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勛們沉默了,于是朝臣的聲音。
到處都是振奮,奏章雪花般的飛進宮中,主題大多是一個:革新!革新!
朱高熾很欣慰,這些都是支持他的聲音。上下一心,大明還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于是文官們開始商議大明還有啥值得革新的,而朱高熾給了一個字作為主旨。
——仁!
于是朝野紛紛贊頌大明迎來了一位仁君,被免掉往年所欠的稅賦的百姓們也感恩戴德,就差給朱高熾早晚兩炷香了。
隨后朝中放了一個重磅炸彈,炸的人頭暈眼花的。
“陛下下詔,往年的逃戶都免掉欠的稅賦,然后各地衙門都要給錢糧,協助他們返鄉,歸鄉后免兩年的賦稅。”
黃鐘嘆息道:“皇恩浩蕩啊!”
方醒無奈的道:“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還收啥稅?”
以前大明對賦稅這一塊抓的比較緊,加上各地糧長和官吏們上下其手,百姓被逼的沒法,最后只得一家子逃亡外地。
而朱棣對此大多是睜只眼閉只眼,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北方。
“休養生息是必須的,可就怕他們借此弄事啊!幸好陛下說了要削減官吏人數,否則真的難以控制。”
黃鐘小吏出身,對下面的情況再清楚不過了。
方醒淡淡的道:“這是先帝打下的基礎,你信不信,若是不加干涉,不出五十年,大明就會再現遍地貪腐的一幕。”
黃鐘點頭道:“是,對官吏必須要盯緊了,時不時的就要拿些人開刀,這一點太祖高皇帝和先帝都常抓不懈,這才有了現在的吏治。”
兩人都同時想起了東廠和錦衣衛。
錦衣衛從紀綱去后就一蹶不振了,而東廠…
新帝上位之后,東廠也在沉寂。
孫祥依舊是端坐在屋里,手中的佛珠不住的撥動著,嘴里念念有詞,寶相莊嚴。
當你的心和身體完全平靜下來之后,五感會特別的靈敏。
孫祥的大拇指突然一停,佛珠定住,然后他睜開眼睛,不悅的道:“誰?”
“公公,是奴婢。”
隨著這個輕柔的聲音,陳桂謙卑的走了進來。
孫祥緩緩的道:“何事?”
陳桂彎著腰說道:“公公,下面的那些人有些牢騷了,說是…”
說著他飛快的瞥了孫祥一樣,可孫祥卻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什么牢騷?”
“公公,下面的人覺得被冷落了,如今無事可做。”
孫祥垂眸道:“東廠是陛下的家奴,家奴什么時候能對主人不滿了?嗯?”
陳桂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惶恐的道:“公公,那些人…可沒認為自己是陛下的家奴啊!”
這話的意思是說:東廠下面的人野心勃勃,對朱高熾也有些不恭敬。
孫祥淡淡的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若是有,那便抓了來,咱家親自訊問,不,讓安綸訊問。”
陳桂的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說道:“公公說的是,奴婢馬上就去讓人查。”
“去吧。”
孫祥緩緩的抬眼,正好在陳桂快出門時看了過去。
“哎喲!”
門外一聲驚呼,剛想進來的安綸和陳桂撞了個滿懷。
安綸的體型要壯實一些,于是陳桂就倒霉了。
“哎呀!陳公公,都是咱家的錯,快起來。”
安綸算是新人,所以很是客氣的去扶起了陳桂。
陳桂笑瞇瞇的道:“不礙事!不礙事!”
安綸目送著他出去,然后才進來。
“何事?”
孫祥又重新撥動著佛珠。
安綸白胖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說道:“公公,剛來的消息,有個讀書人被打死了。”
孫祥知道安綸的底細,所以就睜眼問道:“誰的手筆?”
“公公,那讀書人當街羞辱朱雀衛的千戶官麻勝,那麻勝惱怒了,一拳就打死了他,此刻外間開始鬧起來了!”
孫祥猛地抬頭,眼中閃過利芒,喝問道:“那讀書人說了什么?”
安綸說道:“那讀書人叫做李純,今日和好友去吃飯,結果喝多了,撞到了麻勝,然后就指著麻勝罵賊配軍,粗鄙之人…”
孫祥的兩邊嘴角微微上翹,安綸看了卻不是冷笑,也不是得意,而是冷漠。
“此事讓他們查清楚,以備陛下咨詢,至于其它的…”
孫祥看到安綸急的滿頭大汗,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就第一時間跑來稟告自己。他再回想起剛才陳桂的模樣,心中不禁冷笑。
——你肯定知道此事,卻瞞著,想讓咱家晚些時候措手不及!
于是孫祥的面色就緩和了些,用教導的語氣說道:“近期朝官囂張的忘乎所以,而武勛們卻在沉默,可沉默卻不是好欺負,這些武勛都是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輕視了他們,必然會付出代價!”
安綸瞪著眼睛,居然看著有些呆萌,他問道:“公公,可是文武之爭嗎?”
孫祥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只差撫須了,“對,文官在打壓武臣,借著陛下革新之機,他們想把武臣壓下去。”
安綸就像是個好奇寶寶,眨眼問道:“公公,可陛下不會答應吧?”
孫祥嘆息道:“陛下也不容易啊!”
安綸知道孫祥不肯再細說里面的變化,就感激的道:“多謝公公指點,奴婢總算是知道了些事理。”
孫祥點點頭,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就意趣索然的擺擺手。
安綸出了這里,臉上一直掛著憨笑,可背后全是冷汗。
等安排人去詳查后,安綸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他癱坐在椅子上,拎起茶壺就灌了一氣,然后才長吁了一口氣。
陽光從門縫中投射進來,形狀不一的光線中,微塵飛舞。
“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安綸的眼神漸漸平靜,他靠在椅子上慢慢的睡著了,臉上的憨厚也漸漸消失,居然有些…冷厲。
而就在此時,京城已經在躁動了。
無數文人在集會,無數憤怒的詩詞飛揚出來。
酒樓里,私娼的床上,書房里…到處都是討伐那些粗俗武人的聲音。
而始作俑者,朱雀衛千戶官麻勝已經在刑部大牢里安家了。
宋建然沉默了,他就在朱雀衛的軍營里,獨自一人。
“憑什么?憑什么?”
“憑什么一個文人就敢對麻大人口出不遜?憑什么?”
外間傳來了嘶吼,漸漸的開始群情激昂,整個朱雀衛都沸騰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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