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怎么說?”
方醒找來通譯只是為了這個,只是他卻忘記了大明人現場學外國話的窘迫。
于是到處都傳來了走調的勸降外國話。
多克就親眼看到一艘明軍老式戰船靠近了一艘泰西戰船,幾個明軍在勸降,而那些泰西人卻聽不懂,于是就產生了誤會,頃刻間雙方就開始激戰。
但更多的泰西人不管是否聽懂了,面對明軍的逼迫,都無師自通的放下風帆。
方醒的坐舟一路跟著追擊的船隊,在前方遇到了林正的船隊。
林正帶著人跪在甲板上請罪,聲音雖然大,可這邊卻聽不清。
方醒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就說道:“叫他留下收尾。”
追擊船隊鼓帆而進,林正起來看著,心馳神往的道:“伯爺果真厲害,竟然連夜全速趕來,否則我部…”
柳溥掙扎著起來,身上的血痂大片的掉落。
他若有所思的道:“這就是國戰嗎?”
林正說道:“小侯爺當年跟隨文皇帝打過哈烈人,那也是國戰啊!”
柳溥點點頭,“那是陸戰,打的慘烈,最后文皇帝親自沖陣才擊潰了敵軍的意志。”
他看看狼藉一片的戰場,說道:“不過海上也差不多,不勝則死。”
這支小船隊損失很大,所以林正哪怕再想殺敵報仇,也只能忍下。
“去收攏那些敵船!”
三個使者在海風中搖晃著,仿佛失去了重量。
陳默站在邊上,他的嘴巴已經許久都合不攏了。
幾百艘船只,現在在前方的只剩下了三十多艘而已。
寶船已經完全跟不上全力追擊的戰船,只能在后面跟著打掃戰場。
雖然身后沒了龐大的寶船,可那些戰船卻更讓人害怕。
“我們敗了!我們敗了!”
法蘭克將領一直在說著喪氣的話,可史密斯卻無暇去管他。
他在看著追兵,在計算著雙方的航速。
“我們的船最快,等他們解決掉落后的戰船后,我們早就跑了。而且離天黑也不久了,他們必然不敢一直追下去。”
史密斯冷靜的分析著這一切,然后看著側面那艘戰船冷笑道:“他跑的最快!”
側面就是里斯本將領的船,他最先發現明軍的主力來援,然后撤了回來。逃跑他也是第一個。
“轟轟轟!”
前方傳來轟鳴聲,一艘戰船沒有被擊中,可依舊開始減速了,然后漸漸的停了下來,眼力好的能看到那些泰西軍士已經跪在了甲板上。
這艘船隨即就被控制住了,史密斯嘆息一聲,回身喊道:“我們要再快一些,至少在黑夜來臨之前,我們必須要擺脫他們。”
一個泰西軍官被帶上了寶船,他單膝跪在方醒的身前,只求一命。
方醒招手叫來三個使者,說道:“你們對這場戰爭怎么看?”
多克麻木的道:“你們勝利了,僅此而已,難道還要我為大明贊頌嗎?那很抱歉,我做不到。”
方醒不置可否的看向阿貝爾。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如果我能歸國,那么做出出海決策的那些家伙就要倒霉了,不,他們是奸臣,就該被絞死!”
