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閉著眼說:“嗯。”臉上略顯不悅,顯然是被人打斷了思緒,他又需要重新凝神,這字兒暫時是又寫不起來了。
“爸,這吳東城可都傳開了啊,您這…我能說您是胡鬧么?”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子,安然精致的妝容之下,卻顯得有幾分不滿。
老人終于睜開了眼,放下手中狼毫,不勝其擾的說道:“我的房子,我借給誰還要向他們交代么?”
女子趕忙低頭,雖然老人對她極為寵愛,可老人話中的不悅她也已經聽得出來,再不敢有任何恃寵而驕的放肆。
“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您到底看上那幫孩子什么了?誰找您借的房子?”
“一位故人…”老人抬起頭,目光的焦點落在某個虛空的點上,“是一個我永遠無法拒絕的故人開的口,他說要給一個小朋友開個酒會,那就給他咯!別說只是開個酒會,借用一下,就算是那位故人看上了那幢宅子,送給他也就是了。”
女子大為震驚,失聲道:“什么故人?難道是那幾位?”
老人知道女子所指,搖搖頭道:“那幾位又怎么可能跟我開這樣的口,而且那幾位怎么會容許自家的小子如此荒唐。”
“那到底是誰啊?”女子端起旁邊的茶杯,揭開蓋子,吹走上邊的茶葉,遞到老人面前。
老人喝了一口茶,搖搖頭,說:“你不用知道,這位故人到我為止,我走了,他自然再不會對你們提出任何的要求。”
女子十分不解,但卻再不敢有任何的疑問,只是奇怪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從小到大都還沒見過自己父親露出這般頗有些無可奈何的神態。
“行了,這些都跟你們無關,至于吳東城里的傳聞就隨便他們傳去。倒是今天進了宅子的那些個孩子,你這段可以跟他們家里多走動,他們的孩子既然進了我那宅子,以后就畫個圈找機會合作一次吧。”
老人說這番話的時候,露出的神態,猶如君臨天下,崢嶸畢露,唯有這一刻,才顯現出他作為國內最頂級富豪的霸氣。白天那些,包括韋卿在內的二代們,家里少說也是五十億起步,多的也有三五百億,可是,在這位老人的資產面前,都不值一提。能夠讓福布斯都不敢明示的身家,又豈是數百億可以衡量的?雖說也只是多了一位數,可這一位數,卻是幾輩子也追趕不上去的。
女子不敢再多說什么,點點頭,躬身道:“好,爸,我知道了。”
“去吧,以后我寫字的時候,即便是你,也不許來打擾!”老人揮揮手,女子急忙退了出去。
重新拿起筆,老人也再度閉上雙眼,可內心的思緒卻讓他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最終,老人把手里的狼毫扔在了潔白的宣紙之上,那蘸滿了墨的筆尖,叭的摔變了形,宣紙上濺灑出或大或小的許多墨點。
“石磊…”老人坐在身后HN紫油黃花梨打造太師椅上,身體靠后,雙眼微闔,口中吐出一個名字。
“你是那個組織的人么?老秦和戴倩的回話是不像,說你有些拘謹,雖然強撐著沒有露怯,卻掩飾不了內心的惶惑。如果你是那個組織的人,是斷然不會如此的。那個組織出來的人,論及氣勢,就連老頭子我也自愧弗如。那么,你究竟是誰?你又是如何能勞動那個組織找我開口?”
原來,老人所說的故人,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能讓老人都仿佛需要仰望的組織,真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想了許久,老人摁響了手邊一個電鈴,很快有人走了進來,喊了一聲:“老爺。”
“去把菩提給我叫進來。”
“是,老爺。”
那人退了出去,不大會兒,一個跟剛才那位女子長相有六七分相似,卻更加年輕一些的女子走了進來。
關好門之后,這位名為菩提的女子說道:“爸,您找我?”
老人指了指旁邊的座椅,說:“坐。”
“爸,什么事兒啊?”菩提問。
“白天的事兒你聽說了?”
菩提微微一笑,說:“沒出過門,本來不知道,不過大姐剛回來就嚷嚷開了,想不知道都難。”
“星月就是這么個性子,肚子里藏不住東西。你是不是也很好奇?”
菩提還是笑了笑,說:“說不好奇是假的,不過爸您做事總有您的理由,我們就不替您操心了。”
“嗯…那宅子呢,是一位故人所借,要借給一個叫做石磊的孩子。老秦和戴倩給我匯報過了,說那幫孩子之中,好像只有韋家的那個孩子,跟石磊是早就認識的,其他都是第一次見而已。以我故人的行事風格,我估計今天過后,那幫孩子也未必還記得今天發生的那些事的細節,很可能只是記得去過我那個宅子。不過韋家那個,還是可能會留下點兒記憶…”
這話說的其實很玄幻,透露出來的意思是有人竟然強大到能夠抹去一部分人特定的一部分記憶,但是,這位叫做菩提的女子,卻絲毫沒有露出任何驚疑之色。
她只是點點頭,道:“好的,爸,我知道了。我會跟大姐說,韋家那邊我會負責跟進。我會側面留意那個叫做石磊的人。”
老人點點頭,又叮囑道:“動靜一定要小,我那位故人最討厭就是有人刨根問底。但是我啊,年紀大了,這好奇心反倒越來越強。你千萬謹慎。”
見老人說的鄭重,菩提也是心中微微一凜。
“我知道了,我會格外的小心。我不會直接跟石磊有任何接觸的。”
老人緩緩頷首,再度閉上雙眼。
菩提見狀,悄悄的退了出去,老人卻又重新睜開了雙眼,雙目之中光華綻放。
“偌大家業,我幫你們掙出來了,以后沒有了組織的幫助,只希望你們能多守幾代吧。”說完,老人攏了攏身子,終于顯出一個老人應該有的疲倦和困意,呼吸逐漸變得平穩,仿佛在椅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老人口中的石磊,此刻卻坐在一個燒烤攤邊,風卷殘云的吃著烤串喝著啤酒,晚飯時間雖然吃了點兒正經的菜,可還是不夠啊,現在簡直是要餓壞了。
石磊不會知道,此時此刻,已經有人在悄悄的關注著他,他更加不會知道,他的名字也在某個組織的名單上被重重的畫了一個圈。
老人所敬畏的那個組織,此刻也對石磊產生了相同的敬畏,這個在世界上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其存在的組織,已經將石磊劃入到絕對不能輕易觸碰的貴賓名單之中,甚至盼望著石磊有一天會主動跟他們聯系。
這個無所不能的組織,對于石磊同樣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