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也是戰利品的一部分。
雖然他們是附從軍,雖然他們作惡多端,雖然他們殺了太多的人,抓了太多的人,可他們畢竟是人類,不是怪物。
只要拋棄以往的理念,愿意加入幫派的附從軍,就能洗白身份,成為我們的人。
強大力量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只要你愿意改變,我們就可以接納你。好人與壞人之間的區別就這么簡單,全憑一張嘴。因為事實可以偽造,最成功最偉大的人,也許本身就是最狡猾的騙子。
沒有人拒絕。因為“拒絕”兩個字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戰俘的腦子里,也不是符合他們身份的詞。誰都明白拒絕的下場就是死。就像之前被射殺的年輕人,之所以成為射殺目標是因為他一直哭。誰都討厭軟蛋和廢物,即便是人類反抗軍也不會收容怕死鬼。他們通常都騎在墻上,反叛了一次又一次,只有“活命”才是他們的唯一立場。
城內。
幾乎所有街道都有火焰在燃燒。各種布料和家具從窗戶里被推出來,連同玻璃碎片一起落在地面上。每一個角落里都有瘋狂且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忽大忽小,你永遠不會明白那些聲音所代表的意義。因為它們一直在變化,針對不同的目標,不同的需求。
樓房里不斷傳來女人的慘叫。即便是走在外面馬路上的反抗者,也會被這些慘叫聲吸引,循著源頭走進大廈,然后走進聲源所在的房間,主動加入施暴者的行列。
說真的,人類與野獸的區別不大,尤其是在沒有法律道德框架約束的時候。
一名反抗軍戰士掄起槍托,幾下砸開一道緊閉的房門。他之前就朝著門板邊緣上的栓扣開了幾槍,松動的螺栓已經失去了束縛作用。被暴力砸開的房門不偏不倚撞到了站在后面的男主人,他的鼻梁斷了,弄得滿臉是血。不等發出慘叫,就被沖進屋子的反抗軍戰士開槍射中身體,連續倒退著,從敞開的陽臺窗戶上摔了下去。
女主人很年輕,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反抗軍戰士殺的性起,一個準確的點射,子彈打斷了女主人的左腿。她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尖叫,卻被闖進家中的粗野男人抓住頭發,毫不客氣脫上床,三下兩下撕掉身上的衣服,展開了雄性生物對雌性的最野蠻征服。
受傷對這種事毫無影響。盡管這個女人疼得要命,腿上一直在流血,騎在上面的反抗軍戰士卻產生了強烈刺激。也許是覺得女人慘叫聲實在太大,他掄起憤怒的拳頭,朝著女人臉上猛砸。到了最后,臨到釋放的關鍵,他甚至拔出手槍,朝著已經血肉模糊的女人臉上扣動扳機。
接下來,就是對住宅里里外外所有房間的搜索。
反抗軍戰士的背包里很快裝滿了糖果和藥品,還有好幾個不同種類的水果罐頭。
住宅的房主,也就是此前被殺的那個男人,是烏蘇城內的一名人類技術員。女主人是兇尸分配給他的妻子,從奴隸當中挑選出來,頗有姿色的那種。按照規定,技術員可以得到品質最佳的食品,還可以得到巧克力之類的稀缺糖果,甚至享有一定程度的特權。包括酒類供應優先權,妻子更換優先權,家屬安全優先權,以及在車輛與燃油方面等等的諸多特權。
只有很少的人類能夠享受這種優厚待遇。除了技術人員,就只有被兇尸選中,并且得到提拔的人類奴隸官員。優質食品本身數量不多,得到優待的人類奴隸自然也就很少。階級的產生正是因為區別對待。這種優待是令人羨慕的。尤其是兇尸出于統治考慮,在城內對得到優待的人群極力宣揚…這在一定程度上的確產生了作用,也引來了更多主動投降的人類奴隸。可是,當反抗組織潛伏人員把這些消息傳回去的時候,得知真相的反抗者們徹底憤怒了。
我們是人類,都是人類啊!
憑什么投靠怪物就能得到如此享受偏偏為了自由和生存拼死抗爭的我們連溫飽都無法解決 那些投靠兇尸的人,那些掌握著高深知識,在病毒爆發前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技術員,他們根本不配被成為人類。他們是敵人,是必須被殺死,被虐待的對手。
殺光他們,搶走原本屬于我們,現在卻被他們強占的一切!
