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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九節 慈祥的長者

  兇尸侍者很忙碌。m。。

  除了大腦,它們還要按照不同客人的要求,挖出人頭上眼睛,撬開嘴唇,割下死者舌頭,在特制的棧板上用干凈餐布抹掉舌頭上的水分,用鋒利的菜刀切成很薄的片。

  這是源自島國的生魚片做法。

  有些兇尸喜歡人類的腮。

  還有兇尸口味比較獨特,它們喜歡人類的淋巴腺,對新鮮的嫩黃脂肪也情有獨鐘。這很有點兒和平年代某些少數民族吃生豬生牛肥肉的意味,而且不需要什么蘸料。

  宴會一直持續到很晚。

  宋彩霞喝了很多葡萄酒。她用這種方法將自己灌醉,當然不是酩酊大醉,卻足夠擋住那些充滿懷疑和戒備的眼睛。

  血酒是很特殊的東西。人類血液中含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水分,剩下的就是蛋白質、糖分、各種礦物質和微量元素。只有重度肥胖的人血液里才可能含有少量油脂,而且是以半固體形態存在。天知道兇尸為什么喜歡這種酒精加血液的飲料。它們的口味總是如此奇特,令人不寒而栗。

  離開宴會廳,司機把宋彩霞送回了居所。

  站在窗簾敞開的陽臺上,寒冷空氣像刀子一樣狠狠刺扎她的身體。宋彩霞卻覺得很舒服,她需要這股冰寒冷意來驅散身體里的狂熱,還有恐懼。

  宋彩霞“嗚嗚嗚嗚”哭了起來。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要哭。

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還是因為自己  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我已經盡了全力。

  生豬和家禽飼養場的規模很大,足足代替了半數左右的兇尸肉食。城外農場產出的糧食基數很大,足以養活現階段人類奴隸四倍以上的數量。

  我畢竟是個人類啊!

我到底該怎么辦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誰來救救我  成都市,生育管理營。

  馬琳沒有繼續跟隨鄭小月。這份工作被一個身材高挑的美麗女子取代了。她穿著白色的西裝短裙,看起來很干練,大腿與身材的比例恰到好處。她甚至染過頭發,淡金色的那種,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光澤。

  這個季節的氣候詭異多變,前一秒鐘太陽還從云層里透出亮光,后一秒鐘天空就落下雨滴。白衣女人對此早有準備,她撐開一把很大的黑色雨傘,罩住了鄭小月,也罩住她自己的半個身子。

  “請跟我來。”

  雖然用的是敬語,口氣卻帶有不容置疑的命令。鄭小月在雨傘籠罩下,跟著她穿過管理營西面空地,走進了有武裝警衛值守的辦公大樓。

  這是一幢裝修豪華的樓房,風格與管理營前面那些單人房截然不同。房間里光線明亮,地板也經過精心打磨,甚至還有空調源源不斷送出暖氣。用野外幸存者的話來說,這就是真正的豪宅。

  白衣女子直接帶著鄭小月走進餐廳,安排她在一張高背椅上坐下。

  現在是晚餐時間。

  餐具很精美:象牙筷子上包著銀,瓷制餐盤的花邊異常精美,線條平滑,平整的邊緣切口形成直線,絕對不是市場上粗制濫造的所謂“景德鎮”品牌。

  餐桌中間放著一盆燉牛肉,燉煮時間顯然很足,濃湯里浸著新鮮嫩綠的薄荷。雪花魚做的很地道,魚片刀工不錯,配上紅艷艷的辣椒,光是看看就讓人很有食欲。

  烤雞被切塊裝盤,與紅蘿卜雕刻的玫瑰花一起,擺成很有藝術感的造型。

  炒鴨脯香味撲鼻,油汪汪的炸蒜末灑在表面,黑色與白色的芝麻混合相間,青白色的蔥頭使一切都變得協調。

  鄭小月甚至看到了裝在瓷盆里的文思豆腐…這道菜極費工夫,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出來。雖然方法簡單,可是單就細致謹慎的刀工而言,恐怕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幾個廚師可以做到。

  蘑菇濃湯旁邊擺著一盤葡萄,熱氣騰騰的蟹黃蒸餃裝在小竹籠里,紅燒獅子頭對面可以看到香煎春卷,金黃色的脆皮里面透出豆芽梗,還有切得很細的胡蘿卜絲。

  與此前在管理營餐廳里的設置一樣,這里同樣可以聽到柔和的音樂。當然,就面積來說,這里肯定要小得多————五十多平米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圓形餐桌,上面的玻璃盛放層可以轉動,前后兩道門都有人值守。除了陪同自己進來的那個白衣女人,鄭小月還看到外面走廊上有荷槍實彈的附從軍。

