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保軍攪了一下局面,女孩們的怨氣似乎更重,開始集體圍攻麥軒琳。也沒怎么樣,就是大家都在休息室坐著,麥軒琳一個人孤零零站著,眾人七嘴八舌說個不停。
“你說你是不是蠢得要死啊!竟敢找個這么挫的男朋友來解救你,看見他那個樣兒,上面一件舊外套,下面一條舊西裝,穿的跟鄉鎮干部差不多,我都要笑死了好嗎?”
“哎,麻雀妹,想哭就哭出來吧,沒人會理你的。”
說了半天,為首的女孩看看手機說:“還有半小時就該我們上場了吧,大家做好準備,誰的妝沒化好的趕緊補啊,別給領導留下壞印象。麻雀妹,要你根據我們跳舞的節奏彈,反正不可以突出自己,記住了么?”
麥軒琳正待答應,突然有個人沒敲門闖了進來。
“啊,秦老師好。”女孩們連忙通通站起身招呼。
來人是個身材很瘦的中年婦女,打扮入時,仿佛電視劇里演的貴婦人。“哦,你們都在啊,正好我有個緊急通知。一會兒的鋼琴伴舞取消了,大家辛苦了,等中午一起去飯堂吃個飯,學校安排了宴席。”
“什么?取消?”女孩們面面相覷,紛紛不能置信。
“是的,這是院長交代的,聽說上級領導不太喜歡亂七八糟的舞蹈。”秦老師又說:“讓麥軒琳一個人演奏鋼琴就夠了。”
為首的女孩叫了起來:“怎么能說取消就取消?為了今天的表演,我們‘月之渺’舞蹈團整個周末都沒回家休息,練了整整兩天。秦老師,為什么啊?”
秦老師十分為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來傳達領導通知的。不過你們放心,下次還會有機會的。”
“下次?要等到什么時候啊?”女孩子看起來委屈極了:“下次怎么還會有這么多媒體?”
秦老師自然有老師的樣子,嚴肅的道:“這是領導的決定我無權干涉。只要你們勤學苦練,以后總會有出頭的一天。那個,小麥啊,等下你一個人上臺,千萬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一定要用心演出,爭取為領導貢獻精彩的節目。”
“是,我會的。”麥軒琳趕緊點頭。
“怎么會這樣啊。”女孩們互相對視,難掩失望之色,一個個垂頭喪氣猶如落湯之雞、喪家之犬。
秦老師離開之后,宋保軍重新出現在門口:“很簡單,因為我覺得你們不適合,所以你們就不能上臺。”
“你…你到底是誰?”女孩們再也說不出話來,通通用極其復雜的目光瞪著他。有的怒視,有的冷漠,更多的則是哀求。
“我不是誰,反正能取消你們的表演資格…”宋保軍稍微頓了一頓,聲音陡然非常嚴厲:“也能取消你們的讀書資格!”
眼神不善的四周打量,緊緊盯住六個女孩。看這做派,看這架勢,不是能影響到院方決策的富二代就是跟場面掛鉤的官二代,女孩們被嚇得花容失色,不敢做聲。
再次招手讓麥軒琳過來,這次已經沒人出聲阻止。
麥軒琳乖乖站在他身邊,擦了擦眼角,勉強擠出一絲討好的微笑,說:“師兄。”
宋保軍看著眾人說:“我師妹麥軒琳,我很喜歡她,不希望她在學校受委屈,你們明白么?”
為首的女孩緊咬下唇不答話,另一個女孩搶著應了聲:“知、知道了!”
宋保軍又道:“作為一名藝術從業人員,不光要講藝術功底,還要有道德。看看你們剛才的樣子,道德在哪里?為了在媒體前表現自己,竟然欺壓其他同學,把藝術放什么地方了?鋼琴伴舞,顧名思義,鋼琴是核心,舞蹈只是陪伴,妄圖顛倒主次,太監坐上王座,你們有那個水平嗎?”
女孩們默不作聲。
“這次取消舞蹈項目只是給你們一個小小的警告,以后盡量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努力提高自己,機會還是有很多的。但是!”宋保軍來了個轉折:“如果我師妹還受到類似對待的話,你們的藝術生涯也許到此為止了!”
“你、你誤會了,剛才我們和小麥開玩笑的…”
“那就好,都出去吧,別留在這里礙眼。”宋保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女孩們蜂擁而出。
麥軒琳再也忍耐不住,眼淚一顆接一顆從臉頰滑落,再滴到地上,濺起小小的塵埃。
宋保軍拉過一張椅子坐進去,點起河水煙說道:“好了,別哭了,等下還有演出,你情緒這么激動,能完成表演嗎?”
麥軒琳果然不敢再哭,慢慢收住眼淚,一抽一搭的站在邊上,眼里蘊著迷蒙氤氳的淚水,特別漂亮。
宋保軍突然發現她的眼睛好像小時候的妹妹。那時的妹妹受了委屈總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只要多看一眼心臟就會瞬間融化。
一時間忍不住柔聲說道:“人生在不斷的磨難中成長、成熟然后逝去,沒有經歷過痛苦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你必須明白,這是一個過程,我們存在,就是為了享受它,或是面對它,人生沒有逃避。”
只有相當閱歷程度的中年人才能體會宋保軍說話的深意,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根本無法理解,不過并不妨礙麥軒琳感受到他的善意,慌忙點了點頭,說:“師兄,我記住了,我會面對的。”
兩人僅僅在上周五下午見過一面,說話沒超過三句,因為同是涂芬的弟子而產生聯系。外人看起來只見過一面的人不過就是陌生人罷了,然而演藝圈講究師徒輩分,這樣的聯系也許會持續很久。
宋保軍說:“等下演奏什么曲目,做好準備了么?”
“勃蘭登堡協奏曲第三章、費加羅的婚禮選段,還有肖邦的升C小調圓舞曲。”
“都是歡快的曲子啊,你現在的情緒能行嗎?”
“我、我會盡快調節好的。”麥軒琳怯生生的說:“師、師兄,我可以叫你哥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