沒有區別就沒有仇恨,沒有區別就沒有殺戮。這道理從和平年代就一直存在,以后也不會消失。
反抗軍戰士撕開一包奶油餅干,用最粗魯的動作張口咀嚼。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主人尸體,發現她仍在血泊與碎肉中不斷抽搐。那是神經收縮反應,并不意味著死人還能復活。反抗軍戰士冷笑著走過去,順手從尸體大腿上剝下染血的絲襪,揉做一團,塞進自己的口袋。
這東西很值錢,尤其在幸存者當中,能夠賣個不錯的價錢。雖然已經被穿過,而且染血,只要洗干凈就行。文明崩壞使很多商品根本沒有貨源,在酒吧和夜店里討生活的女性幸存者很需要絲襪。因為男人喜歡,也能增添自身魅力。
房間里值得掠奪的東西還有很多:屬于女主人的高跟鞋、化妝品、款式新穎的性感服裝、還有那些尚未開封,同樣也是兇尸配給技術人員的衛生棉條。
男人喜歡的東西就更多了:電池、剃須刀、沐浴液、皮靴、結實且干凈的衣服…當然,在眾多戰利品當中,也少不了避1孕1套和血幣。
前者的用處非常廣泛:病毒爆發使得人類幸存者受到嚴重威脅,更多的疾病出現了,還有就是骯臟環境與惡劣衛生條件導致病菌繁殖。尤其是那些在酒吧和夜店里工作的女人,她們永遠不會告訴你自己“干凈”與否。還有更糟糕的,某些女人因為生活所迫,即便是生理期也不得不出來尋找客人————在饑餓威脅下,沒有什么能比一塊干饅頭重要。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起,幸存者當中流行著一句玩笑話:碧血洗銀槍。
指的就是這種事。
避1孕1套與生命同樣重要。這絕對不是生產廠家毫無根據的廣告噱頭,而是正在發生的現實。生1殖1器潰爛流膿進而病菌蔓延全身導致死亡的事情太多了,簡直數不勝數。只要是思維正常的男人,誰也不愿意莫名其妙因為這個而死。
至于血幣,那是兇尸發行的官方貨幣。雖然那些怪物是我們的敵人,可是誰也不敢保證這個世界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子。這些錢比黃金好得多,也許還有用得上的機會。
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混亂。
到處都能看到被男人追逐的女人,白花花的身體和大腿在城市幾乎所有角落都能看見。有些已經死了,有些還活著。反抗者被壓制得實在太久,平時在城外也沒有這種機會。當然,那里也有女人,可是那些女人并不免費,而且價格很高。她們在那種事情上開出的價錢,甚至連最吝嗇的魔鬼也自愧不如。
一個女人光著身子在大街上奔跑。她有著女性幸存者極其罕見的雪白皮膚,面孔也足夠漂亮。身上衣服顯然是被蠻力撕破了,雙腿下面還流著血。她用盡了力氣在求救,腳下速度絲毫不減。盡管如此,卻沒人站出來幫她,更有多達三十幾個臉上全是亢奮,面孔漲紅的反抗軍戰士在后面窮追不舍。
上帝可以作證,那個正在奔逃的女人的確是個人類。
上帝可以作證,追趕在后面的那些男人的確也是人類。
大腦被荷爾蒙控制的雄性追趕者最終贏得了勝利。他們把那個可憐女人圍在中間,在一輛布滿灰塵的車輛殘骸旁邊用力壓倒。慘叫聲中夾雜著哭泣,痛苦的喊叫無法用任何詞匯來形容。用正常的角度看,這種事情實在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可笑的。很多人圍攏過來,發出如同傻瓜,堪比白癡般的喧囂狂笑。
反抗者的確有著自己的充分理由————她是叛徒,是我們當中令人憎恨的叛徒。用最兇狠最殘忍手段對付叛徒,這是我們的權利。
那個女人其實很無辜。她只是被兇尸抓住,選擇了服從,在這座城市里,按照兇尸的要求生活。
判斷錯與對,那是哲學家的工作。
在這座城市,血腥與野蠻正在上演。
這是勝利者的權利。
劉天明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會沖進自己所在的房間。
她有些微胖,個子不高,圓形的臉蛋上皮膚蒼白,似乎是抹著一層化妝用的粉底。很年輕的樣子,目測年齡不會超過二十五歲。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舊牛仔上衣,下面是一條淡灰色的緊身瑜伽褲。白色的軟底鞋,只是染上了很多黑灰,還有不知道從哪里蹭上的血。
這座城市的混亂與劉天明毫無關系。他無意制止那些人,也沒興趣插手。反正兇尸已經吃光了,劉天明正打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