阿貝爾的軟弱并未讓方醒高興,他最后看向了亨利。
亨利誠懇的道:“是的,這是一個愚蠢的決定,我說的是出海到這邊來的決定,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總是想著要更多的東西,卻不知道這個世界需要尊重大明的意見。閣下,毫無疑問,大明讓人贊嘆。”
他率先躬身,然后阿貝爾和多克跟上。
“都很聰明。”
方醒笑著說道:“大明對于這個世界并不貪婪,所以他們才能一路無阻的來到了大明的海疆邊緣。”
這是在為這場大戰定下基調,連洪保等人都在仔細傾聽,而王賀更是老習慣,弄出小本子和炭筆開始記錄。
“他們主動發起了攻擊,大明水師…林正不錯,果敢迎擊,擊潰優勢敵人,隨后追擊…”
傅顯心中嘆息,知道林正拖住敵人的功勞大概是不會被記錄在這次大戰的詳細信息里。
洪保卻驚嘆于方醒對于國家之間交涉的輕車熟路,以及冠冕堂皇。
方醒繼續說道:“泰西聯軍背信棄義,圍剿林正船隊,幸而本伯率軍巡查至此…”
他在看著三國使者,等通譯們翻譯過去后,三個使者的面色都沒變,方醒才繼續說道:“我軍勢弱,然諸將士久慕皇恩,心懷保衛大明海疆之念,浴血奮戰,擊潰聯軍,臣方醒率部追擊…”
這是報捷文書…
洪保等人不知道方醒為何要把準備的報捷文書說給泰西人聽,卻看到那三人都是面色蒼白,心中漸漸有了明悟。
這是在告訴泰西人,大明從上到下,對護衛大明海疆的決心堅不可摧!
進而在警告他們,這次大明能以弱勝強,那么等到下次…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臣牢記陛下宣慰四海之念,依照旨意放歸使者,只望彼此和平…”
那個被帶上來的泰西軍官已經傻眼了。
才將大戰啊!這就要和平了?
而且他本以為這三個倒霉蛋大抵是要在大明被囚禁一輩子了。
居然放了他們?
而且他居然注意到了放歸,而不是送。
死里逃生啊!
巨大的歡喜讓他不禁身體一軟,就癱坐在甲板上。
這個主動給自己加戲的舉動讓方醒皺眉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你等各自歸去之前,本伯在此有話相告。”
三個使者都在狂喜著,連亨利都遮掩不住。
方醒淡淡的道:“回去后告訴你們的國王或是什么人,告訴他們,不,是問問他們,是要和平…還是戰爭!”
方醒單手握住刀柄,側身對著三國使者。
斜陽映照在他身上的盔甲上,熠熠生輝。
這是大明的世界!
他的眼神輕蔑,不,是俾睨。
亨利第一個說話,很誠懇:“里斯本不要戰爭,閣下,我見到了大明的博大,我深知這樣的大明只能交好,請相信我,里斯本不愿,也不會做大明的對手。”
多克強笑道:“是的,金雀花應當和大明做朋友。”
阿貝爾的表態更是夸張:“我們應當做盟友,法蘭克愿意成為大明在泰西最堅定的盟友,牢不可催的盟友!”
“這很好!”
方醒微微頷首表示贊賞,然后面色微冷,“大明需要朋友,但從不畏懼敵人,不管敵人多強大,大明水師都有能力把敵人送進海底,讓他們的海岸線成為廢墟,從此遠離大海…”
這是一個威脅!
若是旁人的威脅,他們多半是要當做放屁。
可方醒對皇室的影響力在那里,知道一些這方面信息的三人都心中凜然。
方醒最后說道:“回去吧,希望下次再見面時,我們不是敵人!”
三人都躬身表示感謝,并再次表達了和平的想法。
方醒的眼神冰冷,并沒有送朋友的溫和。
幾人準備坐吊籃下去,那個泰西軍官第一個上去,在吊籃被放下去之前,他大著膽子問道:“閣下,您是誰?”
這是個無禮的問題,方醒不準備回答他。
王賀收好紙筆,嗬嗬的笑道:“這是大明興和伯!”
幾個通譯習慣性的翻譯了過去。
那軍官駭然道:“是那個魔神…”
方醒皺眉擺擺手,他一刻都不愿意再敷衍這些人。
那軍官失魂落魄的被放在下面的戰船上,手下來問他,他也沒說大家都能回家的好消息,只是喃喃的道:“是那個魔神,我們居然能死里逃生…”
在歸來的法蘭克使團的嘴里,那個魔神殺人不眨眼,不,是以殺人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