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勝琳用憤恨的語氣道,“但是,我和我阿娘討厭這個女人不是因為她們不給寄錢到家里,我阿娘雖然是聾啞人,可是她也是母親,她愛我哥哥,也愛我,我們家很窮,日子很艱難,可是從小到大,她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我和哥哥最好的。
哥哥參加工作后,寄回家的每一分錢,我阿娘都舍不得花,都是存著的,哥哥跟他說找到對象那天,那些錢她還是塞給了我哥哥。
哥哥不要,她就在一個勁的哭,一直比劃。
最后,我哥哥哭著拿回去了。”
“那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李和發現自己這個時候,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點不足,還是有點犯迷糊。
“去年,我哥哥第一天帶這個女人回家的時候,我還在學校,為了迎接哥哥的女朋友,我特意請假回了家。”郭勝琳平復了下心情,不緊不慢的道,“我家是三間石屋子,我們那山區,你知道的,最不缺的就是石頭,我父親是方圓幾十里地最好的石匠,他和我娘結婚后,一鑿子一鑿子的砌了我們那時最好的房子,墻面光溜溜,地面也是光溜溜的。
我哥哥去年結婚時30整,那座房子也是30年了,老舊的很,我娘盡管不會說話,可是她心里明白,她怕新媳婦嫌棄,特意去鎮上買了墻紙,我哥哥那間屋子她都給糊了一遍,甚至坑洼的地面,她自己用我父親留下的鑿子,從早到晚,跪在地上,挨個磚鑿一遍,地面又是變得光滑溜圓。”
李和又點起一根煙,沒有插話,就那樣靜靜的聽她說,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哪里是個鄉下姑娘!
這見識,這氣度,這邏輯,和剛才那個害羞,甚至還有點唯唯諾諾的小姑娘完全是兩個人。
“我哥哥帶回來的女朋友很漂亮,最重要的還是個城里姑娘。聽說我哥帶了一個漂亮的城里姑娘回來,那一天,方圓左右的鄰居都來看了,我們家門口站滿了,我娘很高興,我哥很驕傲,當然,我也很興奮,我覺得我哥就該配有這么好的姑娘。”
她說起這話的時候,不經意的昂起了頭,但是隨即又神色黯然。
“一個農村孩子,又成長在單親家庭,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讀到碩士畢業,那是非常了不起的。”李和撣了撣衣服上落下的煙灰,淡淡的道,“最了不起的是你母親,她一個聾啞人,培養出了兩個大學生,在這正常的家庭來說,都是非常的不容易和罕見。”
“是啊。”郭勝琳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用淡淡的語氣道,“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也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個人,你知道,我母親不能說話,從小都是哥哥教我說話的,我跟在她后面就像個跟屁蟲一樣,他曾經說過,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那個人。
可是,現在,我沒了哥哥。
最愛我的那個人沒了......”
還沒說完,就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李和就在那抽煙,待她停止了抽噎,就又繼續問道,“然后呢,你哥哥女朋友,去了你們家,后面發生了什么事?”
郭勝琳用手抹抹眼睛,擦擦鼻涕,道“我們全家都很高興,左右鄰居,親戚朋友,也為我們高興,啞巴的兒子娶了媳婦,好像比他們自己娶了兒媳婦還要高興....”
“但是,這個女人卻是不高興,她到我家之后,就質問我個哥,這么多人圍著她,是把她當猴子看嗎?
我哥哥就解釋說,是鄉里的習俗,有新媳婦上門,總要來看看。
就這樣哄好了,當天中午,我娘殺了一只老母雞,我娘讓我哥把雞腿夾給了她,結果呢。
你猜,你是絕對想不到這個女人是怎么做的,她把雞腿往地上一扔,說雞腿上的毛沒拔干凈,是想惡心死她嗎?
我哥哥趕忙說不是。
你知道嗎,我當時看到我哥哥那慌張的神情,我是多么的痛心嗎?”
“聽你這么一說,這女人還真不是東西了。”
李和聽到有這樣的極品女人,恨不得都想當面抽一巴掌。
“可以說是毒蝎心腸,是她害了我哥哥,我哥哥掙得每一分錢都給她了,她還不知足,還罵我哥哥沒本事。”
她說的越多,拳頭捏的越緊。
“我知道的,我哥哥被她逼的沒辦法了,經常陷入苦惱和無助中,她要吸血鬼一樣,吸著我哥哥的血!
我有時候給我哥哥打電話,我都能聽見他聲音里的嘶啞,我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他一定很痛苦,一定很難受。
只能怪我太粗心,沒有多關心他。”
一時間,她又陷入了悔恨。
李和感慨道,“娶妻不賢禍三代。”
這話用在郭勝利身上很合適。
“我能感覺到我哥哥很著急,特別是我今年要考大學,他就更著急了,他的錢都被那個女人管著,自己手里簡直留不住一點。
他卻反倒安慰我說,讓我不要著急,我上大學的花銷,他肯定能有辦法,家里的老房子他有辦法,我娘的眼病,他也有辦法。”
郭勝琳抿著嘴,好像要說不下去的樣子。
“不著急,慢慢說。”李和終于知道了郭勝利在招標中作弊的理由,情有可原,但是法無可恕。
“后來,他給家里寄了二千塊錢,說這個錢是給我上大學用的,這個他做到了。”郭勝琳又接著嘆口氣,“可是他承諾我的送我去大學報到,這個沒有做到。”
“節哀順變。”李和不曉得怎么安慰,只能找句話出來化解眼前無話可說的局面。
“李哥,我知道那個女人借著我哥死的機會訛你們錢,我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要同意。”她說的斬釘截鐵。
“什么?”她沒聽懂意思。
“和那個人女人,你們碰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