  她大概預料到會發生什么事。

  等待的時間不長,王印江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還是穿著那件夾克衫,只是在近處看起來,肥胖的肚皮比之前更加顯眼。

  “來來來,小鄭,餓了吧在這里用不著那么拘束,大家都是熟人,想吃什么就自己拿,用不著客氣。”

  他選了恰好在鄭小月對面的椅子坐下,然后沖著白衣女子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地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并且把房門關上。

  “客氣”這個詞好像從來就沒有在鄭小月的字典里出現過。她卷起衣服袖子,直接抓起距離最近的鹽焗雞,扯下一條肥嫩的雞腿,塞進嘴里大嚼起來。

  不管怎么樣,吃飽了再說。

  嚴格來說,鄭小月不是很餓。可是這么多美味的食物擺在面前,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

  很多美好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我喜歡麻辣小龍蝦,也喜歡撒上很多孜然和辣椒粉的烤羊肉串,黃燜鱔魚和清蒸螃蟹這些東西鄭小月向來都很喜歡吃…是啊!食物,美味的食物,對于和平年代的記憶,除了已經消失的逛街看電影公園旅行電腦游戲很多朋友聚在一起瘋玩K歌喝酒,就只剩下最后的食物信息。

  這就是他嗎的一個混蛋世界,就連吃個醋溜土豆絲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愿望,也變得極其困難。然而,思想和胃囊簡直就是天底下最邪惡的陰謀組合體。這兩個混蛋一個直接對身體發出信號,另一個就絞盡腦汁拼命在記憶深處尋找那些自己迫切想要忘記,卻已經牢牢被刻下來的畫面。

  鄭小月看過,她對書里主人公的艱苦、愛情、生存、信念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毫無興趣,唯獨只對孫少安與民工在節日里吃的那一盆醋溜土豆絲印象深刻。

  王印江的餐桌上,居然還擺著冰激凌。

  鄭小月毫不客氣地伸手抓過來,用勺子舀了一點放進嘴里,頓時,熟悉的口感與甜美在舌尖上溢開,彌漫全身。

  是麥當勞的冰激凌,她以前最喜歡吃。

  光是憑著這一點,鄭小月就認為王印江絕對可以從“普通混蛋”成功晉升為“雜種”或者是“垃圾”的高度。

  在荒野上晃蕩了這么久,鄭小月比誰都明白這些美味食物的重要性,還有對年輕女孩的意義…別的暫且不論,光是這么一小杯冰激凌,就足以誘惑大部分年輕女孩自覺自愿脫掉衣服,主動爬上王印江的床。

  希望這家伙對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僅僅只是出于彼此之間曾經認識這層關系,請自己吃這頓飯。

  鄭小月當然并不懼怕王印江。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越來越少,尤其是在看過了太多邪惡卑鄙骯臟污穢憎恨暴力野蠻與殺戮之后,鄭小月真的不喜歡這類事情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

  美好的東西消失也就罷了。如果連朋友和熟人都不能信任,你會對一切都產生絕望。

  “我記得你喜歡這種冰激凌。”

  王印江眉開眼笑地擰開一瓶“劍南春”,給自己的杯子里倒滿,抿了一口,帶著從口鼻中噴出的濃烈酒氣,用炫耀般的口氣說:“這臺冰激凌機是我叫人從麥當勞里抬回來的。我以前在醫院里聽你們說起過,似乎那里的冰激凌很好吃。”

  鄭小月揚起了眉頭:“我們”

  王印江肯定地點點頭:“就是你們這群年輕的小護士,休息的時候,整天嘰嘰喳喳聚在一起,不是討論哪家商場的服裝好看而且正在打折,就是評價哪里的東西最好吃。別看我那個時候是院長,對你們可是很關心的。怎么樣,這個冰激凌味道不錯吧”

  鄭小月自嘲地撇了撇嘴。

  王印江說的沒錯,那時候醫院里的年輕護士們的確就是這個樣子。其實也不難理解,年輕人,尤其是一群剛走出學校大門的實習護士,對于這個社會,本來就是好奇心大于事業心,游戲心態高于工作心態。當然,上班的時候大家都會老老實實,可如果是周末休息,甚至午休時間,那就意味著自由。

  鄭小月不喜歡談話主導權就這樣輕而易舉被別人奪走。她立刻把話題轉移到自己感興趣的方面:“你怎么會在這里我聽管理員說,你是這個生育管理營的主任”

  “我是逃過來的。”

  王印江以官員特有的傲慢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酥炸里脊塞進嘴里,慢慢嚼著,慢慢地說:“昆明已經完了,那地方恐怕沒多少活人。病毒爆發的時候,我正好在家,我跟著小區里的其他人一路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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