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過,列車飛馳,嚴喆珂耐不住倦意,靠著男友的肩膀沉沉睡去。
樓成右肩紋絲不動,左手輕柔探出,發了股巧勁,霍地將放在旁邊的背包提了過來,然后打開拉鏈,拖出一件外套,披到了嚴喆珂身上。
對男人來說,有一種冷叫做你的女朋友可能覺得冷。
而高鐵動車這些地方又向來冬天熱夏天寒!
本來樓成考慮到女友的出行習慣,不想她承受好幾個小時的長途,提議過坐飛機回家,但卻被嚴喆珂一口否了,還給他算了筆時間賬:
從松大新校區到機場將近五十分鐘,和到動車站的花費差不多,到了機場,還有拿登機牌托運行李過安檢等一系列事情,算一個小時,飛機即使能準點起飛,前前后后也要兩個小時,并且目的地是省會高汾,還得轉一次動車才能抵達秀山,所有加起來,最少五個小時出頭,而松城直達秀山的高鐵,從新校區出發開始算,也才六小時,還不需要那么輾轉,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之前回校的時候,樓成為了讓美食保持味道,選擇的是一班能夜間運行的動車,自然比不上高鐵快。
窗外景色不斷掠往后方,樓成的心情有點激動又有點惆悵。
激動是因為想家,想老爸老媽,想秀山的一切,惆悵則是回到秀山后,沒辦法每天和珂珂膩在一起了,她寒假去了江南,等于快一年沒見到這邊的親戚朋友們,少不得各種走動各種聚會,更為重要的是,她肯定得時常陪伴父母,不可能再像學校里那樣自由自在。
還好已經約定每天清晨一起錘煉!
樓成思緒翩飛之中,高鐵速度開始放緩,廣播里傳來即將到站的信息。
前方秀山!
嚴喆珂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兩下,慢慢睜開了眼睛,滿臉剛睡醒的茫然和懵懂:
“到哪了?”
“馬上到了。”樓成左手伸入褲兜里,拿出了一包紙巾。
嚴喆珂這才清醒過來,“呀”了一聲,羞紅著臉任由男友幫自己擦著嘴角。
又睡得流口水了!
“你的T恤…”她眼眸轉動,看到了樓成衣服上的濕痕,忍不住低低一笑,感覺不太好意思,但又有些莫名的驕傲。
樓成正待調侃一句,卻聽見女孩的手機發出歡快的鈴聲。
“太,后…”嚴喆珂看到顯示,縮了縮脖子,吐出兩個字,選擇了接通。
“喂,媽…快到了,還有幾分鐘…你們等在外面了啊…我就知道你們最疼我”她眉眼舒展,帶上了笑意,“好了,車要停了,我先拿箱子去…拜拜。”
“可憐的我就沒人接。”樓成靜靜聽完,微笑自黑了一句。
家里沒車,來接和不來接沒什么區別,還不如自己坐公交方便。
“是哦,可憐的橙子,以后姐姐來接你”嚴喆珂笑吟吟回答,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樓成噙著笑意站起,一手一個,直接將女孩的拖桿箱和大背包給拿了下來,輕輕松松穩穩當當的樣子看得旁邊的旅客相繼側目。
這男生不高大也不健壯,可力氣真不小啊!
背著兩個包,拖著拉桿箱,牽著嚴喆珂,樓成游刃有余地穿過車門,下了站臺,通過閘機,抵達了大廳。
嚴喆珂頓住腳步,隱含惆悵地道:“把行李給我吧。”
幫她背好行李,樓成揮了揮手,忍著不舍,微微笑道:
“明天見!”
“明天見”嚴喆珂抿了抿嘴,盈盈一笑。
雖然已經約好每天清晨一起錘煉,但總感覺太后會出點幺蛾子!
她拖著箱子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望了樓成一眼,猶豫幾秒之后,揮了揮手,轉過身體,快步走向了大廳外面。
樓成嘆了口氣,立在那里,打算等一會兒再出去,免得遇上太后,彼此尷尬。
一分多鐘過去,他的手機滴滴響了一聲。
嚴喆珂“紅臉微笑”道:“和太后她們會合了!你也快點回家”
“放心,這邊的公交九點才停。”樓成一邊回復,一邊背著行李出站。
嚴喆珂以“乖巧端坐”的表情道:“其實,其實我剛才想給你一個道別吻的…”
“對薄臉皮的嚴小珂來說,這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吧?”樓成“壞笑”著說道。
“嘿嘿,很了解本教練嘛”嚴喆珂“哼著小曲”回答。
聊了幾句,女孩回復速度變慢,顯然在和父母說話了,樓成將手機揣進了兜里,加快了腳步,趕上了最近的那一班公交。
他徑直站到后門旁邊,扎著陰陽樁,拿出了手機。
快八點了,沒讓老媽留飯,得自己找東西吃!
至于怎么找,都回到秀山了,還怕人生地不熟?
樓成調出了通訊錄里的秦銳電話,直接撥打了過去,想看看這位老同學有沒有空。
這一是得當面再謝謝他幫自家表妹男友進入了古山武館,二是問問暑假去打工的事情。
“喂,橙子,放假了?回來了?”電話那頭,秦銳很是欣喜地問道。
樓成呵呵一笑:“對啊,剛到秀山,家里沒留菜,打算在外面隨便吃點再回去,有空沒?出來聚一下?”
