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李扁和陳水正奪路狂奔。
這一刻,李扁和陳水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更恨爹娘為什么沒給他們生一對翅膀,要是有一對翅膀,他們轉眼之間就能夠飛離這個可怕的鬼地方。
飛奔中,身后的黃泥鋪據點方向驟然之間傳來巨大的連環爆炸聲,兩人急回頭看時,便看到黃泥鋪據點方向已經騰起一團團耀眼的巨大火團,幾乎照亮了半邊夜空,將兩人的身形也照得無所遁形。
“快躲起來!”李扁反應極快,一個前撲便撲倒在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躲進了旁邊的一片洼地,陳水的反應就明顯要比李扁慢了半拍,直到李扁都已經躲進了小洼地里邊,他才如夢方醒,趕緊跟著滾進那片洼地。
李扁心中暗罵,你個狗曰的老跟著老子做什么?李扁很想把陳水趕出他藏身的那片洼地,不過他終究沒敢造次,因為兩人并沒有跑太遠,萬一暴露了,倒霉的可不止陳水,他也一樣完蛋,所以只能咬咬牙忍下了。
陳水從洼地探出頭,看著前方已經陷入火光中的黃泥鋪據點,然后用夢囈似的聲音問李扁道:“扁哥,黃泥鋪據點這是怎么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李扁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心里卻也是吃驚不已,從這爆炸的聲勢來看,估計整個黃泥鋪據點都被炮火所覆蓋了,無法想象,大梅山團什么時候擁有了這么強大的炮兵集群?
陳水咽了一口唾沫,小聲說:“扁哥,臺灣旅怕是完了。”
李扁這次沒有發火,點頭說:“完了,臺灣旅肯定完了!”
“幸好。”陳水回過頭看了李扁一眼,慶幸不已的說道,“幸好有扁哥你,要不然,我肯定也是死球了,謝謝你,扁哥。”
“不用。”李扁搖搖頭,又憂心忡忡的說道,“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咱們現在還沒逃出大梅山團的勢力范圍,而且就算僥幸逃回去了,也未必就一定可以活命,恐怕還得編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陳水默然點頭,要是沒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他們倆就算是逃回去了,也會被憲兵當成逃兵抓起來,再處以槍決。
片刻后,陳水又小聲問:“扁哥,現在怎么辦?”
“等著。”李扁沉聲說,“現在爆炸的紅光將方圓十幾里照得跟白天似的,怎么跑?等火光熄滅吧!”
“嗯。”陳水輕輕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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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離李扁、陳水直線距離不到兩公里的一處小山包上,徐銳和王滬生正在欣賞,發生在黃泥鋪據點的這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
看到黃泥鋪據點掀起的爆炸火光,幾乎映紅了半邊天空,王滬生便不由得有些咋舌,說道:“老徐,聲勢不小哪。”
“那還用說么?”徐銳笑道,“兩千捆十斤裝的包,整整兩萬斤的黃色哪,那聲勢能小得了么?”
王滬生嘆息說:“飯田支隊看來是完了。”
徐銳說:“飯田支隊肯定是完了,不過人員傷亡不會太大,至少今天的人員傷亡不會太大,不過明后天就很難講了。”
“今天傷亡不大,明后天反而就難講了?”王滬生不解道,“啥意思?”
徐銳說:“因為包的殺傷跟炮彈的殺傷不同,炮彈殺傷是破片殺傷,傷口是看得見的,開放性傷口居多,但是包的殺傷基本是震傷,傷口是看不見的,許多士兵看上去沒事,其實他們的內臟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少則兩天,多則半個月內,這些士兵就會陸續死去,而且,在臨死之前還會受盡痛苦。”
王滬生搖搖頭,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憐憫:“老徐,這么做會不會太殘忍了,這些臺灣兵終究不是小鬼子,也算是咱們的同胞。”
徐銳的表情卻冷硬似鐵,說:“老王,這就是戰爭!”
王滬生默然點頭,再也沒有多說什么,因為他知道徐銳說的對,從這些臺灣兵穿著日軍軍服踏上大陸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身份就已經不再是同胞,而是侵略者了,對于同胞,他們可以無限的熱情,但是,對于侵略者,他們就只有一個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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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泥鋪據點內的“包雨”已經下了五波之多,飯田支隊的軍心已經被炸得徹底瓦解了,現在除了極少數日本籍軍官之外,其余的臺灣兵腦子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個該死的鬼地方!
但是飯田祥二郎沒下令,誰也不敢跑。
飯田祥二郎也被炸得七葷八素,都快炸傻了,不過這老鬼子并沒有忘記他的職責還有使命,于是掙扎著再次從炮樓的瓦礫堆中站起身,又反手拔出軍刀大吼道:“不要慌,都不要慌,這是包,并不是炮彈,包的爆炸看著聲勢挺嚇人,但也就是看著嚇人,真正的殺傷力其實不大!”
