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這要求確實過分了一點,可是 唐奕要是不接著,都對不起他這厚臉皮。
“相爺說的是真的?”
“真的!”
“那現在正好有一個事兒,得請相爺幫忙。”
“什么事?”
唐奕暗自奸笑,面色卻是一臉為難。
“這個事兒吧”
“還真不太好辦,我就怕做下了之后,官家那里估計又要睡不著覺了。”
“你是怕讓官家更加生疑?”
“對對!”唐奕使勁兒點著頭。“可是,相爺自己說的啊,你擦屁股!”
老賈沉吟片刻,狠一咬牙:
“行!官家那里,老夫幫你周旋。說吧,什么事?”
“我想打交趾。”
“滾!”
老賈脫口而出,“剛才的話,當老夫沒說!”
說完,調頭就走,理都不理唐奕。
這是蹬鼻子上臉啊,打交趾?
“光養兵就是個事兒了,你還敢背著官家用兵?”
“癡人說夢!”
“別呀!”唐奕狗皮膏藥一般粘上老賈。
“養兵不就是為了用兵嘛,不然我養他干嘛?”
“那是朝廷的兵,不是你的私軍!”
“誰的兵不是兵啊?借用,就先借用一下!”
“兵是隨便借的嗎!?”
“有相爺在這兒幫我遮風擋雨,那可不就是隨便借的?”
“就你這無法無天的瘋脾氣,早晚讓官家砍了你!”
“不是說,我負責發瘋,相爺您擦屁股嘛?”
“老夫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意思是那個意思就行了唄。”
“現在意思也不是那個意思了!”
吳育和尹洙坐在院子里喝茶,小日子過的端是滋潤。
時值隆冬,卻是暖風徐徐、驕陽炙炙,對于這四條老寒腿來說,可是比開封舒服太多了。
猛然間,見院外一老一少,追逐吵鬧而過,二人皆是奇怪。
“這是干嘛呢?”
吳育一撇嘴,“還能是干嘛?也該輪到賈子明受一受這小渾蛋的脾氣嘍。”
尹洙聞言訕笑出聲兒:“確實是這個理兒,就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此時此刻,兩個老頭兒竟生出一種禍害終于脫手轉讓,一下子從受害人變成看熱鬧的快感。
而老賈確實領教了唐奕粘人的工夫,幾乎是逃回家里。
把大門都關上了,這小渾蛋扒著籬笆墻,又整整絮叨了一刻鐘,
賈昌朝也是服氣,這貨就是屬流氓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要不是最后,說的口干舌噪回家找水了,還賴著不肯走呢。
不過,賈昌朝意志還算堅定,到最后也沒答應唐奕的無理要求。
在他看來,幫唐奕在官家之間調劑,不讓兩邊誤會更深,已經是極限了。
可是,私自用兵這個事兒,是皇帝的底限,誰也容不下這么大的欺君罔上。
可惜,老賈還是低估了唐奕的執著,打那之后,這貨和老賈鉚上了,只要一碰面,必提這個事兒。
一天說不通就兩天,兩天不行就十天。
到后來,弄的老賈天天跟躲瘟疫似的繞著唐奕走。只要唐奕出現,賈昌朝立馬就走,那叫一個干凈利落。
“你非得打交趾干嘛啊?”
此時,唐剛出現,賈昌朝又跑了。曹國舅實在有點不明白,唐奕為什么這般執著。
“你懂個屁!”
唐奕一點都不客氣。
“橡膠!老子要橡膠!!”
“橡膠?就是王則海從那邊兒帶回的那東西?你不是有了嗎?”
“有什么啊?”唐奕擰著眉頭。“我有種子,但種子又不能用,得找地兒種下去,長出來才行啊!!”
“哦....”曹佾了然。“那非得是交趾?咱大宋這么大的地方,哪還不能讓你種橡膠?”
唐奕懶得理他。
“沒文化!”
據唐奕所知,橡膠還真不是哪都能種。這是熱帶樹種,喜熱喜濕,還得是偏酸性的沙土。
后世的華夏,只有北緯25度線以南的海南、西雙版納,還有福建的一小塊兒地方能夠滿足這些條件。
可是現在,海南是唐奕的糧種基地,美洲弄回來的玉米、土豆、紅薯、花生這些農作物,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馬上適應中原的生態環境,得在海南充分試驗。之后,才敢向全宋普及。
再加上,管辜胖子要的一千戶佃農和農墾兵團,也在大力的試驗新稻種。力圖改良占城稻,弄出一種既高產,生長周期又短的新稻種。
所以,現在的海南就是個大試驗場,沒有地方種橡膠。
至于西雙版納,現在還不是咱們自己的地方,在大理人手里。
說來說去,唐奕現在就是空有種子,沒有地方種。
怎么辦?
那就只能蠻著辦了。
交趾是個種橡膠的好地方,搶吧!反正早就看這幫猴子不順眼了。
和曹國舅說不清,唐奕索性也就不說了,正好王則海從身邊兒過。
唐奕一招手,“過來!”
王則海一縮脖子,咱們這位殿下是掐著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
溜溜的過來,“殿下,啥事兒?”
唐奕瞪了他一眼,沒搭理,繼續與曹國舅道:
“你,明天就走?”
曹國舅點點頭,看向王則海,“船都準備好了嗎?”