“好啊,在哪里見?和平橋那邊新開了一家小龍蝦館,挺不錯的,可以去試試。”秦銳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雖然他六點半才吃過晚飯。
在戴臨風等師兄師弟目睹了自家同學樓成擊殺那位職業九品后,自己在武館的地位便不知不覺水漲船高,得到了以往從未享受過的尊敬。
這讓出校門已經一年的他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什么叫經營自身的人脈關系,毫無疑問,樓成絕對是最值得維系好關系的同學。
樓成笑了笑道:“下次再去那邊吧,我們這種半年才回來一次的家伙總想吃點熟悉的東西,老劉燒烤吧,我們在老劉燒烤那邊會合。”
“行!”秦銳頓了頓又道,“你表妹在武館玩,要不讓她和小丁也過去?”
丁彥博進入古山武館快一個月了,秦銳自然摸清楚了他不是樓成親戚家的小孩,而是親戚家小孩的男朋友。
“菲菲?她在秀山?”樓成詫異反問。
齊云菲這小妮子什么時候從寧水跑到秀山了?
小姨不管她?
齊云菲在六月的中考里發揮出了正常水平,沒能考上秀山一中和寧水二中,但分數差得不多,樓成小姨齊燕狠了狠心,花了筆錢,將她送進了秀山一中。
“是啊,她說這幾天都住在你家。”秦銳笑呵呵回答。
她住我家?那我不就只能睡沙發了?樓成沒想到自己回來的第一天就要當“廳長”,好氣又好笑道:“那行,你讓他們也過來吧,我順便看看那小子長啥樣!”
也敲打幾句,讓菲菲這丫頭知道點分寸,不要耽擱了學習。
樓成背著行李抵達老劉燒烤店時,齊云菲和她的男朋友已經等在了那里,而秦銳從自己家里出發,還有七八分鐘才能到。
齊云菲穿著時下小女生流行的打扮,活潑地招著手道:
“樓成哥哥,樓成哥哥,這里,這里!”
樓成含笑走了過去,眼角余光掃過了那位叫做丁彥博的少年,發現他身高超過一米八,和嬌小玲瓏的齊云菲形成了反差萌,長相談不上出眾,只能說看起來還算端正,沒什么戾氣,眉眼間洋溢著這個年齡特有的蓬勃朝氣。
“了不起了,不聲不響就跑到秀山了!”樓成來到兩人面前,邊放背包邊調侃道。
齊云菲得意笑道:“什么叫不聲不響?我給我媽說過的,到你們家玩一周!”
至于她的妹妹陳筱曉,還在苦逼地上課。
說完,齊云菲拉了拉丁彥博,催促道:“快叫樓成哥哥!”
丁彥博沒有辦法,靦腆又尷尬地喊了一聲:“樓成哥哥。”
“坐吧。”樓成指了指椅子,隨口問了一句:“進武館快一個月了吧?感覺怎么樣?還能適應嗎?”
這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想笑,如果嚴喆珂在這里,多半已是花枝亂顫了:什么時候橙子變得這么老氣橫秋了?
果然,以哥哥的身份出場是很不一樣的!
丁彥博有些拘謹地回答:“還好,累是累了點,但感覺,感覺學到了很多東西,銳哥人比較嚴肅,對我們還是挺好挺盡心盡力的。”
“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齊云菲笑嘻嘻插嘴道,“你說銳哥總是板著張臉,說打就打,一點也不客氣,這才多久,你就改變立場了啊?”
丁彥博抓了抓下巴,訕訕道:“我這不是明白了銳哥是為我們好嗎?”
“嚴格點是好事。”樓成肯定了一句。
齊云菲嘟了嘟嘴:“樓成哥哥,你是不知道他這段時間變化有多大,銳哥長銳哥短的,都快成人家的跟屁蟲了!”
“我這是為了更好學武!”丁彥博解釋道,“你不知道銳哥有多厲害,在整個秀山的年輕一代里都能排得上號,之前寧水那個青皮你知道吧?多威風多能打的一個人,被銳哥一踢腿一巴掌就撂倒了。”
“青皮?來我們學校打過人的那個青皮?”齊云菲睜大了眼睛,閃爍著異彩問道。
“對啊,就是他!在銳哥面前,他乖得跟條狗似的。”丁彥博滿臉興奮和崇拜地說道,“對了,銳哥剛過了定品賽,拿到了業余一品的證書!”
秦銳過六月的業余定品賽了?樓成欣慰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他依仗敏銳的感官提前發現了秦銳的到達,揮了揮手,朗聲喊道:
“秦銳,這邊!”
丁彥博和齊云菲循聲望了過去,只見身高一米九十多的秦銳仿佛半截鐵塔,正大步過來。
他們慌忙站起,拘謹又敬畏地喊了一聲:
“銳哥…”
秦銳一臉笑意,正待說話,突地發現樓成氣機旺盛到了極點,自然形成了一種凌厲強勢的感覺,他靜靜坐在那里,卻仿佛比自己還要高大。
這是煉體境巔峰了?他愣了愣,半是苦澀半是驚喜地笑道:
“橙子,我剛才真是差點忍不住喊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