飯田祥二郎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從直接殺傷效果上來看,炮藥包確實遠遠不及炮彈可怕,哪怕是七零口徑的高爆炮彈,直接殺傷力也要遠遠勝過十斤裝藥的包,別看大梅山團往黃泥鋪據點拋送了那么多包,但被包直接炸死的鬼子并不多。
不過,有一句話飯田祥二郎沒說出來,直接被炸死的鬼子兵雖然不多,但是最后能夠活下來的人,只怕也是沒有幾個了。
此外,包爆炸的心理震懾力也要遠遠超過炮彈的爆炸!
所以,任由飯田祥二郎喊破大天,也無法穩定飯田支隊潰散的軍心了。
剛剛還是囂張不已的岡村幸太郎,此刻卻跟霜打的茄子般徹底的蔫了,扶著忽田祥二郎惶然說道:“支隊長,大梅山團的炮火實在是太猛烈了,黃泥鋪據點的工事已經被摧毀得差不多,已經不足以作為堅守屏障,撤吧!”
“胡說,不能撤,頂不住也要給我頂住!”飯田祥二郎勃然大怒道,“大梅山團有炮兵,難道我們就沒有炮兵?我們也有山炮兵聯隊,米倉佑呢?米倉佑到哪去了?他的炮兵在干什么?反擊,反擊!”
話音才剛落,一個鬼子大佐便倉惶過來,回答說:“支隊長,米倉桑已經玉碎,米倉桑已經為帝國捐軀了!”
“納尼,米倉桑玉碎了?”飯田祥二郎愣了一下,遂即劈胸揪住岡村幸太郎的衣襟,大吼道,“岡村桑,我現在就委任你為山炮兵聯隊長,你趕緊命令山炮兵聯隊構筑起炮兵陣地,馬上實施炮火反制!”
“沒有用的,支隊長!”岡村幸太郎慘然回答道,“現在是黑夜,根本沒有辦法進行觀測作業,不進行觀測作業,就根本沒辦法確定射擊諸元,不確定射擊諸元,就根本沒辦法實施炮火反制,沒有辦法實施炮火反制哪!”
“八嘎!”飯田祥二郎勃然大怒道,“都是黑夜,為什么大梅山團的炮兵就不受任何影響?就能測定射擊諸元?就能實施炮擊?去,快去呀,快去組織炮兵實施炮火反制,要不然我就殺了你,我殺了你!”
一邊大吼著,飯田祥二郎一邊舉起了冷森森的軍刀。
岡村幸太郎腳下本能的后退了兩步,他十分確信,要是再拒絕,飯田祥二郎真可能活劈了他,對于戰場抗命的下屬,身為支隊長的飯田祥二郎確實擁有就地處決的權力!
然而,就在岡村幸太郎轉身準備去組織炮兵實施反擊時,山炮兵聯隊的駐地卻突然發生猛烈爆炸,爆炸卷起的烈焰,相比剛才炮爆炸產生的烈焰有過之而無不及,顯然這是山炮兵聯隊的彈藥發生殉爆了!
剛才那么多包落進來,山炮兵聯隊的彈藥庫都沒事,直到這時候才被引爆,其實已經算是運氣很不錯了!不過對于飯田支隊來說,結果卻還是相同的,隨著山炮兵聯隊的彈藥發生殉爆,最后一絲反擊的希望也已經湮滅了。
“八嘎!”飯田祥二郎低低的咒罵了一聲,頹然跌坐進瓦礫堆,手中握的軍刀也光當一聲掉落在地。
“支隊長!”岡村幸太郎趕緊折返回來,將飯田祥二郎攙扶起來,然后慘然說道,“支隊長,快撤吧!快下令撤吧!”
飯田祥二郎低低嘆息一聲,無力的說:“命令,留下一個步兵大隊殿后,其余各步兵大隊,迅速向北突圍!”
“哈依。”岡村幸太郎重重頓首,然后回頭喝道,“命令,步兵第一大隊留下殿后,告訴前田井太郎,除了南面之敵,還要注意阻擊左右兩翼之敵,必須保證支隊主力安全,其余各步兵大隊及直屬聯隊,立刻隨我向北突圍!”
飯田祥二郎的突圍命令迅速傳達下去,早就已經軍心動蕩的臺灣兵便在各級鬼子軍官的監督下,從黃泥鋪據點北門蜂擁而出,往北全速突圍,不過,步兵第一大隊的臺灣兵卻在各級鬼子軍官的監督下,硬著頭皮留下。
這一千多臺灣兵雖然也怕的要死,但是對著各級鬼子軍官的軍刀,他們還是缺乏反抗的勇氣,河邊正三的能力雖然不怎么樣,對臺灣兵的判斷還是很正確的,這些個臺灣兵的服從意識,確實要比朝鮮兵好!
片刻后,飯田支隊的絕大多數官兵便已經從黃泥鋪北門蜂擁而出,飯田祥二郎也在岡村幸太郎還有另一個鬼子軍官的攙扶下,從北門跑出來,岡村幸太郎還給飯田祥二郎找了一匹馱馬,馱著飯田祥二郎全速向北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