王則海應著,“準備好了。”
“那明天就上路了,早點走,還能趕在過年。”
“那明天我送你。”
“別!”曹國舅一擺手。
“什么送不送的,直接就走了。別來送,麻煩!”
不送就不送吧,唐奕默默的應下了。
轉臉看著王則海,“快去快回,然后趕緊給我滾回海那邊去。”
“這回再帶一兩銀子回來,老子扒了你的皮!”
“不敢了”王則海聲若蚊蠅,大氣都不敢喘,心里卻在吐槽:
有銀子都不要 第二天,唐奕確實沒去送曹國舅,包括同時上路的潘豐和辜胖子。
正如曹佾所說,麻煩!
一大早,唐奕就去了軍營。
因為就在昨天,又有一批海南的駐民來投軍。
人數還不少,正正三千。
而唐奕之所以這么重視,非要親自去看,那是因為,他惦記這三千人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是整整一年。
這三千也不是一般的黎族涅面精壯,而是大名鼎鼎的廣西狼兵。
這是一伙本不屬于海南,卻曾經是這島上最精銳力量的一支武裝。
廣西狼兵,這個稱呼很多人并不陌生,在后世可以說被傳的是神乎其神,號稱是華夏歷朝歷代最能打的一支部隊。
雖然有點言過其實,且別的朝代廣西狼兵能不能打,唐奕也不知道。
但是,他卻十分確信,宋朝的廣西狼兵還真有那么兩把刷子,這是經過事實檢驗的。
所謂廣西狼兵,其實就是廣西境內壯族部落的戰兵。
而壯族在北宋時期,叫另外一個名字——
儂峒!
沒錯,也就是當年儂智高叛亂的那個儂族。
唐奕之所以覺得廣西狼兵厲害,也正是因為那場叛亂。
誠然,儂智高敗了,儂軍最后也被宋國所擊敗。且當年的鄧州營以一敵十,打的也是這個狼兵。
但那是敗在裝備,還有兵力,包括狄漢臣的用兵之道上了。
在狄青南下之前,人家可是打的大宋北都找不著,
而且,儂智高憑借五千個武器都湊不全,連鎧甲都沒有,光著腚就往上沖的狼兵,打下了廣西、廣南,外加海南島的十數個州府,足見這幫人的厲害。
遠的不說,只說昆侖關之戰。
當時,鄧州營以一敵十看似是大勝。可是,鄧州營是什么裝備?是什么訓練水平?
即使這樣,這幫儂族瘋狼還緊咬鄧州營不放,一直追到濱州城下也要把鄧州營咬死!這股狠勁兒,就不是一般軍隊所具備的。
而且,唐奕還知道,傳說在廣西狼兵之中人人都修習一種拳法——古壯拳。
這可是以兇狠著稱的“泰拳”的老祖宗,或者說,是更偏向實戰的泰拳戰場版。
在后世,唐奕曾經看過一場格斗比賽,其中一人用的就是這種古壯拳。
那叫一個慘烈 要不是擂臺規則所限,對面那位連三十秒都撐不下來,可以說是全無還手之力。
后來,唐奕還特地在網上查過這個古壯拳。
一查才知道,原來擂臺上那都是小兒科了,真正的古壯拳比他看到的擂臺上所展示的要極端的多,兇猛的多。
這是一種全完為戰場而生的拳法,沒有任何花哨動作,追求的就是一招制敵,且無所不用其極。
什么撩陰腳、插眼睛、肩撞、頭頂,只要是能克敵制勝,沒有任何體面可言,盡在古壯拳的招式之中。
讓唐奕最震撼的是古壯拳中有這么一招——
牙咬!
就是如野獸撲食一般,專門瞄準人的頸部動脈,一口下去。
不難想象,戰場上誰要是面對這樣的對手.....
.還是先護好脖子吧。
讓唐奕這么重視,還有一個原因:
昨天來投的這三千儂族狼兵,還不是一般的儂軍,其淵源頗深。乃是當年儂智高起兵之時,五千家底之中剩下來的三千遺部。
這就有點意思了,要知道,儂智高就是憑著五千精銳,連克大宋十數州的,儂族軍隊的威名也就是這五千精銳打出來的。
當年,儂智高一路往東打,占領了廣西、廣南的大半州縣,一直打到海南。
在占領海南之后,儂智高并沒有因為勝利而膨脹,他深知,既使儂軍連戰連勝,攻城克地,但是大宋還沒動真格的,一但宋朝認真起來,到時輸贏猶未可在。
且看到海南孤懸海外,地產豐饒,北部平坦可為糧儲,南部多山易于儂軍防守,遂將三千近衛留防海南,當做后路。
以備在萬一不敵之時退守大島,拒海死守。
可是,他猜到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從海南剛出來,就遇到了狄青,結果連連敗退,大勢不回。
而他準備東逃的退路更是被狄青斬斷,想回海南,再無可能。
之后的事情,所有人都清楚,儂智高大敗,生死不明,而海南的三千狼兵就成了孤軍。
狄青亦因受朝臣猜忌,沒來得及收拾海南的儂軍殘部,就被調回了京師。
這三千狼兵死里逃生,又不得支援。于是占地為王,成了大島西北最大的一股盜匪。
如今卻是讓唐奕撿了便宜。
做強盜哪有來涯州當兵有前途?從去年開始,唐奕就多次派炎達,還有黎峒各族的族老去勸降。
現在,終于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