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名行星議長家的府邸會客廳,盡管經過了系統的過濾,空氣里依然還散發著之前豪閥麟子在這里吞吐繚繞淡淡的煙氣,那頭的墻壁之上,壁掛的野生羚羊角和那些巴比倫畫幅任何一件都是無價之寶。
一般而言,能有人來到這里將這些任何一件拿出去,只怕都足夠一個蟊賊下半輩子過著揮霍的生活,然而要真正來到趙氏府邸的會客廳,并偷走這些東西,只怕剛剛進入感應式的門廊,就已經觸發了整個府邸的防御監控,與看似毫不設防實際戒備森嚴的府邸智能防衛系統相比,似乎攻克一個現代化博物館還更要容易。
滿目琳瑯珍寶的會客室在這個闖入者眼底似乎毫無興趣,與之相比諷刺的則是趙家二少卻被綁在他最喜愛最精心布置會客室的沙發上,偏倒向一邊,眼神浮腫目光渙散游離,只剩下虛弱的哼哼,從他臉門上滑落帶著血跡和斷牙的枕頭,露出來的是一張的確很像豬頭的臉。
這也是林海取下塞入他喉嚨布料的原因,取出了可能導致趙動窒息而亡的塞喉窗簾布,隔著薄薄的枕頭,才能夠讓他徹底盡興。只是在擊打對方的時候,林海偶爾會想到菲利浦最后一次朝他走來之前的那種絕望,他妻兒倒在沙灘的那張照片,每一次大腦閃回,林海下手就會重上幾分。以至于也常在修身館運動,學過拳道,自詡身體素質無論御女還是狩獵運動都非常不錯的趙動,現在只有一縷游絲的氣息。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很想把趙動打死一了百了。
但他還是收住了手。打一個人很累,這樣全力毆打一個人更累,林海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道,“怎么樣了?”
耳機里傳來那個年輕男孩的聲調,“侵入解鎖了中樞數據庫,根據核心部分資料,并沒有發現任何和殺手有過直接聯系的證據…”
“暗殺者,真的不是他們派出來的?”
“我已經錄入和偵測了趙家上個年度所有的可疑的節點內容,這些都和暗殺者的行動節點并不相交,通過六度空間法則分析,他們有聯系的幾率只有萬分之一,不過有一個被列為一級懷疑節點的事件。”
“給我看看”林海取出隨身的手機,彈出光屏,光屏之上立即載入了一份文件。
“這是ri,來自星區首府米蘭星的一份下達給行星議長的工作指標報告。上面有要求對例行的交通,通訊,貿易站進行巡察。趙靖應該是收到了這份文件的指示,于是在pri那天最河畔星最主要吞吐空港進行了巡視,其中的換防計劃有一份調度出現了問題,有一個遺漏的信息包在傳遞中丟失,進入數據亂流,無從找尋。”
林海點了點頭,“p號就是那名殺手混入河畔星的時間,如此恰到好處,要說沒有任何問題,誰會相信,這份文件,從哪里傳來的…?”
“星區首府米蘭星的議會大樓,經手者的名字叫瓦隆·加納森。”
“加納森”林海的雙目漸漸的瞇了起來。如果幕后主使是這名星區議長,那么當初僅僅是一面之戕,對方為什么會如此兇狠的針對自己?一個星區議長,竟然為了于掉自己出動這樣的殺手…這種手段,就像是大炮轟蚊子,未免也太過雷霆霸道了一點?這可是舍得下血本,自己究竟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僅僅是在空港落了他的面子?那豈非任何和他不對眼的人都遭了他的暗殺?
林海的眼眸有些妖冶的在這樣的夜色下閃爍,乍一看他林海成為目標很沒有道理,但如果換一個角度,加納森針對的是他們林家呢?
一個星區議長,和普通所謂的高層圈子所掌握的信息資源絕對是大不相同的。林海在新南星的表現雖然簽署了帝國保密協定,但第二軍事基地那些英雄的士兵們對他的保護,甚至當時帝國對新南星事件某種耐人尋味的舉措和緘默,說不準加納森已經嗅出了一些問題,獲得得到了某些接近新南星事件真相的信息。
而韋恩公司,林家已經定位在了加納森勢力清除的目標,只有這樣才說得通,暗殺如果針對伯爵林威,即便是成功了,林家短時間也不可能倒下去,他的下一代限定繼承人是林昊,但恐怕在加納森等人的眼里,他林海到時候極有可能壓制那個雖然名正言順但畢竟沒什么本事的弟弟,再加上林薇的協助,以及他林海可能從帝方取得的幫助,發動家族政變謀奪林家繼承人也說不定。到時候加納森等人清除林家的計劃,說不定還會因此弄巧成拙培養出一個更難纏的對手。
將目標針對他林海,就容易多了。眾所周知林威勛爵的身體患有隱疾,接回他林海也不無對當年的某種懷緬,且種種跡象表明,林威對林海的感情興許并不比林昊弱多少。林海要是被暗殺,林威受到雙重打擊,身體隱疾惡化,一發子彈可以打下兩只鳥。林威和林海這兩個頂梁柱被拔除,韋恩工業僅憑一個林薇,只怕那些懷有異心的家族元老們都足以將獨力難支的林薇拖垮。
這興許是最接近事實也最說得通的說法。只是林海不知道,自己竟然被一個大名鼎鼎的星區議長如此重視,而對方的手段竟然雷霆狠辣到了這樣的地步,他到底是應該感覺被如此重視的榮幸,還是悲劇?
