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龍問,“就是入wto唄,不能吧,現在才入?”
他生意做的很大,卻只局限在餐飲這一項上,一家變兩家,兩家變四家,有自知之明,并沒有搞什么多元化。∞雜ぁ志ぁ蟲∞
對于國內大局勢向來就不怎么關注,‘wto’這個詞還是因為那幾年在國內是熱點,捂著耳朵也能聽幾句。
俄羅斯邁幾步就能過去,卻又遠的像在天邊,與他的生活完全不沾邊。
方全道,“俄羅斯和西方一直是對抗的,老普脾氣不好,美國佬也不慣著他,動不動就是經濟制裁。他們也不一定就愿意和咱們中國人做生意,但是除了中國人敢和他們做生意,他們也找不到別人了。
不然你以為他們這些做邊貿的是怎么發的?
做邊貿的老板,看著跟農民工似得,一個個不起眼,豪氣程度比不了煤老板,真要干事了,一投資就是幾億、幾十億的,眼睛都不眨。”
何安穩道,“是這個理,搞邊貿的大老板太多,一個個太能藏著掖著,悶聲發大財。有時候,遇到不認識的邊貿老板,我都不敢瞎張揚,萬一回頭被打臉就不好。我跟他們站一起都沒信心。”
何龍問,“你去一趟,看到什么好路子沒有?有好的路子別忘記我,閑錢我是有一點,還能盤的動,你盡管吱聲。”
何安穩苦笑道,“哥啊,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啊,08年金融危機以后,全球經濟都不好,俄羅斯受制裁,按說咱們做邊貿的,也是得利,可是許多咱們做不了,石油、天然氣太高端,我們肯定玩不轉,也就只能倒騰這些服裝啊,鞋子之類。
不吹牛啊,像以前我隔一星期就能出一火車皮的高仿三條杠,現在不行啦,好多南方老板都在那邊建專門售中國貨的市場和攤位,他們直接出貨,我現在都快喝西北風了。”
完全沒了他們中間商的事,連差價都沒得吃。
方全道,“信息社會,這是早晚的事情,姐夫說了,等網絡和物流跟上來,將來毛子直接從國內的網上購買,那邊的批發市場都沒得混,你這種中間商,更是沒前途了。”
對于李老二的遠見,他向來是佩服的,因此哪怕覺得玄乎,可也不敢懷疑。
何安穩道,“倒是真有可能,在海外建倉儲,運費成本少一大半,俄羅斯人真的能實現網上購物。其實我現在就一個企盼,希望早日實現盧布和人民幣互換,老普脾氣再大,還是拋不開美元。
像我們賺到盧布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換成美元,然后再用美元換人民幣,美國佬就是舒服,在家躺著,就能在我們身上蓐到羊毛。”
全球貿易主要采用美元計價,也就是說只有通過美元才能完成結算,造成美元極其強勢地位。所以,美國人可以隨時對別國進行經濟制裁。
李覽好奇的道,“我記得08年經濟危機的時候,中俄好像簽署過本幣互換協議。”
何安穩道,“只是簽了協議,備用性質,并沒有發生債權債務關系,現在從那進口石油、天然氣,給毛子人民幣,毛子也不能樂意啊。”
李覽對于貨幣和金融是一知半解,笑著問,“美國不是正在制裁俄羅斯嗎?他們收美元又怎么使”
何安穩道,“這會香港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國際金融中心不是白叫的。被美國制裁以后,毛子把香港當成了避風港,美元啊,歐元啊,一股腦的都換成了港幣,港幣就成了俄羅斯的儲備貨幣。
如果在英國殖民時代,毛子就未必有這個膽量了,歐洲和美國佬是一條褲子的,美國佬說制裁誰,他們就制裁誰。
像法國、德國、英國還喜歡樂見,之前的伊朗、伊拉克在他們那都有存款、黃金,他們合法合理的昧下錢,傻子才不干呢。
現在香港的主權在中國,理直氣壯,鳥都不鳥美國佬,咱們國內的政策就是美國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誰討美國佬的嫌,我們就去跟他處,雪中送炭不容易啊,患難見真情,你看現在,我們跟那個委內瑞拉、伊朗、非洲的關系就挺不錯的。”
他侃侃而談,說了一大堆,把方全等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方全點著煙后道,“你這是軍事節目沒少看,說的頭頭是道,不過說的不錯,我之前遇到過幾個魯南做鋼構、鋼管的,他們在非洲、中東的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
現在除了咱們,沒人敢和美國制裁的國家做生意,所以啊,有時候美國佬對咱們還真是不賴,送錢給咱們賺。”
何安穩道,“也就幸虧我們現在比較厲害,美國佬敢制裁古巴、敢制裁伊朗、俄羅斯、北朝、委內瑞拉,但是對中國,也就嘴上黑倆下,壓根不敢提制裁兩個字。
也難怪美國佬把中國當做了假想敵,咱們一和國外比較,就是美國怎么樣,怎么樣,英國、日苯什么的,已經不在眼里了。
縱觀全球來看,有能力挑戰美國地位的,只有我們。反正呢,去美元化早晚是全球趨勢,美國佬不一定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方全道,“難怪你生意能做這么大,就是有點可惜了。”
“可惜什么?”何安穩好奇的問。
方全道,“可惜沒讀書了,你沒讀書都混到這地步,要是讀書了還得了?”
