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
中秋節至,從衙門到工坊,都開始放假,各衙放的是三天小長假,工坊也基本上如此。
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無比。
衙門里吃公飯的都回家休沐團聚,工坊里放假的工人近的也都想辦法趕回家去與家人團聚,那些離家稍遠的,也都換上了新衣服,趁著假期到城里逛街和購物。
宮里。
按張超的吩咐,今年也早早采購了許多中秋的節禮,從宦官到宮女,還有那些侍衛,每人都有一份。
一盒月餅,還有蘋果、梨子等水果,又有毛巾襪子這些的實用之物,還有香皂牙粉等,總之零零碎碎的,但卻都很實惠。
并且,還有些錢賞,少的也有千八文,多的有好幾貫。
安排人輪值,其它人都可以享受這個難得的中秋節。
崔鶯鶯他們還特意打了許多桂花,親自做了桂花糕。還將北苑自留地里收的花生和葵花子炒了。
甘露殿的院里,擺上了幾張桌子,皇家的人今晚在這賞月。
天還剛剛黑,皇后嬪妃們都已經到了,在京的皇子公主也來了。
張琿也來了,有些無精打彩的。
雖然在監牢里只呆了半天不到,可削爵換封,卻對他打擊很大。他本以為魏征的處置,父親肯定不會同意,一定會保他。
卻不料,最后是那種結局。他現在感覺整個漢京都在看他的笑話,堂堂二皇子,哪還有半點臉面。
尤其是換封到漠北,三百里封地,豈能和綏遠比。
張琿坐在桂花樹下,一臉冷漠。
看著弟弟妹妹們在那里嬉戲奔跑著,越發的郁悶。這些年輕的弟弟妹妹們還根本不知道這世界的殘酷,自己不過是犯了一點小小的錯誤,就已經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二郎,過來幫我把這些擺上。”
崔鶯鶯對著兒子招手叫道。
張琿不情不愿的站起來,走了過去。
“母后。”
崔鶯鶯伸手幫兒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你都是已經娶妻生子還就藩之國的封侯了,怎么遇到一點點事情就萎靡不振了呢?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算什么,應當能屈能伸,越挫越勇。”
“母后,就這么點小事,就要收回我的封地,貶謫我的爵位,我不服。”
“傻孩子,你父皇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到現在都還沒有認識到你犯的錯有多大,如果是其它的諸侯,犯下這樣的錯,又是首犯,朝廷為了樹立典型,肯定是從重懲罰,說不定就是處死。”
“這也不至于。”張琿還不滿的道。
“有什么不至于的?”張超從后面過來,聽了張琿的幾句話,他心里也是一陣火大。
事到如今,居然還沒有半點悔改。
原來吧,張超覺得這個兒子其實也挺不錯,在京的時候,騎射刀槍,甚至是文學兵法,樣樣都很優秀,分封到大宛期間,也還很有成績。
可料不到,分封到綏遠后,不但封地弄的一團糟,而且還惹出這樣的麻煩事來。本來嘛,年輕人誰不犯錯,犯錯后能改過也是不錯的。
可看現在,張琿一肚子抱怨,總覺得全世界都對他不公,卻不想想自己的錯誤。
說來還是過去太順風順水了,人生沒有過什么挫折。
“明天,你就給我離京去伊吾就藩。這一次,朕不會再給你錢財給你人,就你原來的那些人那點錢,你能經營好是你本事,若是你經營不好,那就是你無能。還有,若是再惹出這次這般的麻煩,朕不會再幫你。”
張超很少這樣罵兒子,張琿被張超一通罵,罵的聳頭聳腦。
崔鶯鶯一邊打圓場,“好了,今天是中秋節,是一家團聚的好日子,就不要再說這些了。給琿兒點時間,他肯定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
她拉了下兒子的手。
張琿低著頭對張超道,“兒臣知道錯了,請父皇原諒。”
“嘴上說說沒用,你要真知道錯了,就認真悔改。到了封地,做出一番樣子來,這樣才不會被別人看輕。”
天漸漸暗起來。
一盞盞燈也點了起來。
涼爽的甘露殿前,皇室一家子團聚,吃著瓜果、月餅,喝著茶,聊著天,這種氣氛卻是極其難得的。
徐惠給張超挑了一塊月餅。
“什么餡的?”張超問。
“五仁的。”
“朕不喜歡吃五仁的。”張超搖頭。
“五仁月餅可好吃了,而且寓意也好啊。”
“換個別的,咸鴨蛋黃的我就挺喜歡。”
徐惠便給張超選了個咸鴨蛋黃的,然后張超又讓她給自己喂。
“這么多人呢。”
徐惠有些不太好意思。
“味道不錯。”年年中秋吃月餅,雖然吃的是一個形式,不過不得不說,這時代的月餅還是挺不錯的,他每年吃的月餅,基本上都是家里的女人們自己做的。
其實就算是商家賣的月餅,也很少出現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絕不會說放上一年,都不會變質。
“陛下對二皇子,是不是太嚴厲了一些啊?”徐惠小心翼翼的問。
“怎么,你替他覺得不平?”
