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的生活還是很充實的。
張超大病一場,雖然身體已經好了,可他并沒有去河北。當初太子說等他好了,再去河北。現在張超只當沒聽過這話,他在張家溝,偶爾去下白鹿書院里講講課,其余時間抽空寫寫資治通鑒。
然后他就是在籌備自己的雜志,大唐半月談。
初步定下的名字就是這個,打算半月一期。為了能夠讓雜志真正做到半月一期,張超打算不用雕版,而是活字。
大唐半月談一期起碼得有一兩萬字內容,但這么多,起碼得要上百頁。如果是雕版,那就是上百個版面。半個月的時候,既要準備稿子又要寫版雕版還要印刷,這個任務極重。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是雕版,那么印刷一次之后,這雕板就沒用了。這不像是印書,為一套書雕刻一套版,印完這次存起來,下次也還能印。可半月談,在張超的定位中,是屬于一本期刊,會有時事新聞等內容,說白了,其實就是一份報紙。
這樣的一份期刊,當然不可能今天印了,下次又重印。
如果半個月就要雕刻一套上百張的版,還只印個千把份,每半個月都要弄一套,印完就作廢,張超也消耗不起。
就算銷量上千份,印一套雕版也有賺頭,可每次都要雕版,也太耗費人力,印一次就沒用了,也太浪費。
張超覺得還是上活字比較好。
活字雖然也有許多缺點,比如說膠泥活字易開裂,木活字容易遇水膨脹,會高低不平等等。但活字的優點也很明顯,弄上一套完整的活字,也許得雕刻一兩萬個字。
但是,常用的字也就兩三千字,這些字多雕刻些,其余的不常用的可以少刻些。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些活字可以反復利用的。這次排版印完,下期能接著印。至于說活字效果比較呆板,可能還會有字跡墨水清晰不一等情況,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期刊嘛,又不是什么經典書籍。
不過究竟是上木活字,還是銅活字,這個讓張超有些猶豫。
上銅活字的話,需要很多銅,而且還得專門建模具,比起木活字難度要大,但銅活字更耐用,也不會有木活字那樣會遇水膨脹,不易損壞。
只是,用銅活字也有個麻煩,得再研究一種專門的墨水,要不然,現在的這種印刷墨不易在金屬上掛住。
張超決定集思廣益。
他把自己的三個助手,馬周、岑文本還有孫伏伽都叫了過來,又把印書坊雕版老師傅柯八爺和鄭老木匠都叫了過來。
“我準備刊印一本書,不是傳統的那些書,而是每半個月刊印一期,每期的內容不同。一期會有數個不同的版塊,比如時事、經義、民生、人文、娛樂、財經等。”
柯八爺兩個老匠人對這個倒沒怎么在意,反正就是印書嘛,印書就是要雕版而已。至于印什么,他們并不怎么在意,也不懂。
但是馬周三個,卻都聽的眼前一亮。
這可是一本完全不一樣的書啊,居然半個月就印一期,每期內容又不一樣。最讓他們激動的是張超說的這書的內容,不只是經義,還有時事新聞,還會有民生娛樂等。雖然張超說的還不是非常詳細,可他們卻已經都有了各自的想象。
這是一本真正不一樣的書。
“時事是指把朝廷的一些政令等刊印在書中嗎?”
張超笑著點頭,“是的,比如眼下的時事是什么?是江淮輔公祏叛亂,是突厥入寇,還有朝廷派軍應戰。這,就是時事,是新聞也是要聞。我們就可以把最近的新聞時事,寫成文章,然后印在書里,甚至還可以針對這些時事,寫一些評論。比如說我們強烈譴責突厥背信棄義,犯我邊境,比如譴責輔公祏叛亂。”
岑文本驚訝,“那這豈不成了議論時事?”
做為一個官員,岑文本可是很清楚輿論的重要性的,任何朝代,都不會喜歡百姓議論時事,更不愿意百姓抨擊時政。漢朝時的太學生,就喜歡干這種事情,朝廷恨的很。
如果他們辦了一份大唐半月談,不但刊登時事新聞,還發文評論,這可不太好啊。
張超向岑文本投去贊嘆的目光,不愧是日后能當宰相的人,這腦子就是轉的快。
“我們,但不亂評。評論得有針對,比如說我們可以譴責突厥人背信棄義,譴責輔公祏大逆不道,但我們不能去評論朝廷的做為,我們不評不說。”
雖然這樣的做法,有點慫。但要想讓這份半月談能夠站穩腳,并一直辦下去,有些線是不能碰的。過線了,可能自身都保不住了。
他辦這個期刊,一是要擴大自己的名氣,二是要賺錢。可不是為了作死的,若弄成一本作死的書,那沒錢途啊。
“除了時事新聞,我們這期刊還會刊登一些其它的內容,比如說經義注釋、辯證。也刊登一些詩詞歌賦,甚至是、雜文都行。”
“那這經濟民生又是什么?”
