些反抗都被鎮壓下去,但是敵意已經形成。
如果沒有外部力量的挑動,或許還能夠相安無事,但是現在有了察哈爾獨立團的干涉以及撐腰,這些百姓立刻就反了,而且這股反抗的浪潮正朝著整個東三省迅速擴散,眼看著就要波及到吉林、黑龍江以及熱河諸省了。
正因為這,梅津美治郎才如此生氣。
木村兵太郎沉聲道:“司令官閣下,事情已經然是發生了,這個時候再埋怨那些武裝墾殖團已經是毫無用處了,何況那些武裝墾殖團個個都有背景,并非我們所能干預,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在吉林、黑龍江以及熱河三省嚴防死守!”
“嚴防死守。”梅津美治郎苦笑說,“說容易,做起來卻是太難了。”
“是啊,關鍵是滿洲也是軍心不穩。”木村兵太郎深以為然,“早知這樣,兩年之前我們就不應該放松對滿洲的控制,否則,滿洲不會有今天這么大的聲勢,就算是全軍都反水了,也不過是疥癬之疾,不足為慮。”
兩年前,滿洲就三個旅,區區一萬多人。
可現在,為了加強對蘇聯的戰備,關東軍遵照日軍大本營的指示,開始大規模的擴充滿洲,短短兩年內將滿洲從三個旅擴充到十五個師,近九萬人!面對蘇聯,這九萬滿洲的立場是不用擔心的,但是誰能夠想到最后打進滿洲的卻是察哈爾獨立團?面對同為中國人的察哈爾獨立團,原本就是奉軍出身的滿洲將士立刻就開始軍心不穩,奉天周邊幾十個縣的滿洲更已經全部反水。
頓了頓,木村兵太郎又接著說道:“眼下我關東軍兵力嚴重不足,要想全面控制吉林、黑龍江及熱河三省,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最后還是得倚重滿洲,但問題是,滿洲也軍心不穩,這就形成了一個死結,打不開哪!”
梅津美治郎的臉色立刻黑下來,沉聲說道:“實在不行,就只能把遠東方面軍從我們關東軍借調走的那幾個師團先調回來!”停頓了下,又接著說道,“反正西伯利亞那邊已經打成了一鍋亂仗,短時間內不可能破局,調走幾個師團也沒什么。”
木村兵太郎搖頭說:“話雖如此,但就怕大本營不答應哪。”
頓了頓,木村兵太郎又接著說道:“好在,現在奉天仍舊被第七軍圍困著,一旦奉天解了圍,再把察哈爾獨立團這頭猛虎給放了出來,再跟滿洲風起云涌的抵抗風潮形成聯動,那麻煩才真的是大了,這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然而話音剛落,一個通信參謀就急匆匆走進來。
“司令官閣下!”通信參謀快步走到梅津美治郎面前,重重一頓首報告說,“剛接到航空偵察兵的報告,第七軍已經讓察哈爾獨立團擊潰了!現在,察哈爾獨立團的騎兵部隊正在反水的滿洲以及民間武裝的配合下,追殺第七軍的潰兵!”
“納尼?”梅津美治郎瞬間石化,“第七軍已經被擊潰?!”
木村兵太郎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察哈爾獨立團的騎兵、還有反水的滿洲以及民兵正在追殺第七軍的潰兵?”
“哈依!”通信參謀再次重重頓首。網 “八嘎!”梅津美治郎這才反應過來,嘶聲吼道,“第七軍在搞什么啊?石原莞爾這個蠢貨在搞什么,這個蠢貨究竟在搞什么啊?”
“是啊。”木村兵太郎也嘶聲狂吼道,“一個軍,這可是一個集團軍哪!只剩一個步兵聯隊的第一師團就不說了,可既便不算步兵第一師團,第七軍也足有七個步兵師團外加兩個裝甲師團,不,還有后來補充的一個師的T34坦克!這相當于就是三個裝甲師團!”
“不只!”梅津美治郎鐵青著臉吼道,“還有第三飛行團,一千多架作戰飛機!”
