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做對的事,叫機遇。
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做對的事 那叫災難!
唐奕需要“地球是圓的”,來把儒道和中華上千年的固有價值觀轟出一個缺口,沒錯。
唐奕更需要歐洲和中東的龐大市場來支撐大宋逐漸飽和的工業產能,也沒有錯。
可是,絕對不是在現在。
現在就是那個錯的時間、錯的地點!
誠然。
認識我們所生存的地球,是人類從蒙昧到自醒的重要一環,亦是開啟一個新時代的不二標志。
怎么看都不像是壞事。
再誠然。
祁雪峰要做華夏的哥倫布,要開啟一個時代這在原本的歷史進程中,要再過四百年才能出現。
人類的欲望從吃飽飯,轉向探索未知,前進的腳步被提速了整整四百年 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可是,大航海時代的本質是什么?
就是特么遵循自然規律的野蠻生長!
適者生存,弱肉強食。
開啟了新的時代,從人類發展的全局來看,確實是好事兒。
可是,這種無序進化,大宋經受得起嗎?
大浪淘沙之下,能淘出一個華夏新的未來嗎?
不能!
而且,必定敗亡,沒有第二個選項。
唐奕沒那么高尚。
推動人類進程如何如何把地球提速如何如何 人類死活和他有毛關系?地球爆炸又關他屁事兒!?
爆炸不行還真有關系。
總之,他只是一個“有點見識的小人物”——自私、市儈。
起碼,對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是自私的。
就算是推動人類進程,提速地球,那特么也得是大宋、漢人當領頭羊的情況下,他才心甘情愿的踏出那一步。
否則,想都別想,老子不干!
可是,話說回來,唐奕為什么就那么篤定?大宋不行呢?為什么就沒有第二個選項呢?
很簡單,因為歷史就是血淋林的事實。
再來一次,也絕對是同一個結果。
我們可以看一看后世的歐洲近代史,幾大帝國的發跡史。
看他們都干了些什么?
刨去殖民統治不說,其根本就是強奸兩個老帝國——
奧斯曼土耳其和大清帝國。
幾百年間,這兩個龐然大物被白銀和暴力拆遷搞的幾近肢解。
曾經把地中海和黑海變成自己內湖的奧斯曼土耳其,最后只剩下一丟丟,再也無法站起來。
而號稱全世界最富有的大清帝國,則是被搶到連褲子都穿不起了。
那么,問題來了。
為什么別人走得出去,我們走不出去?別人在搶占海洋,我們卻禁海封關呢?
連荷蘭、葡萄牙這樣的彈丸之地都能獨霸一時。我們傳承幾千年,人口幾個億,疆域幾萬里,怎么就不行呢?
因為一個結,一個死結!
從明到清,都解不開這個結。
甚至從先秦開始,中原政權就注定解不開這個結。
這個結解不開,那就是個死局。
重來一次,我們依然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慢慢反超,慢慢蠶食,慢慢踐踏、蹂躪!
這個結就是——
抑商!
中原政權從古至清追求的都是政權的穩定性。
而我們的統治者太聰明了,聰明到知道什么才是他們龍椅之下最大的威脅。
那就是商人。
所以,抑商就成了鐵律一般的國策。
很多人都知道,工業革命是拉開東西方文明水平的主要原因,甚至是西方世界遙遙領先全世界的主要原因。
而工業革命的主體,即是科技發展的提速。
可是,很多人也不知道。
后世的許多年青人都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明清時期,我們也開始工業改革,發展科技,那么華夏近代史會不會改寫?
幾乎所有的文者答案都相同——不會。
因為這個命題,它就不成立,連設想的價值都沒有。
為什么?
因為工業革命的基礎不單單是科技。我們的科技水平不是不行,早幾千年就領先全世界了,工業革命只不過是被反超罷了。
之所以沒能在華夏發起工業革命,是因為幾千年來,我們一直缺少工業革命的另兩大基礎——運輸業和現代金融。
這兩樣與科學技術一起,這才組成了工業革命的三大基礎。
輸運業自不用多說,工業就是生產力的集中爆發,沒有發達的運輸網絡,也形不成工業規模。
而金融,也就是資本,則是支配科學,整合各行各業,調控科技分配的大腦。
沒有現代金融,科技只不過是亞利山大圖書館中塵封的上古卷軸而已。
舉一個例子吧:西醫,或者叫近代醫學。
西醫的發展史,滿打滿算也就兩百多年。
在西醫大成之前,西方人遠沒有漢人來的幸福。我們的中醫體系經過好幾千年的總結和衍化,已入大乘之境。而他們,不論是感冒發燒,還是腦袋進水、愛滋病 一招鮮,就是放血....