最重要的是,林海感覺到了一種危機。
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有一頭星空巨獸隱匿在暗中,一種巨大的勢力,對整個韋恩公司整個林家志在必得的心態。像是宇宙間的黑洞,正緩緩朝著一個富庶行星移動摧毀一切歌舞升平的危機感。
讓林海感覺危機的不是這種以加納森為代表的暗處龐大勢力對林家的全力以赴。全力以赴代表著雙方在同一個數量級,而恰恰是對方這種隨手擲出的打擊,對他們林家而言竟然就有這樣宛如高速精確制導武器一樣的可怕殺傷力。若非劉易斯,他林海恐怕已經被防不勝防的人體炸彈,轟入了醫院,雖然以他強悍的體質不至于就此嗝屁歸塵歸土,但至少受些傷是不可避免的了。
如果這背后真的是加納森的勢力所為,那么這個勢力的底蘊能量,遠比林海所想象的更可怕,更兇險 未來猶未可知,但林海卻分明感覺舉步維艱。
如果真的不想被對方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摧成齏粉,他從現在開始要做的…還有很多。
“我還獲取了趙家儲存在zhongyāng數據庫的所有商業機密,秘密的項目…呵呵,原來他們對你們韋恩公司,還有這些計劃嘖嘖窺探別人的真的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啊我現在開始明白你們人類為什么對裸女都有窺探的了…”
林海的手機光屏,開始泛濫的出現無數瀑布刷屏一般的信息。
“我要趙家所有商業合作項目和合作方的名單資料,我要他們所有的秘密,我要他和加納森的一切聯系對話。我要整個趙家的活動和他們的一切,在我面前無所遁形。這些資料,你要全部備份。”
“沒辦法完全下載,資料容量太大,我只能盡量檢索重要的收錄…至于加納森和趙家的通訊,那是另一條線路,并不在我們入侵的趙家核心數據庫之中…我盡量錄入,還有個不幸的消息,就算我這么做,也不可能完全不被對方所查知,所以他們的數據庫自保護系統已經啟動了,在這段時間里面,我最多剽走一半信息,而你最好準備逃離這里。”
林海錯愕,隨即苦笑,“大概還有多久?”
“他們發現趙動的失蹤到搜索到這里,初步估計,你還有半個小時可以逃離…祝好運。”
“為什么像你這樣偉大的智能生命,竟然連硬體破解侵入對方數據庫,也會被啟動了自保護系統?這和情場老手輕而易舉俘獲了少女的內心,卻在最關鍵時刻人家拒絕脫下內褲的丟臉有什么區別?”林海相當抓狂惱火。
“你少用這樣的反諷嘲笑我…我說過了我目前只是一級權限而已”
“這該死的一級權限到底是什么東西?”
“誰都有個童年青c魂期發育期,人類也有個第一性征第二性征,你t道生下來就會泡妞?你tn生下來就會開車,你tn生下來就會駕駛機甲?在我看來,宇宙的真理是包裹在一層一層的殼之中,每剝開一層,就有不同的領悟。這也就是所謂的權限,我能夠在數據流中保持自己的意識,這就非常的了不起。就像是你們人類可以在環境中zi誘呼吸,舉手投足可以擲出一些石塊,可以摘下一片樹葉,這就是我所謂的第一權限,既zi誘活動,對周圍產生局部的影響。而人類最終可以發展到改造周圍的環境,可以將山挖空,可以平地拔起高樓,甚至改造行星系統,這就是之后的事情,我想要改造環境,還有一些很長的路要走。我說過我是在數據流中穿梭,而趙家的zhongyāng數據庫就像是一座圍墻,我可以翻越這座圍墻,看似來去自如,但終究還沒有打破它的力量。只要我爬過圍墻,人家總會在圍墻上留下些防止被攀爬的鐵絲網攔阻什么的,你一邊要我拆下部分阻攔,一邊還要我大量從人家院子里搬走東西,哪能不觸碰到一點別人留下的防盜措施…”
“你能不能別找這么多借口,直接說你屁股沒擦于凈難道很丟臉?”