何安穩愣了愣神,嘆口氣道,“真給你說對了,每次腦子不夠用的時候,我就恨自己那會讀書不用功,就沒方力那小子爭氣。”
老板娘親自端菜、送酒進來,大圓桌中間放了兩瓶啟開的國窖,又啟開啤酒,擺在桌上,任他們選。
老板娘出去后,方全先給李覽倒了一杯啤酒,又給自己倒滿,舉著杯子道,“大家先干一杯。”
眾人一同起身,舉著杯子,一飲而盡。
何龍問,“你們不喝白酒了?”
李覽道,“就喝啤酒吧,都是自家人,喝那么多白的,火辣辣的也難受,啤酒喝著可以的。”
方全笑著道,“啤酒呢,大家也隨心,能喝多少算多少,喝完了,去唱歌。”
眾人都望向李覽。
李覽道,“不了,我怕吵,喝好吃好,可以溜達溜達,不一定要去唱歌。”
何龍道,“也許是年紀到了,像我那會,喜歡喝啊,吃啊,玩啊,可以在舞廳一玩就是一整天,不帶膩的,現在呢,離著老遠聽見那聲音就頭疼。”
因為太過沉迷,還挨過他姐夫的訓,自此就沒人敢陪同他出入娛樂場所了,一個人自然也不會去,更沒意思。
門口坐著的是方全的小堂弟方士強,性情老實一些,一直沒怎么插話,此刻喝了兩杯酒忍不住道,“縣里的會所現在有不少俄羅斯來的,那個子,足足有一米八,比我還高,皮膚也白。”
豐滿圓潤這種話,自然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何龍道,“來,我跟你喝一杯。”
“龍哥,我敬你。”方士強端著杯子站起身,別的話自然不好再說了。
何安穩道,“我還是準備和幾個南方人合伙到烏茲別克、吉爾吉斯等中亞地區開個商貿市場,建成以后把門面和攤位租給國內過去的生意人。
那邊現在還沒有這樣的專業性商貿市場,我們去填補空白,應該不會少賺。”
方全道,“那邊有關系還好,要是沒關系,肯定不好做,光警察找麻煩就夠你受的。”
何安穩道,“你沒做過邊貿你就不懂了,越是小國,越是窮國,這關系就越容易拉,去年我跟他們去非洲,從總統到什么部長,隨便見,就這么一張桌子,左手邊是總統,右手邊是幾個中國人,旁邊呢,就是些什么交通部長、財政部長、海軍司令之類的。
當時,人家還要給給我批文,讓我開銀行呢,我就怕麻煩,要不然,現在都開張了。”
李覽聽他說的夸張,就好奇的問,“安穩叔,不是故意拆你臺,你說的是認真的嗎?”
何安穩道,“這還能有假?你是不了解貧富差距啊,我不說別人,就說你爸的事情。”
李覽道,“跟我爸有什么關系?”
何安穩道,“我也是聽人家說的,開始以為是瞎胡說的,后來自己又去了一趟非洲,感覺就八九不離十了,要不要聽一聽?”
