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目光轉動,問道:“那些錢鈔去了哪里?”
楊榮心中嘆息著,知道自己錯過了最佳的勸諫機會。∞雜ぁ志ぁ蟲∞
剛才他想借著藩王事來勸諫皇帝暫停這個念頭,免得天下物議沸騰。可黑刺信使的話卻讓朱瞻基瞬間占據了上風。
“陛下,那些錢鈔多次周轉,王公公查了好久,才查到最后購買了鐵料,最后存放于太原城外…”
“好!”
朱瞻基面色鐵青,說道:“真是好!真是一心修道的寧王!”
楊榮心中的猜測落地,他咬咬牙,出班道:“陛下,臣懇請暫緩增加官吏之議。”
金幼孜一驚,然后趕緊出班跟著說道:“陛下,臣懇請暫緩增加官吏之議。”
“陛下,臣懇請暫緩增加官吏之議!”
群臣一起出班行禮勸諫,那個小旗官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而朱瞻基卻沒生氣,只是微笑著。
群臣躬身抱拳,這個姿勢短時間還行,時間長了腰受不住。
這里面就數黃淮的身體差,他的肺部有毛病,所以沒一會兒他就有些喘息了,身體微顫。
朱瞻基微笑著,眼神冷冷的,半晌說道:“諸卿在干什么?朕不過是…玩笑罷了。”
玩笑?
直起腰的群臣沒誰當做玩笑,心中更沒有成功阻擊皇帝的快意,有的只是沉重。
這不是玩笑,這是試探!
皇帝在試探這些重臣們對自己革新吏治的態度!
而他得到的回應很糟糕!
這會是君臣之間裂縫的開端嗎?
朱瞻基撇開這個話題,問道:“寧王那邊如何了?”
“寧王會給他一個教訓!”
“是,寧王乃是宗室長輩,老老實實地沒犯事,被那方醒打上門去,再好的性子也忍不得啊!只是陛下卻坐蠟了,不好處置。”
京城宗人府里,兩個男子在喝茶,天氣炎熱,可他們卻是愜意之極。
“陛下太急切了,那王岳說不準是看準了機會,想坑方醒一把,結果卻不小心和寧王的奏章一同上路,這下他算是無心之失,要倒霉了。”
“誰說不是呢?那王岳多半是有瀆職的嫌疑,他想用彈劾方醒來獲取那些重臣的好感…想脫罪。寧王之事后,江西那邊肯定要嚴查一次,他躲不過去,所以只能冒險了!”
“方醒要倒霉了,陛下再怎么關照,可這等事一出,不但是藩王要一起鬧騰,他的仇家們也會蜂擁而至,嘖嘖!看他怎么收場!”
“陛下,寧王殿下…的護衛沖出王府,被擊潰,寧王深感…深感罪孽深重,此刻跟著興和伯去了金陵,稍后會一起回京請罪。”
楊榮眨眨眼睛,他覺得自己這是出現了幻聽。
是的,一定是!
那可是寧王啊!
沖出王府,為何沖出王府?必然是方醒兵臨王府,寧王選擇了鋌而走險。
至于寧王深感罪孽深重,這個楊榮是相信的。
在朱棣時期,寧王就被壓的不敢冒泡,老老實實地呆在南昌,根本就不敢給朱棣收拾自己的借口。
“寧王這是認為朕可欺嗎?”
朱瞻基冷冷的道:“鐵料,他要那么多鐵料干什么?想打造什么?香爐嗎?”
“散了吧!”
群臣無言,朱瞻基看了心中暢快,起身回去。
天氣炎熱,太后越發的懶得動彈了,整日就在自己的地方窩著,好在有端端能排解孤獨。
于是當朱瞻基到時,就看到太后用紗巾蒙著眼睛在尋摸,而端端就躲在太后的座位后面,一手捂著嘴在忍笑,只是那眼睛笑的成了月牙兒,身體忍的辛苦,一抽一抽的。
看到朱瞻基進來,端端就指指太后,然后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眼睛很認真的傳遞著消息。
——別出聲!
可她噓的這一聲連朱瞻基都聽到了,太后就在前面,哪會有聽不到的。
“端端躲在哪了?怎么看不到?”
太后緩緩轉身,伸手四處尋摸著。
端端得意的不行,終于是忍不住笑了,然后一發不可收拾。
清脆的笑聲中,太后揭開紗巾,沖著朱瞻基笑道:“這是個讓人疼的女娃。”
“父皇!”
端端繞過來行禮,朱瞻基上前牽著她,然后單手扶著太后坐下。
“母后,天氣太熱了,要不兒臣就侍奉您去避暑吧。”
太后搖頭道:“避什么暑?宮中那么好,出去就是折騰,驚動百官百姓。我家已經夠享福了,要少擾民。”
“是,母后所言甚是。”
朱瞻基訕訕的道:“那兒臣和您在宮中轉轉?”
太后欣然道:“好。”
朱瞻基吩咐人去叫胡善祥來,然后扶著太后出去。
頭頂有傘遮陽,身邊是兒子兒媳,太后欣慰的道:“你們也要經常出來走動走動,這不走動連胃口都沒有,如何能誕下麟兒?”
胡善祥臉紅著應了,朱瞻基的心中卻有些陰影。
從他大婚開始,唯一的孩子就是端端,至今后宮女人都沒見誰有身孕。
這不是個好消息,那些藩王也暗自用這一點來攻擊他。
你連兒子都沒有,還折騰什么?
太后兀自在念叨著,讓他們趕緊生個兒子,她就專門照顧那個孩子。
胡善祥偷偷的瞟了朱瞻基一眼,卻看到了陰沉,就心中一跳,然后黯然神傷。
“可是外朝有事?寧王?”
知子莫若母,太后就是察覺到朱瞻基的情緒不對,所以才答應出來轉轉。
朱瞻基察覺自己的情緒不對,就笑道:“母后,寧王有些大志,被興和伯發現了,就帶回來請罪。”
太后的腳步一滯,前面的端端就回頭招手,她笑了笑,緩緩向前。
“哎!”
太后嘆息道:“他還是在耿耿于懷啊!”
“當年之事不論對錯,可終究他是被你皇爺爺給壓制住了。他不肯認輸,不過年紀卻不小了,這是…罷了,也好,免得子孫受累。”
在太后看來,朱權年紀都在這里了,造反多半是沒戲,那么他囤積鐵料,就是在為子孫準備。
這等仇恨和野心讓太后也放棄了說情的打算,她只是交代道:“他畢竟是你皇爺爺一輩的人,別太過火就行了。”
朱瞻基點點頭,說道:“兒臣準備廢棄寧藩。”
太后說道:“隨你,不過晉藩那邊你卻要費些心思。”
寧王近乎于謀反,那么廢除有理可循,可晉王一系呢?
朱濟熿謀逆,這個是板上釘釘的事,可原先的老晉王卻是朱濟熺。
皇帝和皇后陪著太后在宮中溜達,這不是第一次,所以那些嬪妃都懂事的沒出來。
而此時寧王圖謀不軌的消息也被楊榮讓人傳了出去,京城輿論從不相信,到半信半疑…
當王岳的請罪奏章到了之后,什么都晚了。
朱瞻基勃然大怒,當即令人去拿王岳,同時派出御史前去南昌,清查此事。
王岳的奏章內容一透露出去,京城不少人都感覺自己被打臉了。
寧王私藏鐵料,鐵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