林海不理這個不靠譜的人工智能大衛,隨手取下了這間會客室的墻上掛著的一副老式化裝舞會古董面具。套在了他的臉上,然后扭開門,混入了長廊之中。
酒會上有些半截遮臉的面具并非鶴立雞群,如今的有錢人酒宴之上多流行這些復古的裝扮,不過大多都是主家安排的服務生或者故意帶半邊面具顯得有些嫵媚的制服女服務員。而在露天有諸多男女同慶項目的歡場中戴著面具也多半是為了增添神秘感和情趣。戴著面具在禮賓樓中行動,倒也并不怎么引人矚目。
迅速走過長廊,林海目光有意識朝幾處位置掃視下,已經看到分布在禮賓樓各個樓層和下方宴席間的一些黑衣保衛們已然通過耳機在竊竊私語,顯然趙動的失蹤已經讓樓內的精戒提高了一個級別,密切監控一切異常。
通過二樓旋轉樓梯走下來,林海猛然和正拾步登階的一眾人撞個正著。
為首的正是趙家大少趙茵萊,他身旁的佐伊正一臉玩味的看著走下樓的這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旁邊的弗格森伯爵正和佐伊說著話,多少為對方注意力分散而側目,看到走下的林海,皺了皺眉。
他們這一眾人在整個宴席場是絕對的焦點,其他賓客與之一站,那氣場主客分明一看便知。他們拾步登階,整個zhongyāng朝兩旁分去的旋轉樓梯沒有一個賓客不為之讓路,給予他們通行的便利,頗有一種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的氣場。這些賓客放外面來說任何一個在河畔星都是重量級人物,但面對趙茵萊佐伊這眾人還懂得分寸不會出頭去搶這個風頭。想要一鳴驚人那也是出了趙府在各自的領域上絳蟶嚇逝沒準有一天可以和佐伊這樣的存在有相提并論的資格,但現在強出頭給別人壞印象無非是最愚蠢的做法。棱角不是任何人都配擁有,只有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長出棱角。
如今不偏不倚或者說不知死活迎面走下來的,居然還是一個穿著神似服務生帶著統一男士優雅面具的青年。
那些在佐伊身后的財閥貴子面色一下子精彩了,乍一看此人很像是服務生,但仔細觀察,其穿著打扮除了面具之外,幾乎和酒會上的男士服務生有著截然本質的不同,那應該就是賓客了。
很多人翹首以待,能在佐伊等人面前擋路的人不多。河畔星上位者社會乍一看隨和謙遜有禮,但實際等級森嚴,還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竟然連最起碼的眼水都欠缺這樣的人還怎么混高層圈,能在這里出沒都是有些奇葩的事情。
趙茵萊抬起頭來,先看著林海的穿著,原本皺眉,發現不是自己家的服務生過后,將怒意收斂得極好,卻又莫名對面前這個青年的身材輪廓有些眼熟,甚至有些本能驚悸的感覺,但他依然平靜問道,“閣下有些面生,先生是?…”
一般而言,他不是很欣賞這么莽撞攔在他們這眾人面前企圖顯山露水的這種社交方式,不可否認有佐伊弗格森這等大人物在場的時候當著眾人面和他們進行攀談的確可以吸引眼球,可以說是對自身家族或者企業最好的宣傳,但趙茵萊覺得這種方式未免有些下作,像是企圖上位的小人手段。在他今天的這種宴會上,作為主家,出現這樣的賓客委實讓他有些面子過不去。
這個時候佐伊身邊的小名模和隨在他們后方的上層圈名媛們已經將目光投射在了此人的身上,略微有些打量。此人身材很好,面罩下裸露的下巴和嘴角弧度都有些別有風致賞心悅目,若是取下面罩的那雙眼睛同樣相得益彰的話,那么這個青年的長相絕對足夠讓在場的這些挑剔名媛們心動了。
看吧,這就是名人效應的好處,放往常你就是長得在如何好看,在這種場合也會被迅速埋沒,但如果有一種平臺讓你出現在眾人眼球下面,自然而然優點倍現。
不去管這些名媛們對青年如何感興趣的打量。
田小恬卻在這一瞬間,雙目猛然顫抖,嘴唇翕張,像是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件 與此同時,剛才四周在yin影里黑衣保衛的躁動突然因為耳機里接收到的信息而增大,那頭有房門像是突然被撞開,一個滿臉青腫,宛如豬頭的青年在幾個黑衣保鏢攙扶下撲到了二樓護欄處,然后這個豬頭樣的男子,猛然指向下方的那個人,聲音嘶啞而歇斯底里,“攔住他”
趙茵萊和佐伊弗格森等人詫異的看著那個他們有些不認識的豬頭男,然后再看向面前的青年。
趙茵萊眼睛里最后的場景,是他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個旋轉起來的拳頭 然后才是二樓上趙家二少那用生命喊出的精兆。
“他是林海”
我很想用生命喊給你們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