木村兵太郎一頓首,又道:“然后他的對手呢?徐銳呢?徐銳手下卻只有區區一個察哈爾獨立團,就只一個團!就算這個團的兵力多了些,可那也是一個團,在坦克部隊、航空兵上的劣勢就更加的明顯,雙方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
梅津美治郎又說道:“這樣的一次會戰,就是派一個上等兵去指揮也絕不會輸,可是石原莞爾這個蠢貨不但指揮輸了,而且居然反過來被察哈爾獨立團擊潰,不僅是擊潰,甚至還有有可能被全殲,八嘎,這簡直就是刷新了大日本皇軍的恥辱記錄了!”
木村兵太郎咆哮道:“還說是皇軍之智,簡直就是皇軍之豬,是豬!”
與此同時,在東京。
閑院宮載仁不顧醫生的勸阻,已經強行出院了,因為不出院不行了,東北那邊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他必須回陸軍部坐鎮。
不過,相比梅津美治郎還有木村兵太郎,閑院宮載仁畢竟城府更深,所以勉強還能沉得住氣,至少沒有一上來就罵八嘎!
“小磯君。”閑院宮載仁用手捂著嘴巴,強行壓下強烈的咳嗽,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第七軍在奉天不是明明占據著優勢,不是已經攻破城坦、勝利在望了么?怎么只過了一夜,局面就出現了這樣的逆轉?”
小磯國昭便將矢野音三郎的那份電報遞了過來。
閑院宮載仁看完這封電報后,臉色頃刻間漲成了豬肝色。
小磯國昭沉聲道:“親王殿下,現在看起來石原莞爾一直都在撒謊,他一直在向大本營瞞報前線的真實戰況,所謂的攻破奉天城垣,現在看來多半也只是徐銳在故意示弱,引誘第七軍繼續猛攻,以耗盡第七軍最后一點戰力!”
閑院宮載仁怒道:“第七軍的二十幾個步兵聯隊死傷慘重,接近可以撤銷編制,只剩下工兵、炮兵以及輜重兵等輔兵,他石原莞爾又不是豬,難道就感覺不到危險?這種不利情況之下居然還敢向奉天發起猛攻?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么?”
小磯國昭搖搖頭說:“石原莞爾當然不是豬,更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那你說這是什么?”閑院宮載仁終于忍不住暴發了,怒吼道,“你說!”
“哈依!”小磯國昭頓首道,“親王殿下,石原莞爾分明是輸急了眼,就像一個賭徒輸急了眼,所以押上了全部的籌碼想要一把回本!從矢野君玉碎之前發回的電報,可以看得出來當時察哈爾獨立團也的確是到了強弩之末了,如果第七軍能夠再堅持幾小時,或許首先崩潰的就會是察哈爾獨立團。”
“強弩之末?”閑院宮載仁憤怒的咆哮,“強弩之末了,又哪來的騎兵?”
小磯國昭道:“那不過是一千多騎兵而已,也就對付一下第七軍的工兵、炮兵以及輜重兵等輔助兵,如果在巷戰中對上第七軍的精銳步兵,分分鐘就能夠干掉他們,不過這仍舊改變不了石原莞爾判斷錯誤的事實!”
“判斷錯誤?”閑院宮載仁無比憤怒的道,“我看他根本就毫無判斷力!”
頓了頓,閑院宮載仁又大聲咆哮道:“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冠上的皇軍之智的美譽,以他今日今時之表現,還皇軍之智呢,皇軍之豬還差不多,對,他就是皇軍之豬!我從來就沒見過比他石原莞爾更愚蠢的指揮官!八嘎牙魯!”
到最后閑院宮載仁還是沒能夠忍住,罵了句八嘎牙魯。
不過罵完了,閑院宮載仁的臉色立刻又灰暗下來,因為罵人解決不了問題,石原莞爾可以回頭再處理他,但是東三省的問題卻必須想個應對之策,因為以徐銳的性格,在打敗了第七軍之后一定會發起瘋狂的反撲。
更糟糕的是,現在滿洲國不只是察哈爾獨立團的威脅,還有反水的滿洲及風起云涌的民間抵抗武裝,如果讓這幾股勢力聯合起來,那滿洲國就真有可能天翻地覆,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怎么穩住滿洲國的局勢。
當下閑院宮載仁鐵青著臉說:“小磯君,立刻召集所有佐官以上參謀人員,召開緊急幕僚會議,商討如何應對滿洲危局!”頓了頓,閑院宮載仁輕輕嘆息一聲,又道,“滿洲國這次只怕是有大麻煩了,有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