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川也是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后才道:“好像也只有如此解釋才說得通了。這么說來,陸兄,你在這村子里住了這么久,可曾聽說過龍湖上有什么怪魚的傳說?”
陸塵只是搖頭,道:“這個還真是沒有了,龍湖龍潭,除了這名字氣派些外,這么多年來還真就沒什么動靜,跟死水一樣,從來沒人看到…怪魚。”
不知為何,他在這最后兩個字上,突然滯了一下。
洪川卻沒有注意到,只是嘆了口氣,然后帶了幾分慶幸之意,道:“不管怎樣,這次真是要多謝陸兄你了,不然的話,小弟不免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這里,實在是冤枉。”
陸塵笑了起來,道:“不過只是舉手之勞罷了,洪兄弟不必放在心上。對了,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是否還要繼續去龍湖那邊一探究竟?”
洪川沉吟片刻,搖頭道:“那龍湖中的大魚頗有古怪,以我如今的道行只怕還降服不了它,就先不去招惹了。若是日后還有機緣,待我回山后請幾位法力高強的同門師兄過來,自然便可以探明究竟。”
陸塵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洪川下了床,試著在屋內走了幾步,又活動了一下身子骨,陸塵看他動作,問道:“傷勢如何?”
洪川道:“應無大礙,只是受到一些撞擊以致氣血不穩,看來休息一日大概就能好了。”
陸塵笑道:“如此最好,這樣吧,反正你也在這里睡了一晚上,干脆今天也就住這吧。等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上山去那天坑處,把你的事做完了,也免得你萬一再找不到路徑又是一番折騰。”
洪川大喜,甚至連臉龐都有些紅了,驚喜道:“陸兄,此言當真么?我、我…”
陸塵笑道:“不過只是帶個路而已,不算什么。大家出門在外,幫個忙罷了。”
洪川一躬到地,面色誠懇,望著陸塵道:“陸兄真是厚道人,在下感激不盡。”
※※※
昆侖派門下弟子知書達理那是出了名的,洪川受陸塵這樣的恩德,登時就是滿心感懷,拼命道謝不說,還一定要送點東西給陸塵表達謝意。
陸塵只是笑著推辭,口中只說小事,洪川卻是嚴肅認真,然后從他口中,陸塵才知道這個名門弟子一路問過來,特別是到了清水塘村之后,在陸塵之前居然沒有一個人愿意理會他,人人看著似乎都有一種厭惡防備之意,避之唯恐不及,幾乎沒人愿意跟他說話。
陸塵聽了之后也是愕然,隨后想了想,道:“唔…洪兄弟,可能是他們將你也當作了過來搶機緣的人吧。你知道的,這里許多人辛辛苦苦一輩子,就是為了那一次機會,別人來了雖然素不相識,但總有一點搶走他們機會的可能…”
洪川目瞪口呆,道:“就為了這個?”
陸塵也是苦笑,道:“除了這個,我想不出來其他緣故了,不過一般而言似乎平日他們也不這樣啊,哦,對了!”他忽然眼前一亮,打量了一下洪川,道:“應該是你當日身披長劍,一副散修的模樣,這可是比我們凡人要強得太多了,若是千秋門過來看,自然會優先挑選你這有些根基的人物了,所以那些人才不愿跟你說話吧。”
洪川這才醒悟過來,一時也是無語,不過這么一對比之下,他對陸塵的感激又深了一層,結果又是一陣繁文縟節,致謝感恩,讓陸塵差點也有些受不了了。
直到最后,洪川又再次提起要贈物致謝。
陸塵再次推辭,不過這次推辭的力度就不算大了,誰知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就發生了一件極其尷尬的事。上一秒還在言之鑿鑿,一定讓陸塵不要客氣一定收下禮物的洪川,突然發現,除了那柄長劍綁在身后沒有丟失外,自己隨身的包裹財物等等,全部不見了…
那一刻在草屋中,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有很長一會兒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又或者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好半晌后,陸塵干笑一聲,道:“或許是昨晚在那水中丟下的,不知道洪兄弟可有什么貴重要緊之物不見了么?”
洪川此刻臉色脹紅得都有些紫了,似乎一副羞愧無地差點就想拔劍自盡的感覺。
陸塵看了都有些擔心起來,但還好,這個洪川似乎還沒那么死腦筋,過了片刻之后才哭喪著臉,道:“要緊的東西倒是沒有,但這…可是…我這…哎,真是太對不住陸兄了!”
陸塵看著他一副的沮喪神情,雖然有些好笑,但不知為何,忽然間還是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溫暖,隨即微微搖頭,溫聲道:“洪兄弟,你覺得我是那種貪財之人么?”
洪川一驚,連忙抬頭道:“不不不,在下絕無此意!”
陸塵微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如此沮喪,大家萍水相逢,便是有緣,何必拘泥煩惱于這區區財物。來來來,我帶你去村中喝上幾杯好酒,相逢一醉,方是人生快事。”
說著,便笑著站起,帶著洪川走出草屋之外,向村中老馬的那間酒館走去。
洪川從背后看著陸塵,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眼冒異彩,雖然此刻看上去陸塵不過是個平凡俗人,而他則是名門修真大派的弟子,平日里二者地位相差其實頗為懸殊,但此刻在他看來,陸塵的身影卻仿佛越發高大了起來。
在走過清水溪畔的時候,他心中忽然想道:“難道這就是父親所說的世上奇人異士?這等人物,埋沒在這鄉野之間,真是太可惜了。”
而陸塵自然不會想到此刻在他身后跟著的那個有些狼狽的洪川心中念頭翻滾,其實不管是洪川或是陸塵自己,大概都無意中忘記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普通的凡人,幾乎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如此泰然自若地對待一個有道行在身的修士,因為二者之間非但實力差別巨大,地位同樣也是相差極大。
但是對陸塵來說,似乎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了,自然到非但洪川沒注意,連他自己都沒有絲毫的察覺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