米國的國父華盛頓老爺子,就是發個燒,被放血放死的。
不到一天時間,放了2000毫升血。
人體總血量也才4000多毫升,都特么快放干了。
你就說,愚昧到什么地步了吧?
而西醫之所以能夠飛速發展至今,大行于世,連華夏總結了幾千年的中醫也被壓了一頭可以說,就是拜資本所賜!
說白了,就是有利可圖。
沒有資本的趨使,沒有利益,維薩里發表的《人體構造論》、哈維的病理解刨學、微爾嘯的細胞病理學也就只是一家之言罷了。
包括青霉素,也只不過是長安城里,用發霉的漿糊涂一涂傷口,僅此而以。
即使費萊明后來人工提取出來了,也不知道賣給誰去。
是資本的逐利性,把這些人、這些成果,捏合到一起。
是醫學的巨大利潤,讓資本雇傭一大批化學、物理學、材料學、醫學、數學,幾乎所有領域的人才投身到這個行業中去,進而有了近代醫學的今天。
別說華盛頓發個燒不會放血放死,他就算想換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言歸正傳,既然知道了現代金融的重要性,那么....
現代金融造成什么后果呢?
那就是商人地位的無限提高。在某些特定時期,商人甚至凌駕于國家之上。
看歐洲近代羅斯柴爾德家族,還有米國二十世紀的三大金融家族就知道了。
一個是全歐洲的債主,另外三個是米國真正的主宰者。
現在一切都明了了吧?
商人至上,資本為王在中原政權行得通嗎?
用腳后根去想,也知道答案了。
這個結,根本解不開。
或者說,從唐奕的角度來看,在這個結解開之前,大宋走不上那條康莊大道,更改變不了被掠奪和蹂躪的命運。
正如那個不成立的命題,連設想的價值都沒有。
這也是唐奕為什么全力以赴的要聯通大宋水網,大力發展觀瀾商合,而不是去,又是造火槍大炮,又是科技興宋的根本原因。
水網是運輸業,而商合則是他給予厚望的,能夠整合大宋經濟的金融體系。
可能你會覺得,大宋水網已經通了,觀瀾商合也擁有了今天的規模,時機不是已經成熟了?
錯了,還差得遠呢!
這不是規模的問題,而是觀瀾的本質,它的核心競爭力的問題。
觀瀾的內核是什么?它的存大是怎么造成的?
是唐奕!
是他利用穿越者的身份,創造的功績和自身價值在支撐。
是范仲淹、王德用,包括趙禎這些權力核心的威望和威攝力在打基礎。
說白了,觀瀾的存大,不是因為它本身應該存在,而是唐奕這幫人強行扛起來的的。
有一天唐奕掛了呢?
范仲淹、王德用走了呢?
趙禎害怕了呢?
它就只剩下一個結局——
消亡。
如曇花一般,開過、盛過,最后泯滅人間,好像從未來過。
沒錯,唐奕現在連這個根本問題都沒解決得了,連商人地位和皇權之間的矛盾還沒找到出路。
還談什么金融?
談什么工業強國?
談什么大航海時代?
而且!!!
現在的大宋都走不到建立金融,改善抑商這一步。因為大宋別說健康的走出去,連革政續命都還沒做到!
看看大宋現在處境:
唯一能打仗的二十萬大軍釘在北方動都動不了,拿什么國威去對外擴張?
連施行新政都得小心翼翼,等“地球是圓的”這個說法被祁雪鋒帶回來,唐奕拿什么精力去和滿朝的腐儒爛學去斗法?
大遼也好,西夏也罷。這兩個就在手邊兒的對手,還得靠唐奕玩小手段才能遏制得住,拿什么實力征服星辰大海?
那一小船的美洲種子剛運回來還沒種下去,大宋的百姓飯都還吃不飽,又拿什么力氣去把曾經的屈辱還回去?
而祁雪峰這一向東,不但是“天下至圓”回來的不是時候,而且 西方人會知道,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神化一般的大帝國,遍地黃金;在大海的彼岸還有一大片處女地,神秘、富饒。
大宋的臣民也會知道,海的那邊不是天邊,而是金山。一路向西除了黃沙,還有商機。
大宋這個千瘡百孔的老帝國,會不會還來不及自救,就在這兩股大浪潮之間被撕裂、敲碎!
唐奕不敢想。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搶。
搶時間!
加快步伐,在失控之前,全力補救。
自認為這一章水了點。
不過,之前很多書友在書評區質問,這么小白,為什么不攀科技樹?為什么不造這造那?
今天算是一個解答吧。
文明進階有它的先后順序,不是有了槍就無敵天下,有了蒸汽機就算工業革命的。
不是不造,而是蒼山有自己的思路,想盡量寫的合情合理。
一會兒應該還有吧?
我盡力。
也知道你們盡力了,這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