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旨意一下,北平城中哀聲一片,方醒的人偶成了被制作的最多的東西。
就在這萬針穿心的時候,方醒迎來了楊榮的拜訪。
看到方醒嘴角的青紫,楊榮笑了笑:“興和伯,你與定國公的這一架打的太假了,只能騙騙百姓。那些勛戚家的后院可是把定國公都罵進去了。”
方醒一怔,然后笑了笑,也沒解釋。
這一架不過是徐景昌和方醒打給朱棣看的,各取所需,態度到了就行。
楊榮看到茶水里的蓮心,頓時就皺眉道:“你若是要樹敵,找孟瑛也比定國公好些。”
方醒想當孤臣不是什么秘密,反而在私下受到了不少人的贊賞。
不當孤臣,那么方醒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從軍,要么從文。
所以方醒的選擇在許多人的眼中就是自虐,而在楊榮的眼中卻是擔當!
“你我皆以振興大明為己任,我在陛下的身邊輔佐,而你不但教導了太孫,書院的科學,火器的發明,這些對大明都是大有裨益的事務,德華,以后你必將名垂青史。”
這一上來就吹捧,方醒馬上就提高了警惕,道:“我本布衣,掙扎于病榻,幸而痊愈,這是老天爺給了我第二次活著的機會,既然活著,那就要努力,不管是對家人還是大明,我當盡力。”
楊榮感受到了方醒的戒備,就說道:“楊某今日來,就是想請教德華,這寶鈔的運行如何才能穩固。”
方醒一聽就放松了些,說道:“一句話,不濫發,戶部有大批金銀作為保值的底氣,而銅錢可以作為補充。”
楊榮聽懂了,“也就是說要保證寶鈔的價值和戶部的金銀庫存差不多等值是吧?”
方醒點頭道:“也沒那么極端,在一定的范圍內可以增發,但必須要讓商業發展起來,否則大明的耕地和人口就這么多,你增發給誰去?”
以前有人說天下的財富有定數,不管怎么折騰,它就不多不少的在那里。
而這也是保守派拒絕革新的理論依據之一。
“你還是在想商稅的事嗎?”
楊榮有些訝然于方醒的固執。
“對,商稅不收,大明就是一潭死水!”
“藏富于民不好嗎?”
這話楊榮說的有些心虛。
“藏富于民?這個民是誰?怕不是老百姓吧!”
方醒譏笑道:“所謂的與民爭利,可那些民大多是文人和官吏,百姓何其冤哉,居然被這些人給代表了。”
這廝的嘴不饒人啊!
楊榮不是腐儒,當然知道那些‘民’是誰。
“楊大人,寶鈔關系重大,夏大人嘔心瀝血的在維持著僵局,若不是有瀛洲的金銀注入大明的銀庫,寶鈔遲早會廢掉。”
“懂了!”
楊榮起身道:“此事本官自會支持。”
你支不支持哥都要干!
方醒送走了楊榮,回到內院后,看到平安正在睡覺,而土豆在邊上趴著,好像在守著弟弟。
方醒走近,臥在邊上的鈴鐺搖搖尾巴。
張淑慧和小白在邊上算賬,看到方醒俯身去親了平安一口,小白喜滋滋的道:“少爺,平安長白了好多。”
方醒仔細看看,果然是白了許多,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而邊上的土豆也好不到哪去,同樣是口水滴答。
方醒把土豆抱起來,然后放到平安的身邊,讓兩兄弟并頭睡在一起,然后看了好一會兒。
“淑慧,第一鮮的地方已經找到了,馬上準備吧。”
這個商鋪是徐景昌半價賣給方醒的,因為他即將面臨著重稅的處罰,所以能出手一家就是一家。
“呀!夫君可真快。”
張淑慧喜道:“妾身正說外面的商鋪買不到呢,沒想到居然就有人出手了!”
方醒笑道:“陛下嚴打那些大量收購商鋪的有錢人,所以近日出手的比較多。”
張淑慧贊道:“是哪位御史直言進諫了?真是忠臣啊!”
小白放下賬冊,看到方醒表情古怪,就問道:“少爺,你怎么了?”
“沒什么。”
方醒還能說什么呢?難道要說是你家夫君我干的嗎?
小白想了想,幸災樂禍的道:“那御史這次得罪了這么多人,出門會不會被打呀?”
方醒干咳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誰敢?!”
“哇…”
也許是方醒的聲音大了些,嚴厲了些,平安一下就醒了,難得的哭了一次。
方醒趕緊過去抱起平安,然后看看依然沉睡的土豆,不禁覺得這就是他人生的最巔峰。
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北平城中流傳著‘勛戚糜爛’的話,而且言辭鑿鑿的說是從宮中傳出來的。
這個消息緊隨在‘房產稅’之后,讓那些勛戚們如坐針氈。
朱棣對勛戚很好,好到只要你不犯大錯,那就不用擔憂自己會和洪武朝的那些前輩般的被清理一空。
可要是朱棣認為勛戚糜爛了,那會不會改變大家一直以來的默契?
不說殺戮一空,可來個降等承襲,就能讓這些人發瘋。
好好的侯爺,下一代就變成伯爺,再下一代是什么?
大家在心中盤算著自家孩子的情況,結果驚訝的發現,尼瑪,好多都養廢了呀!
不過隨即這些人就想到了朱棣的年紀和身體,于是又得意的笑了。
朱瞻墉在目睹了方醒和徐景昌的打架后,回去想了一夜,然后就找到方醒,提出了質疑。
“聰明的自然會不露聲色的教導子孫,不聰明的總認為爵位跑不了,舍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去操練,就怕以后在戰場上回不來了。”
方醒看著這個孩子,緩緩的解釋道:“定國公也怕,所以才會演一出戲給陛下看,目的就是告訴陛下,我的忠心毋庸置疑,我雖然不能學興和伯那般到處樹敵,可也能自晦。”
“哦!,原來如此啊!”
朱瞻墉滿不在乎的道:“那皇爺爺肯定會原諒他,甚至會安撫他。”
這話雖有些幼稚,可方醒還是聽出了些許居高臨下。
“勛戚不就是這樣的嗎?”
見到方醒面色復雜,朱瞻墉就說道:“國朝不是在養著他們嗎?他們應該是我家的臂膀吧。”
“可這臂膀馬上就會變為累贅,還會吸血的累贅!”
伴隨著這聲音,朱瞻基大步進來,面色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