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果然吃驚,聽在眾人耳中,只道大姐什么內幕都對他說了。
當下有人叫:“臭小子,你胡說什么!”
宋保軍只當沒聽見,自顧自說道:“我知道各位對大姐很尊敬,當她家人一般愛護…”
眾人紛紛道:“那是自然,大姐是我的心頭明月。”也有人說:“這不廢話么,大姐是我至死不渝的女神。”
宋保軍目光投注在嘴巴緊閉的斷牙安身上:“你不說話,莫非你妄圖對大姐不敬?”
斷牙安暗罵這小子多事,總算腦筋急轉彎,來了一句:“我、我…大姐是要放在心上的,哪像你們天天掛在嘴邊?”
宋保軍哼了一聲:“我只記得大家都在向大姐表忠心的時候,只有你一臉不屑,到底什么態度,大家應該很明白了!”
斷牙安的智商只能拐一個彎,連續兩個就覺得理屈詞窮,頓時惱羞成怒,從背后抽出一柄透心寒的西瓜刀指著對方說:“你他媽胡說八道,老子剁了你!”
眾人急忙把他攔住,金發男人說:“阿安,算了算了,我們還是來聽聽小白臉說正事吧。”
宋保軍也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伙彪型壯漢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當真彪悍到了極點。幸好他裝腔作勢的天賦無時不刻都在作怪,面不改色的說:“大姐為了公司的事務殫思竭慮,你們反在這里爭吵,到底是什么道理?”
斷牙安終于被人奪走西瓜刀,氣呼呼的道:“說!”
“眾所周知,我是茶州大學經濟學與金融管理學雙料博士,對你們公司的管理有很大的發言權。”宋保軍毫不猶豫給自己戴了一頂大帽子:“公司的問題很多,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制度的混亂。就在剛才,大姐請我喝酒,你們猜喝的什么酒?”
“誰懂你?不用再在這里炫耀你和大姐的交往過程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一瓶實際價值只有幾十塊的假酒。這瓶假酒是誰送給大姐的?”
“我哪知道?不要再賣關子了。”
“這是一個叫刀疤六的男人的姘頭送的,送來的時候騙大姐說是價值八百歐元,兌換過來等于八千華元的葡萄名酒,呵呵,這說明了什么問題?有人內外勾結,騙取大姐的信任。我來問問你們,如果那瓶假酒不是假酒,里面摻有毒藥呢?”
所有的人沉默了。
宋保軍聲音猛然大了起來:“后果簡直不堪設想,大姐會因為你們而喪命!到底是誰負責大姐的安全?是誰?站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金發男子遲疑著說:“喂,小白臉,我們攔住車子是讓你交代問題的,不是叫你來訓我們的。”
大家情緒又有些躁動,宋保軍一看不對勁,馬上指著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有人送酒給大姐,你不進行嚴格檢查?就算刀疤六勾結的不是你,你也有玩忽職守的責任!”
“我…”
宋保軍索性上前用手指不停的戳金發男子的胸口,嘴上振振有詞:“是不是天天把精神放在泡妞、喝酒、吃喝玩樂上面?光拿錢不辦事,大姐苦苦支撐一家大公司,養你有什么用?”
金發男子被戳得不住后退,偏生給他的言語鎮住了不敢動手,只急得滿頭是汗。
宋保軍一邊戳一邊氣勢洶洶的說道:“拿著錢白吃白喝,你他媽還真有一套啊!這次要不是我及時發現公司漏洞,你就惹下了天大的麻煩,拿命去賠都不夠!還敢攔住車子叫我交代問題?我看有問題的是你!”
其他人連忙勸道:“大姐夫,算了,李斯特也不是有意的。那次刀疤六和人送酒過來,是大姐親手收下的,我們都沒留意。”
宋保軍深知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便掏出大姐送的那盒黃象樓1975四處散發,連金發男子也遞了一支,沉痛的說道:“同志們,形勢嚴峻哪!去年虧損的幾千萬如果不及時補上,到時候發不出薪水,恐怕大家人心就散了!”
眾人已經不敢當他是只會扶老太太的文藝青年,都接過香煙默默的點上。
座山雕道:“大姐夫,你看怎么辦?”
