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兇尸年輕人已經忘了什么叫做狩獵。太快的進化速度,可能抹掉了它們當初在城市廢墟里捕獵人類的那些記憶。大規模使用的人類附從軍變成了兇尸爪牙,代替它們抓到了大量人類俘虜。現在,兇尸根本用不著為了食物操心。食品加工廠會源源不斷產出罐頭和香腸,熏肉和鮮肉,無論數量還是味道,都要遠遠超過以前的食物。
必須從根本上改變這種狀況。
我們是高高在上的兇尸,不是低微卑賤的人類。
劉天明發現自己可以外出捕獵。
這好像是一種剛進化出來沒多久的特殊能力————只要把思維意識滲透進入灰色黏液,就能產生引導,控制著前往任何地方。
活動范圍有著局限性,只能在地下停車場內部,靠近“巖石”所在的這一半面積。
劉天明選擇了一輛停在車場中央的“長安”作為邊界。他嘗試過好幾次,灰色黏液的最大擴散范圍無法超過那輛微型車。
如果需要進一步的擴大范圍,就需要更多的營養,更多的食物。
“巖石”是劉天明的本體。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休眠狀態要持續到什么時候。雖然用兇尸制成的子宮里源源不斷產出了二型子體,劉天明還是喜歡自己獨立的捕獵行為。因為那更加主動,也有一種隱隱的成就感。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來自頭頂天花板上的腳步聲。
有多達上百名的人類服務員在商場里活動。
兇尸進化顯然還沒有達到全民駕駛汽車的程度,也就沒人對廢棄的地下停車場產生興趣。可是劉天明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從喪尸進化至今,已經表明變異生物的進化過程與人類相似,甚至相同。它們總有一天會用到這個地方,會有各種工程機械開進來,把廢棄的車輛殘骸拖走,用高壓水槍沖洗地面,安裝各種導航標志,每天都有大量汽車來來往往。
一句話,這里只能暫住,不可能永居。
兇尸付旻真的很倒霉,它不偏不倚選擇了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入口,恰好位于劉天明可以控制的那片區域。
劉天明很挑食。
他不吃人,只吃兇尸。
這是一條無法逾越的規則。
“吃人不吐骨頭”這句話與劉天明目前的狀況很配。他喜歡這種吃法,也不會造成浪費。
只是沉睡的時間太久了。
新的能力正在形成。
劉天明一直很眼饞羅寬的光線炮。那種強大的威力足以抹掉任何對手。
請注意,不是殺死,而是抹掉。
我也想要得到那種能力。
就算不是與其完全相同,百分之九十相似也是好的。
信心會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消磨,也會隨著時間一點點膨脹。
劉天明的信心正在膨脹為野心。
他有一個非常宏偉的計劃。
我要吃光這座城市里所有的兇尸。
一個不留。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巧合,這座城市的兇尸執政官阿卜杜拉,對于城內的人類反抗者,也是抱有同樣的念頭。
一個不留。
思博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很悠閑,也很懶散的姿勢,右腳直接橫跨沙發側面的扶手,穿著一雙嶄新的名牌運動鞋,在半空中招搖地晃著。
房門緊閉著,顧克剛把一個雙腿被砍斷,雙手也被折斷的男人從臥室里拖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男人叫什么名字,因為這毫無意義。
他是一頭僅為幼生體階段的。
用思博的話來說,就是一個未成年的嬰兒。
雖然這個“嬰兒”外表至少超過了四十歲,滿臉都是絡腮胡子。
遇到這個家伙其實很偶然,也是一種巧合。也許是沒有什么獵食經驗,他昏頭昏腦直接朝著思博與顧克剛的行進路線上撞了上來。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說起來,這也是思博的功勞。他的思維探測能力半徑很大,遠遠超過普通的探知范圍。比對手更早發現目標,就意味著新鮮的食物來源。
顧克剛在處理食物方面很有一套————他前天抓住這頭的時候,就砍掉了對方雙腿。一方面是為了防止獵物逃跑,一方面也是把那兩條大腿趁著新鮮食用。止血劑發揮了效果,當天晚上,顧克剛和思博一起,給這個必死的男人灌下去九百九十九個卡勒爾的生物營養。
