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京,議會上院。
張琿擅調兵馬越界聽證會,三百六十五名參議員全數到席參加,連眾議會的三百六十五名眾議員也都列席參加。
另外御史臺、大理寺、刑部、錦衣衛、六扇門、飛騎、樞密院、兵部都有要員前來列席旁聽。
大廳里,還有來自諸多報紙雜志的記者們。
張琿一看這陣仗,腳都有些邁不動了,感覺如同是灌了鉛一樣的沉重。這架式,今天的事情看來是無法善了。
因為只是一場聽證會,并不是審判,所以他連請律師的資格都沒有。
魏征在他后面進來,走到主席位置。
“肅靜!”
廳中立即鴉雀無聲。
一道道目光都盯在張琿的身上,有如一把把刷子,將他渾身上下都刷了一遍又一遍。
有記者緊盯著張琿,一邊拿著鉛筆在筆記本上迅速記下一段段文字,“綏遠王張琿進入上院之時,臉色蒼白,十分緊張,他步伐遲緩,甚至額頭上冒著汗!”
張琿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臺前。
魏征讓他自報身份。
“孤···某···某是張琿,大華帝國皇帝第二子,皇帝欽封綏遠國王。”
“為什么擅調兵馬越界?”魏征問。
“我的商隊在邊界被襲,我是率部前去救援。”
張琿回答。
“你為何不先上報朝廷?”
“當時情況緊急,我的商隊遇襲。”
張琿咬定是去救人的,咬定他是被襲擊后的自衛。
“但據我們的調查,你出兵的時候,商隊除了逃回的兩人,其余人都已經死了。”
“可我當時并不知情,逃回的人也不確定商隊的人已經全部遇難。我身為商隊遇襲之地最近的封臣諸侯,有職責去救援他們。這是身為大華諸侯的職責,而我身為皇子,更有這個義務。”
這番話,引得不少人點頭。
二皇子的頭腦還是挺靈活的,這話說出來可就不同了。
一問一答繼續。
張琿的回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流暢。
在他的回答里,他把算快成功的塑造成為一個盡職的大華邊地封臣,在接到商隊求援后,立即組織人馬前往救援。而在發現了商隊的下落后,為了救援他們,他便宜行事,率兵攻破了那伙馬賊。
攻破后發現商隊成員都被殺害,他憤而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的殺死了許多手上沾染大華子民手上鮮血的賊人。
那伙人就是馬賊,而不是什么契必牧民。
他張琿也絕不是什么擅調兵馬。
貴族院不時的出示各種證據,但張琿就是咬定自己的那套不放。
大廳里,出現了魏征和張琿各執一詞,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局面。不過這種局面,其實大家還挺樂意看到的,因為并沒有人愿意看到這場聽證會最后出現那樣的結果。
如果真出現那結果,也放最后二皇子就得被他們送上貴族院審判庭,最后的結果也就無人可知。
真要到時出了意外,這個責任誰擔呢。
現在這個局面就挺好的,哪怕各種證據都顯示出二皇子擅調兵馬的事實,但二皇子說的也都是有理有據,一切有情可原。
“請綏遠王先下去休息。”魏征對張琿道。
張琿離開的時候,有不少諸侯主動的為張琿鼓起掌來。這掌聲,既是為張琿剛才那漂亮的應對而鼓掌,也是為一個可能到來的新突破而鼓掌。
張琿也不再那么的緊張,心里的那點擔憂也逐漸散去。
他甚至有點小小的得意。
“二皇子挺霸氣啊。”
“很有幾分陛下當初的風采啊。”
“誰說不是呢,都說虎父無犬子,畢竟是皇子,打小受陛下親自教導,豈能尋常。”
“你們覺得會是什么結果,剛才二皇子說的理由也挺不錯。”
“總不能就這樣算了吧?”
“不可能,真要這樣就算了,那陛下又何必如此呢?”
“是啊,搞的興師動眾的,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也許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啊。”
議會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一名參議員問魏征。
“院長,是不是就此借坡下驢?”
“什么借坡下驢,我們不要忘記了公正二字。”
“可二皇子的回答也挺合理的。”
“合理?一切證據屬實,二皇子剛才也都已經承認,擅調兵馬的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我覺得這件事情沒有什么可多說的,我建議,向陛下請求貶綏遠王爵位,降為郡王或者公爵,收回綏遠封地,改封至漠北地區。”
“如此之重?”