“我和大姐討論了許久,仍然沒有形成結論。不過大家放心,在可以預見的將來,我給你們開出的薪水將比現在高出百分之五十。大家買得起車,住得起別墅,娶得了媳婦,包得了二奶。”宋保軍急于脫身,哪管真假,先吹了再說。
“是么?連個具體措施都沒有就說漲薪水?”大伙也不是傻子,聽了這番空洞無物的話個個心生疑慮。
“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想法,不過嘛,措施暫時保密。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回答得上來,我就公開我和大姐的措施。如果沒人回答得了,大家不如先讓我回去好好休息。”
名叫李斯特的金發男子挺著胸膛道:“你問!我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畢業的,沒什么回答不了。”
“就是就是,快問,時間不早了,要是讓大姐發現我們在巷口堵你,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很簡單。”宋保軍看看眾人,慢悠悠的說:“如果說上帝是萬能的,他能制造出一塊他自己搬不動的石頭嗎?”
“這個…”眾人面面相覷,紛紛把目光投向李斯特。
過了一會兒,李斯特十分肯定的說:“圣光在上,上帝能!”
宋保軍微笑道:“那么他制造出來的石頭連他自己也搬不動,不是說他萬能嗎?怎么連塊石頭都搬不動?”
“這…他不能?”
宋保軍又問:“不是說他萬能嗎?怎么連塊石頭都造不出?”
李斯特苦苦思索,一時陷入巨大的迷惑中,額頭開始流下涔涔冷汗。
斷牙安呸了一口:“連個問題都答不上,還什么曼徹斯特大學?我看你在越南念的書吧!”
其實這個“上帝制造自己搬不動的石頭”的命題是個著名悖論,表面上自圓其說,在邏輯上卻可以推導出互相矛盾的結論。對于悖論,學術界向來沒有公論,誰都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但也會輕易被別人推翻。
這種問題連邏輯學博士也很難回答,實在太為難幾個粗漢了。
宋保軍搖搖頭笑著坐子,李斯特喊道:“等等!單是你出題目不公平,我們也出個題目,你回答得出來才算數!”
“說吧,我時間有限。”
“我問你啊,先有雞還有先有蛋?”說完李斯特得意的看看大家,自覺終于成為關鍵先生。
眾人也覺得這個問題充滿難度和深度,一個個叫道:“快回答,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這還用問?當然是先有雞了。”宋保軍一臉的呆板麻木:“這么簡單的問題也來問我?”
李斯特簡直爽快到爆,怪笑著叫道:“你說先有雞?那雞是從哪里來的?難道從鉆出來不成?”
雞和蛋的問題也是個悖論。先有雞?雞不是從蛋孵出來的嗎!先有蛋?蛋不是由雞生下來的嗎!如此循環反復,包管叫你想得頭昏腦脹。
沒想到宋保軍淡淡的說:“從生物學角度來說,雞屬于鳥類,由恐龍進化而來。恐龍又是由某種遠古爬行動物進化而來。而陸地上的動物大多由遠古的魚類進化而來。然后絕大多數生物都是從三葉蟲進化而來。在產生‘卵生’這一動物生態行為之前,動物已經存在。也就是說,雞屬于動物,動物先產生,然后進化出了生蛋的功能。結論是:在會下蛋之前,雞的祖先早已存在。所以當然是先有雞了。”
“這…”眾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李斯特垂頭喪氣道:“算了,我認輸,以后你就是大姐夫。”
“呵呵,希望大家好好努力,千萬不要辜負大姐對你們的一片期望。”宋保軍啪地關上車門。
依稀有人叫道:“李斯特,你認慫我可沒認,反正我始終反對他和大姐的關系!”
開車把宋保軍送到茶州大學中文系宿舍樓下,一路沒說過話的田默山終于忍不住問道:“宋先生,上帝到底能不能制造出他自己搬不動的石頭?”
“保密。”
第二天上午,正在課堂上賞析《金瓶梅》的時候,宋保軍意外接到母親吳桂芳的來電。
母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一般都在上課,通常不會打電話過來,除非是要緊事。而且他基本每個周末都會回家,母子倆也沒必要太頻繁的電話交流。
他心頭涌上一絲不安,伏下身子用左手攏住話筒,壓低聲音說:“媽,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
“阿軍啊,正在上課嗎?有個急事電話里不方便說,你要是行的話跟老師請個假,先回家,我事跟你講。”吳桂芳的聲音透出一股莫名的情緒。
“媽,到底什么事啊?”
“算了算了,你還是先請假回家吧。那這樣吧,電話費貴,我掛了。”
于是宋保軍懷著焦灼的心理向科任老師和班主任請了假,急匆匆返回宿舍收拾兩件換洗衣服,順便把學校剛獎的一萬元現金也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