保險箱一直帶在身邊,存放在里面的生物營養也就有了用處。
直接灌下去一千卡勒爾就是浪費。那樣做,只會把人活活弄死。
中年男子斷腿的復原速度很快。顧克剛原本想要再多留他幾天,可是就今天的情況看來,再不將他吃掉的話,那雙斷腿就會重長出來。
顧克剛單膝跪在男人后背上,他提前打斷了男子的左右臂骨,對方無法掙扎,只能帶著滿面驚恐,眼睜睜看著顧克剛左手抓緊自己的頭發,將上半身拎高,右手格斗刀“嗖”的一下從脖子上劃過。在刺痛與冰涼中,生命跡象迅速飄離身體,意識也從清醒變得模糊。
珍貴的生物營養絕對不能浪費。就在顧克剛揮刀動手的同時,看似坐在沙發上悠閑旁觀的思博立刻跳起來,他抓起擺在地上的洗臉盆,朝著喉管已經被割斷的男人撲過去,以非常精準的角度,斜斜將臉盆罩住了正在向外噴血的咽喉傷口。
一個成年人體內的血差不多就是一盆。很多人都是從早年時期一部關于盜賊題材,被一個裝傻充愣半文盲充當主角電影里得到的知識普及。
思博毫不客氣端起血盆,有滋有味喝起了熱乎乎的血。
顧克剛沒有與他爭搶,用格斗刀挑開已經死亡的男子衣服后背,割開粗糙骯臟的皮膚,切下新鮮的肉塊,用刀尖挑著塞進嘴里,慢慢咀嚼。
進食的過程不用探討任何問題。要不是因為食物太多,數量太足,兩個人根本吃不完,顧克剛與思博肯定要為此打上一架。
滿滿一盆血喝下去,肚子簡直脹得難受。思博“哐啷”扔掉殘留著鮮紅血跡的臉盆,雙手捧著圓鼓鼓的肚皮,連續打著帶有濃烈血腥味的飽嗝,非常滿足的慢慢走回沙發,躺了下去。
這種吃飽的狀態他根本坐不起來。否則胃里的那些血就會因為擠壓而噴出。
生物營養就在的新鮮血肉里。
“我們得在這里呆上幾天。”
思博臉上全是撐得太飽的表情,就連說話也沒有多少力氣:“…冰箱已經用蓄電池通上電了,還可以用,等會兒你把剩下的部分塞進去…天啊!我吃得太多了,真不應該這樣。好難受…我想吐…”
顧克剛輪廓粗獷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他割下一塊肉,在空中不無炫耀地晃了晃,嘲笑道:“我本來想提醒你,應該在血里撒上鹽,等到凝固下來,就能放進冰箱,至少存到后天都可以吃。那種口感會好得多,比豆腐還要嫩滑。”
思博想起來和平年代自己曾經在餐館里吃過的羊血豆腐,不由得連聲嘆道:“你…你怎么不早說?害得我一下子把所有的全部喝下去…尼瑪,撐死我了…”
顧克剛攤開雙手,做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以為你知道。這是很簡單的生活常識。難道你沒殺過雞嗎?雞血和羊血都是同樣的道理,必須放鹽才能凝固。”
思博滿面憤怒瞪著顧克剛。
他知道這家伙是故意的。
可是,這種事情也不能怪他。
顧克剛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種生活常識,卻僅限于會做飯的人。家庭主婦,或者住家男人。像自己這種一輩子呆在實驗室里與瓶瓶罐罐和分析數據打交道的研究人員,根本不可能注意這些生活細節。
當然,血液滲入太多鹽分會冷卻凝固,這個道理思博是知道的。
他決定換個話題,把事情轉向自己熟悉的方面。
“我有個新主意。”
思博用手掌輕輕撫摸著膨脹的肚皮,飽撐的痛苦開始變得松緩:“我們不去西安找謝坤。”
顧克剛剛把一塊肉塞進嘴里,頓時呆住了,思維停頓了兩秒鐘后才反應過來:“你說什么?不去西安,我們去哪兒?”
思博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手指有節奏地怕了拍肚皮:“你覺得新鄉怎么樣?我現在對那個地方充滿了興趣。”
“新鄉?”
顧克剛這次的反應很快:“就是宋嘉豪在上一份遺言里提到的地方?”
思博安靜地注視著他,目光中充滿了贊許,只是不具備任何實質意義。
“見鬼!你怎么會突然之間產生這種想法?”
顧克剛連聲嚷道:“怎么,難道你還想拿到放在那里的遺物?”
思博躺在沙發上的慵懶姿勢完全符合“學者”標準:“我們可以幫助劉天明節省更多時間。他現在什么也做不了,天知道究竟呆在什么地方窩著。我們可以把這件事情做好,等到他恢復行動能力,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顧克剛皺起了眉頭。
必須承認思博的話有一定道理。
可是,這家伙為什么偏偏是現在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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