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登堂入室(下)

　　和亞特蘭特進入錯綜復雜大樓群，林海暗暗觀察，通過的樓層和那些移動的軌道電梯艙，林海花費了不少腦力，才將經過的地方構建出了一個這片大樓內部結構的模型。

　　如果亞特蘭特知道這一切，恐怕會驚得合不攏嘴。青田企業內部是有高人布置的，不說是平常人，就算是那些訓練有素的軍人，貿然強攻，也保管會被迷失在這迷宮一樣的內部昏頭轉向。

　　林海習慣于在一個地方就將地形和環境盡量摸透掌握清楚，這純粹是他的本能。

　　說到逃命，林海向來不吝在這上面下功夫。

　　而且他很清楚一個規律，越是復雜程度高的內部設施，設計師都帶有個人風格。像是青田企業這樣安保要求非常高的地方，其設計者也絕對屈指可數，正是為了保證秘密，也只會找這個方面有數的大師。

　　從那些布置中林海隱約把握到了安全設計的風格，哪里是安全門，哪里是防爆破通道，哪里是臨發事件可以快速通過的地方…別小看這些規律，往往其中就隱藏著一個地點內部的核心和重心所在。

　　在垃圾星成長的經歷，讓林海是天然的潛入者，也是嗅覺靈敏的獵豹。踏入一棟大樓，他甚至就能分析出大樓的主次要地帶。

　　之所以對青田企業上心。這可是一家背后掌握著很多有關這個星域機密核心的地方。甚至，就連超越星域科技一兩個水平的六大王騎和拓跋圭的機甲，都是誕生于這里。

　　有句俗話說就怕賊惦記著。

　　所以怎么不讓林海上心？

　　和亞特蘭特來到了一間豪華寬大的辦公室。地面是亮堂如鏡的復古大理石地板，一間辦公室竟然打著十六根柱子。目光可及的家具，都由稀少的紅木和皮革包裹。挑高造型的吊頂大燈將房間映照得纖毫畢現。

　　盡管過來的路程是走了一個弧形，甚至還有幾個通道，錯綜復雜。但林海心底已經計算出這間辦公室的位置，正在這座大樓的最中央。

　　進入這間辦公室，路上對他熱誠無比的亞特蘭特也頓時話少了許多，臉上更多的是一種肅然。顯然青田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平時是一個非常有威嚴的人。或者，他的威嚴在看不到的地方，而讓亞特蘭特都為之敬畏。

　　辦公室很空曠，明顯他們要等的人還沒有到，亞特蘭特道，“針對羅蘭會場的調查還沒有完全結束，很多疑點我們會一一解決，這件事情，非常不一般。”

　　林海做出傾聽的模樣。

　　亞特蘭特倒是很滿意，畢竟眼前的林達只是一個小人物，他卻牽扯進了兩大王騎遇刺的事件之中，如果他不為自己的命運安危關心，那也就太反常了。而他的在意，就是亞特蘭特需要的。

　　“你如果回到會場，我怕你也會遭遇生命危險。但是放心，在這里，沒有人動的了你！”

　　林海點點頭，盡管知道亞特蘭特是在恩威并施。但他還是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個男人不想他出事的心態。

　　看到辦公室中央部分一根大圓柱上的燈亮起，亞特蘭特道，“大老板要來了，這是你們單獨的會談，我先走了。放輕松，相信他會給你不錯的安排！”

　　亞特蘭特退出房間，林海反倒被他恭謹的樣子弄得有些緊張了。那枚大廳中心的圓柱體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鳴音，打開一個滑門。

　　林海心忖原來這是一個電梯？

　　一個四十歲出頭，頭發整齊油亮得從頭頂捋綹到腦后，身著一件復古馬甲，穿著格條紋的卡其褲，腳下一雙棕色的幼牛皮楞勒靴的男子，雙手插在褲兜里，從那里走了出來。

　　這個男子有一雙讓林海都感覺難以看透的眼睛，懸挺的鼻梁中規中矩，一雙不薄不厚的嘴唇上，蓄著胡須。

　　面對他蘊藏著威壓的目光，林海下意識要生出肌肉反應，眼看他原本偽裝低垂蒙茫的眸子就要綻放出屬于他的光芒，林海適時驚醒過來，迅速按捺了去，眼皮半垂，做出不堪抵受男子注視而倉惶扭開頭去的拘謹樣子，暗道好險。

　　當一個人擁有了歷經世事的閱歷和尸山火海闖出的殺氣之時，感官就到了極端敏銳的地步，可以感知到危險，甚至可以一眼看透眼前的人。這是一種玄之又玄而又特殊的能力。

　　面前的這個男子就屬于此道高手，林海心忖若不是自己有所準備，恐怕剛才那一眼，他就可以把他完全看穿。那么林海到目前為止的偽裝，都將會撕破，沒有任何意義。而這個男人甚至比賀蘭，還有兩位王騎更能一眼揭穿他的背景。這就是青田企業的大老板？

　　險些露出的破綻被林海及時規避了過去。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這個男子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林海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開口，“我的全名叫托尼·史塔克。但現在，人們都稱呼我為托尼。你也可以這么叫我。林達，坐。”