李覽點點頭,“你說吧。”
何安穩道,“大家就這么一聽吧,可不能隨便傳出去,人家肯跟我說,是因為當事人是我姐夫,我肯定不會亂傳的。大概是09年吧,姐夫帶大姐去非洲一個叫斯維卡的國家,那邊有個野生動物保護區,什么獅子啊,狼啊,老虎啊,坐車里就能瞧個清楚。”
“去斯維卡不是09年,是08年的事情。”李覽還是糾正了一下,那一年他老娘突然對廣闊的非洲大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整天咕噥著有時間要去探索下非洲。
他老子是個說一不二的,不管不顧,二話不說,拖著老娘去了非洲的斯維卡,開啟了浪漫的二人世界之旅。
這一去,就是一個月。
何安穩道,“我記得不是太清楚,據說當時姐夫被一個軍閥頭目給欺侮了,這個小軍閥還挺橫,要不是當時身邊有宋谷等人做安保,簡直是沒法收場。
姐夫很生氣,就找了在斯維卡的中國人牽線,到總統那投訴,這樣的軍閥不滅了,還留著過年啊?
當時那個總統呢,推三阻四,一會說沒錢,一會說沒裝備,反正就是想訛點錢才能辦事。
開始要100萬美金,姐夫爽快答應,后來要200萬,想想也行,沒過兩天,這總統又后悔了,覺得姐夫答應的太干脆,肯定不差錢的,自己要少了,開價1000萬。
這下子惹惱了姐夫,剛好斯維卡大選,他暗中聯系了所有的反對派,每個反對派給1000萬,就一個目的,把這個總統拉下馬并且滅了小軍閥,并且承諾,事成之后再給一億美金。
幾個反對派是都沒自信能單獨把總統搞下去,干脆聯合起來和軍方一合計,連大選的程序都沒走,直接走政變的路子,把總統給拉下來了,然后麻溜溜的滅了小軍閥,平分了這一億美金。”
別說何龍等人聽得目瞪口呆,就是李覽都不敢置信。
“不能是蒙我的吧?”
何安穩笑著道,“這里沒外人,我就實說了吧,和我說這話的人,你們也認識,那個潮州佬張先文,他在斯維卡建了個工業園區,姐夫去以后,就是他接待的,之后,跟反對派的聯系,也是他著手安排的。
目前知道這個事情的,只有他,我,還有你們幾個,你們千萬別再和外人說,這種事情傳出去,總歸犯點忌諱。”
大家忙不迭的點頭,自然是不能亂說的,這里都是沾著李老二的光,沒有比他們更盼李老二好的了。
李覽身為兒子,自然更不會去傳他老子閑話。
“我敬大家。”站起身說完,一仰頭,杯子里的酒就沒了。
喝著喝著,菜已經布滿了桌子。
老板娘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啤酒,挨個敬了一杯酒。
笑著道,“我代我家老周向各位敬一杯,這頓飯算我的,有什么照顧不周,請多包涵。”
何龍道,“這就差不多了,菜就不用繼續上,吃不完也是浪費。至于你請客,那就算了吧,心意就領了。”
老板娘道,“龍哥,這點面子要給吧,請你吃飯,那是我榮幸。”
笑盈盈的退出屋子,輕輕的順手帶上了門。
何龍感嘆道,“今非昔比啊。”
他的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李覽疑惑,笑著問,“老舅,你又亂發什么感慨了”
何安穩道,“這你就不知道了,邵一紅,就是這老板娘,以前可是不得了,父親是供銷社的一把手,母親縣委會領導,你看看現在的模子,就知道年輕會肯定漂亮的不像話,加上家世又好,我們這的一枝花,簡直是白雪公主的翻版了。
我們啊,那會也只敢大老遠的偷看,連正眼都不敢瞧,更別提去搭話。
現在網上不是有流行詞嘛,叫‘女神’,那會就是我們心里的女神。
誰年輕會沒做過點迷夢,我們夢里啊,可就是她。
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我們能混到今天這地步,小伙子變成了大老板,當年的女神變成了廚娘,不是今非昔比是什么?”