魏征給出的建議,把一眾參議員們嚇一大跳。
這可是皇帝的嫡出二皇子,之前分封的宗室之中,最得恩寵,獨得了一塊最好的封地。
綏遠,那可是河套地區啊,陰山下,敕勒川,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地方。相比于其它皇子,不說分封到東北黑河的張越,就是張琮等其它皇子,也沒有一個的封地能夠比的上張琿的。
可是現在,就因為這件事情,不但要削爵,還要換封到漠北。
漠北是什么地方,可是極偏遠的地方。之前分封到漠北的幾位皇子,可全都是庶出皇子。
“院長,這個處置也太重了一些吧,我建議罰錢。”
有人主動為張琿說情。
“罰錢?罰多少?擅調兵馬,那可是殺頭的大罪,若非二皇子此次所為也是有原由的,這可不僅僅是貶爵換封這么簡單了。本院正是念在此事事出有因,考慮到此,才最后給出降爵換封的處置,這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若不然,怎么可能如此輕易?”
幾位參議員還都是有些面面相覷,這種處置他們都驚嚇不已。那可是皇帝嫡次子,哪怕皇帝把他交到貴族院來,但這又不是審判庭,這是聽證會啊。
聽證會嘛,自然會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放心,若是出了事情,本院一人承擔。”魏征朗聲道。
由于魏征的一力堅持,最終貴族院做出決定。
貶綏遠王張琿為伊吾郡王,換封到金山下伊吾北的漠北地區,封地三百里。
這個決定當堂宣布。
魏征的木槌落下。
大廳下面,一片寂靜無聲。
誰都無法想象,最后居然是這么一個結果,而且這個結果出來的這么快。
如此迅速的就做出了結果,而且還是這么的嚴密。
“我不是聽錯了吧?”一名時報記者問旁邊的同行。
半月談的那位資深記者,在業界也是大名鼎鼎,可此時也一樣的張大著嘴巴好半天忘記合攏。
“我感覺也好像是在做夢一樣,這是真的?”
“我怎么覺得有好戲看了。”
“你們說魏征這是不想干了嗎?”
“陛下能同意?”
大家議論紛紛,原本死寂的大廳里,嘈雜之聲四起。
魏征不理會那些人,從文書手里接過寫好的文書,“立即呈送內閣,并抄呈御書房。”
說完,他直接就走了。
議院后面。
張琿被帶到這里后,正享受著呢。
一群吏員正圍著他身邊,給他又是備茶又是上點心的,張琿悠然的喝著茶吃著點心,甚至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身份。
他甚至邊喝茶邊給那些人講起了自己率兵一路追擊到漠北,然后如何發現了那伙契必殺手,自己又是如此突襲,并將他們全都拿下的。
正說的興起。
魏征帶人走了進來。
“魏院長!”
張琿架著二郎腿坐在那里,也不起身,只是笑著點頭叫人。
魏征也不理會,站在那里。
“綏遠王張琿,剛剛聽證會已經做出裁決,擬削降你爵位為伊吾郡王,并收回綏遠封地,將你換封到金山下伊吾北之地,封地三百里。本院已經將處置建議上呈內閣和陛下。”
“在內閣和陛下的批復下來之前,你將暫時被收押在貴族院的監獄之中。委屈了,來人,送二皇子去監獄!”
張琿表情凝住。
“魏院長,你跟我開玩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也不會跟你開玩笑,這是聽證會的裁決,請吧。”
“魏征,你別太過份。”
張琿有些惱羞成怒。
他無法想象,魏征居然如此待他。
“二皇子,請吧。”
張琿啪的將茶杯摔在地上,狠狠的一甩袖子,臉色難看的跟在幾名吏員后面走了。
“魏征,陛下絕不會同意你這種荒唐的處置的,到時候,你怎么把我關進去的,就還要怎么把我請出來。”
漢京城里。
一時滿城風雨。
那些在關注著這件事情的人,都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紛紛震驚萬分。誰都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尤其是在二皇子在聽證會上說了那席話之后。
大家紛紛猜測,魏征這次怕是昏了頭了。
不論怎么說,二皇子就算擅調兵馬越界,可事出有因啊。
貴族院呈到內閣的奏章很快就得到了批復,內閣同意這個處置決定。
這結果,再次震驚了所有人。
大家驚嘆之余,紛紛都在等著皇帝的批復,幾乎絕大多數人,都認為皇帝肯定不會同意這個處置決定。
稍晚時候,宮里的回復終于下來了。
“維持貴族院和內閣的決定,削張琿爵位,降為伊吾郡王。收回綏遠封地,改封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