　　林海在他的面前坐下來，目光還是不和他接觸。這倒不是因為林海沒那個隱藏的道行怕被他高明到戳破，事實上他刻意隱蔽過后，剛才的慌亂也只是短暫的剎那。現在他只是想把自己拘謹的形象展示得更到位一點。

　　托尼的聲音傳來，“你不用緊張。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普通朋友。呵，你對羅蘭會場的事件是怎么看的呢？”

　　這是完全放下了剛才的一絲疑惑了。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以你的身份，不敢說？”托尼道，“大方一點，我的看法是，這件事情是另有主使。目的當然是把刺殺兩王騎的屎盆子扣在我們的腦袋上…做得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呵，閉著眼睛我也知道是誰？但偏偏形勢就這么微妙，誰都不能說出來。”

　　林海裝作不敢接口。

　　“你不覺得，這恰是這個世界三種主義的碰撞嗎？”

　　托尼道，“中庸主義，獨裁主義，以及主義。三種主義同時存在，這并不困難。困難的是他們在這片星域下，都有市場！拓跋圭要獨裁，就繞不過奉行的執政府。然而他們都離不開我青田企業的科技…最終這片星域的命運，會走向何方，連我也開始好奇起來呢。”

　　“置身于可能創造歷史的途中，和以及很可能看到那種結果，你覺不覺得，這是非常令人振奮的一件事呢？”

　　“也許…”林海開口，“托尼先生，才是這之中那個最令其他人意料不到的人吧。想要創造歷史的人，是最大的野心家。”

　　托尼愣了一下，片刻后大笑起來，“野心家！你知不知道你是唯一一個敢這么對我評價的人，偏偏我還很高興。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對胃口！”

　　“你只是一個機械師，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么多？如果你當時沒有做出用自己的機甲阻擋霜塵機甲暴走的話，你永遠也不可能在這里來見我。我佩服有的人生命里一閃而過的勇氣！而我愿意給這樣的人以機會。”

　　林海這才抬頭，看向這個向來神秘莫測，掌握著珍惜物資和技術資源，還有席因合金這種超態金屬戰略資源的男人。

　　他或許是這片星域最富有的人，他的富有程度，也許拿到宇宙中去比較，都毫不遜色。

　　想到和這樣的人產生交集，林海還有些心生感慨。

　　所以面對他，林海話也多了許多，“那么，托尼先生，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想要做什么，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在唐璜的時代，我見到了一個強勢的者，想要改變這個世界。但因為他的身邊隱藏著一個獨裁者。所以必然失敗。很多人認為獨裁是一體，然而兩者其實不一樣，是要讓一個國家從制度，媒體，思想，都高度一致。而獨裁，卻只是要個人的大權獨攬。唐璜是個者，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他要這個世界朝著他理想的的方向發展，的過程卻收獲了無數尊敬，但是卻失敗留下了一個遺禍無窮的爛攤子。事實證　　在他的統治之后，執政府沒有能力撐起這樣大的骨架，軟弱乏力。”

　　“而拓跋圭，卻是一個標準的獨裁者，他滿足于包攬大權，而并不想深層的改變這個世界。或者說，他除了撈取聲望和權力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要把這片星域建設成什么樣子的規劃。所以他惡名遠揚。”

　　“兩種人，我都見證過了。所以你說，我踏出一步，未必不就是走向其中一條路。這才是我畏懼的地方，我竟然不敢邁開腿，因為我兩種人都不想成為…但是，眼前卻無他路。”

　　“所以，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生到了我這樣的階段，什么都有，但似乎，我什么都沒得到。”

　　這間空曠豪華巨大的辦公室，林海聽著這個宇宙里掌握著巨大財富屈指可數的人跟自己聊著天。聽著他所說他眼前路少的可憐。似乎若有所思。

　　在林海這樣光棍的人看來，人生有無數條路，沒有路，也要砸出一條出路。

　　然而對看似無所不能的托尼這樣的人來說，地位越高，似乎他們腳下的路也就越少。

　　真是燒包，越有財富越有權力越是燒包。

　　林海心底腹誹。要是自己有托尼這樣的財富和數額龐大的軍隊，還擁有技術儲備，先占山為王，當個統治一方開創世外桃源的霸主再說！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遐思。一聯想到鷹國淪陷，林字營眾人，他身邊人們的命運，林海也一時不是滋味。

　　“不說那么多了，我看到了報告，你的遙控技術非常高超，甚至，目前沒有人有你的這種技術！有沒有興趣先留在我這里，外間的調查還沒結束…而我也要提醒你，現在外面很亂，你一旦出去，很可能性命不保。”

　　林海裝作躊躇，心知肚明青田企業是看中了他遙控機甲的這份技術。

　　托尼想要他的技術。而青田企業內部的秘密，也是林海想要深入探究的。

　　他看似猶豫了良久后，點了點頭。

　　“我什么時候可以安全？”

　　“至少等外部調查結束，真相大白。在這段時間，我可以聘請你留在這里，這樣也對外有個交代。眼前是一份合同，你制作ld手表是為了賺錢，你只要貢獻出你的遙控技術，這里面有你可以隨意填寫的支票！當然，一旦簽下了這份合同。你就是我青田企業的人了。”

　　托尼頓了頓，“在合同期間。你必須一切聽從我的指示。如果你有絲毫的逾越，我隨時可以讓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