“就是與生活相關的,例如朝廷修路鋪橋,或者常平倉放糧收糧,朝廷的和買等。另外就是稅賦調整,或者比如免稅賦,減瑤役等等,與民生活相關的都可以。此外,還有關稅啊,物價啊等等,這些也是民生。就比如現在,常平倉已經停止放糧了,而長安各大糧店開始上漲糧價等,這都是民生經濟。”
“我們把這些刊印在書上,讓那些讀我們半月談的人,足不出戶就能了解天下之事。”
孫伏伽三個都在點頭,張三郎心很大啊。
這書給他的感覺很雜,但卻又緊貼當下,他覺得想法很好。真要有這樣一本書,他肯定會每期都訂閱的。
看看最近的時事新聞,看看文人們的最新作品,再看看各地的物價之類的,挺不錯的。
“可半月編一本書,還要雕版印刷,我們來的及嗎?”
馬周對印刷坊印書還是有比較熟悉的,他很難想象,半個月的時間,怎么來的及。
“正常的雕版確實來不及,而且成本太高,比較浪費。”張超點了點頭,然后對柯八爺他們道,“因此,我打算用活字來印刷。”
“活字?”
“活字,就是我們不再雕整個的版,而是改成雕一個個的字。然后我們用這些活字,再把它按需求排版,印刷過后,我們把他們歸類,下次還可以繼續使用。”
“這!”柯八爺這個老師傅都為張超的想法驚住了。
有的時候,其實只是隔了層窗戶紙,但思維定式,沒有人去捅。
現在張超一下子捅破了這層紙,大家都看到了窗外的景象。
“其實你們可以把活字想象成一枚印章,而一個版,就相當于把許多個印章排到了一起,固定,不就成了一個雕版了嗎?”
鄭老木匠驚訝之余,仔細想了想工藝上的問題。
“這確實沒有問題,不過如果刻活字的話,可能需要刻很多字。”馬周想到一個問題,活字排版不像是雕版,直接按稿刻字。
活字是得先備好所有的活字的,不能臨時要了再刻,也不可能根據書稿只刻需要的。而把所有文字都刻下來,可就會有很多字,尤其是一篇文章,可能有許多字是反復用到的,這就需要刻多個字備用。
“所有字大約也就幾千字,其中常用的也就一兩千個吧。我們就算把常用字每個刻上十個二十個,也不過一兩萬字,加上不常用的字刻上幾套,有五萬字就足夠了。”
五萬字聽起來很多,但也就相當于兩三百個版而已,卻是可以反復利用的。
“我現在就是在考慮,究竟是用木活字,還是用銅活字。”
柯八爺給出專業的建議,“可以先試木活字,等木活字印刷弄出了經驗,到時再弄銅活字。”
老成的建議,張超欣然采納。
“好了,現在就請柯八爺和鄭師傅準備木活字。”
“賓王,你們三個就負責半月談的內容,寫時事稿子,寫評論,找長安有名的文人約稿,去打探市場物價等,總之,內容一定得充實,還得真實。”
馬周點了點頭,“那三郎你呢?”
“我,我負責最后審稿。另外,還得去聯系下長安城的商人們。”
“找商人做什么?”
“拉廣告啊!”
廣告的意思馬周幾個倒是知道的,可他們這半月談需要廣告,也不用找商人們吧。
“這個拉廣告,不是去找商人打廣告,恰恰相反,是讓商人來我們這半月談上打廣告。”
“給商人在書上打廣告?”這簡直是顛覆幾個讀書人的固有觀念,商人只是賤業,讀書人可是向來高高在上的,書也向來是神圣的,他們出書,為什么還要給商人打廣告?
“因為錢。”張超直言不諱。“我們給給商人打打廣告,拿廣告費,而商人則借我們的半月談得到推廣影響力。互取所需,諸位,有了這廣告費,那么我們的半月談就可以賣便宜些,能讓更多的人看到,這難道不是好事?”
一本百頁的期刊,正常雕版印書,就算千部起,也得四五百文錢。這個價格可不便宜,張超希望半月談能賣的火,讓更多的人看到,可一月兩本,就得上千文錢,就算長安城里有錢人比較多,可一年花上十幾貫訂閱,只怕人也不多。
因此張超希望借給商人打廣告,能多拉些廣告費,這樣成本就能降低不少。可以用這廣告費,來降低半月談的售價。
若是半月談變成二百文一本,甚至一百文一本,五十文一本,張超相信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愿意買上一本。
嗯,如果銷量破千,甚至是破兩千,三千,那半月談的影響力肯定就更大。
那時,張超就能收更高的廣告費,賺更多的錢了。
名利雙得,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