“沒有,臣妾只是覺得,二皇子畢竟也還年輕,頭次犯錯,就如此嚴厲,怕是讓二皇子心里難以接受。”
“難以接受也得接受,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朕的皇子,朕希望他們成為有用之人,成為一個優秀的封侯,成為朝廷,成為皇家最忠實可靠的屏藩。而不是成為朝廷的負擔,成為累贅。”
“相比起朕,張琿他們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生沒有經歷過什么挫折。雖然他們受到的教育很好,平時看著表現也很優異,但其實他們欠缺許多東西,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呢?”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徐惠也是個聰明人,也就此不再提此事。
氣氛漸漸歡樂起來,這是皇家的家宴,并沒有什么外臣,一家人也沒太多規矩約束,放開了聊天說話。
“不知道太子在朝鮮怎么樣了,臣妾挺想念他的。”
張超對皇后笑道,“雛鷹長大,總要振翅高飛。太子將來是要繼承皇位,君臨天下的。現在他還年輕,正需要在外面歷練。東海不大不小,正適合他撲騰。不管怎么折騰,也挺安全,還能讓他練出一身好水性來。”
旁邊的幾個嬪妃都稱贊太子賢能有才,出征不過半年,已經連滅兩國。
那邊的張琿聽著,心里更加的郁悶了。
他和太子一母同胞,可就因為太子先出生那么小半個時辰,結果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就完全不同,打小,張璟就是家族的繼承人,父親立國,他更是直接就成了皇太子。
現在張璟在朝鮮更是春風得意,相比之下,他如今卻是凄慘無比。
“滅亡新羅、百濟,倒也算不得什么。有那些老帥名將輔佐,誰掛帥都能贏。最關鍵的還是接下來的治理,我打算讓太子在東海呆上個五年十年的,反正他也還年輕,十年后也不過二十來歲。”
“倭國做為太子采邑,新羅和百濟、和朝鮮這三道也劃歸太子負責巡撫,朕期待十年后,太子能夠交出一份讓人滿意的答卷來。”
十年后,太子二十八歲,張超五十二歲。
到時太子回京,慢慢的開始參與朝政,為繼承大位做準備。張超覺得這樣比一直將太子放在京城更好。
東海。
對馬海域。
面對著鋪天蓋地而來的倭國艦隊,北海艦隊司令劉仁軌沒有半點驚惶,反而是格外的欣喜。
上天眷顧,終于給他機會了。
“這些倭人,真是不自量力,竟然敢在海上挑戰我大華帝國海軍,哈哈哈,受死吧。”
對馬島軍港里,戰斗的號角已經吹響。
岸上營里地的士兵接到戰斗號令,都紛紛趕回碼頭,秩序登船。
一條條船拔錨升帆。
劉仁軌也登上了自己的旗艦。
一條五桅三層甲板的炮艦,擁有七十二門炮的巨無霸。在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海上堡壘。
大大小小一千多條船組成的倭國艦隊,滿載著五萬倭國士兵,向著港口駛來,鋪天蓋地。
僅看那數量,確實能讓人震驚。
天與海之間,完全被這些船給充斥了。
對馬軍港。
岸上的陸戰隊士兵也在緊張的忙碌著,迅速的各就各位。
軍港修了許多炮臺,一門門的岸防炮的炮手都就位待命。馬車拉著一箱箱的炮彈、火藥也趕到。
北海艦隊緩緩駛出軍港,在海上列陣。
十八條炮艦!
其它的艦船并沒有跟著出去,只是背依港口擺開。
十八條炮艦脫離大艦隊,駛離港口,迎著那鋪天蓋地的倭國艦隊駛去。
“雖千萬人而往矣!”
看到這一幕,無數人心里都升出這般感慨。
劉仁軌的霸王號旗艦駛在最前面,就那么劈波斬浪,乘風而進。
兩軍越來越近。
一邊鋪天蓋地,充斥天地,一邊卻僅有十八條。
“搶占上風!”
“所有戰艦,跟隨霸王號保持一線隊列前進!”
面對著鋪天蓋地的倭國艦隊,劉仁軌選擇了迎戰,用的是最簡單粗暴的戰列線。
這是大華海軍最先進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