“老舅,你暗戀過她?”李覽問的毫不含蓄。
何龍道,“你打聽打聽,像我這個年齡的,當初有幾個不暗戀她?以前有個人給她遞了封情書,第二天就讓人給打了,護花使者太多,嚇人,我這個人膽小,連看都都不敢看她了。
等我結婚后,種地都累死了,哪里還有功夫去管她。
再后來,你爸媽結婚,我就找他們去了,家里就沒再見過她,想不到她會在這里開館子。”
“而且還對你這么殷勤?龍哥你說個實話,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方全笑著問。
何龍笑嘿嘿的道,“你猜呢這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相當年她不會正眼看咱們,現在,我指東,她要是敢往西去,縣里啊,她就不用混了。”
何安穩道,“她老公是周衛平,周衛平老子退了以后,這小子就混不下去才勉強開了這個飯店,要不要給他們一點苦頭吃?”
何龍白了他一眼,舉著杯子,假模假樣道,“別那么無聊,多點陽光,少點陰暗,世界會更美好!”
眾人大笑。
喝到差不多的時候,何龍讓服務員送米飯進來,每人扒一碗米飯。
方全隨手從口袋掏出來鈔票,也沒細數,估摸一下,就留著桌上,招呼大家走人。
邵一紅瞄了一下桌子,笑著沒再多說,親自把大家送到門口。
何龍道,“時間不饒人啊。”
不等邵一紅回話,就帶著大家走了。
方全抱著胳膊問,“大家冷不冷?走吧,我們去泡桑拿,然后踩個背。”
何龍道,“那就沒問題了,剛好醒醒酒。”
方全道,“晚上不回去吧,就在酒店睡,明天一早,我們去江邊燒烤去。”
何安穩道,“不回去,你媳婦不查崗?”
方全鄙夷的道,“你以為是你媳婦啊?我老婆可沒那么緊,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什么?信任!我老婆...”
他口袋里的電話響了。
何安穩打趣道,“趕緊接吧,不然嫂子可得發火。”
方全小跑到另一邊,躲著他們接起了電話,故意大聲道,“恩,今晚不回去,能在哪?聽聲音聽不見啊,馬路上車都轟轟響。笑話呢,自己家酒店,哪里找不到地方睡了。
哦,兒子想我,我不回去他不睡覺?行,行,等會啊。”
走到何龍等人跟前,還沒開口,何龍就沖著他擺手,“你司機呢,讓他來接你,你自己可別開車了。”
李覽看他望向自己,就笑著道,“咱倆什么關系?還跟我客氣,你走你的,我跟老舅去泡澡。”
大概是酒勁頂的,他現在很興奮,一點睡意都沒有。
何況,這里幾個人都是奔著他來捧場的,方全可以走,他要是走了,就有點冷場。
方全拍拍他肩膀道,“那你們好好玩,我先走了。”
轉過頭沖方士強眨眨眼,“交給你了,你做安排。”
方士強立馬會意道,“你放心吧,一切有我。”
他不是方全的秘書,但是常年卻跟著方全廝混,后面做點小生意,縣里的老板對他也很熟悉,他出馬,從某一方面來說,代表著方全的臉面。
待方全上了司機的車,他朝身后的車子招手,很快兩輛車停在了面前,笑著道,“你們上車,路不遠,很快就到。”
眾人上車,行過兩道路口,拐過一個彎之后,在一處五層小樓停下。
何龍一邊點煙,一邊抬頭看著招牌,笑著道,“這什么時候開的,我都不知道。”
方士強道,“去年,一個南方老板開的,跟全哥是朋友。”
他帶頭先進去,站在前臺的小姑娘看到他,趕忙招呼起來。
他坐到沙發上,親自給李覽拿了雙拖鞋。
李覽慌忙道,“老叔,我自己來,你不用這么客氣。”
何龍本來就是穿的拖鞋,也沒換鞋,進了浴室,在衣柜前脫了衣服,扔進柜子里,待他進入水池區后,旁邊的服務員趕忙用手里的手牌給鎖上。
進公共浴室,李覽是第一次,當眾光著身子,他有點不好意思。
何龍笑著道,“進來泡泡,舒服的很。”
“來了。”李覽索性放開,試探著把腳放進了水池里,開始感覺有點燙,慢慢的把半截身子都放進了水里,疲憊漸漸散去。
坐在水池邊上,靠在墻上,兩只手搭在水池邊緣,接過方士強遞過來的煙,最終還是點了一根。
熱氣騰騰的水霧,手里的煙霧在眼前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