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陸塵直視蘇青珺而說,隱隱便有幾分挑釁意味,不過看他面上神情平靜,語氣也是平和,又似乎并無此意。
而蘇青珺看起來顯然也并非是一個急性子爆脾氣的人,對陸塵這句話也沒什么反應,反而是皺眉問道:“聽你的意思,是我剛才有說錯的地方了?你給我說一下,若果然是我錯了,我自然便向你認錯。”
“嗯?”陸塵聽了她這句話也是怔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蘇青珺,頗有幾分刮目相看的意思。
從陸塵拜進昆侖派到如今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對在宗門里頗有聲名的這個女子也有所了解,再加上昆吾城中老馬私下里也打聽到了不少蘇青珺的消息并轉告了他,實際上陸塵此刻對蘇青珺的了解比大多人都知道得更多一些。
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子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身上都仿佛寫著“完美”二字。她天分高,天生是頂尖的四柱奇才,在修行上進境奇快,遠勝常人;她家世好,出身便是昆吾城中最大的世家蘇家,自幼被人萬千寵愛,天材地寶、山珍海味堆積如山;她背景深,除了蘇家在昆侖派中無數或明或暗的勢力外,她的師父更是昆侖派鐵支一脈的首領,哪怕鐵支眼下暫時衰弱,但一脈希望若是都傾注寄托在一人之身,哪怕是如≯長≯風≯文≯學,ww●w.cf▲wx.n■et今強盛的昆支也無人敢輕易招惹她。
年紀輕輕,她甚至就已經看到了金丹境的那扇金光閃閃的大門,未來的道路更是深遠寬廣得令人無法想象。甚至在傳言中,某一次蘇青珺的師父,那位嗜愛美酒的木原真人在大醉之余,曾有失言道自己這個弟子日后或有一絲機會可窺探傳說中的真君之境。
當然了,這只是無從證實的流言而已,木原真人自己也在日后多次斬釘截鐵地否認了自己曾經說過這種話,不過類似的流言仍然沒有停歇,在私下里的昆侖派弟子中悄悄流傳著。
這樣一位天之驕女,仿佛生來就是站在眾生之上、理應被所有凡人們所敬仰、所仰視的人,此刻卻忽然對陸塵能夠說出“認錯”二字。
陸塵仔細地看著她的眼睛,那個女子的目光清澈明亮,仿佛沒有絲毫雜質,讓人下意識地覺得她說的所有的話也許都是真心的。
“喂?”蘇青珺等了一會兒,發現陸塵只是看著自己并沒有回答,不禁皺了皺眉,略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叫了一聲。
不過看她的模樣,顯然,從小到大這位姑娘接受的便是最良好的禮儀,又或許是她本身太過美麗,氣質太過出色,所以哪怕是這樣一聲催促的叫聲,也讓人絲毫不覺得難受。
陸塵收回了目光,心里自嘲般地笑了笑,心想,人和人的差距還真是大啊。頓了片刻后,他指了一下地上的紅珀參,對蘇青珺道:“蘇師姐,這紅珀參在培植上講究一個‘一九’開,也就是一分栽培九分休養的意思。只要做好那一分的工作,將靈田中土系靈力歸聚到紅珀參根上周圍,其余時候便讓它自行生長就好。”
蘇青珺面上略顯詫異,道:“竟是如此么?”
陸塵道:“這法子是百草堂中歷代祖師傳授下來的,我一個雜役弟子當然不敢篡改,若是師姐不信,也可以自行去百草堂中詢問。”
蘇青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頓了一下后又有些疑惑地道:“按你這么說,這紅珀參倒似乎十分容易栽培?但過往幾次我到百草堂尋要這味靈材時,他們卻都說紅珀參培植艱難,十分難得的。”
陸塵笑了一下,道:“這話是對的,百草堂里的師兄師姐們并沒有對你說謊。紅珀參確實不易栽培。”
說著,他蹲下身子撥弄了一下那株紅珀參旁的泥土顆粒,順手捏碎了一小塊泥土,道:“雖說紅珀參栽培時大部分時間都是空閑,但在一分的時間里卻最是緊要,調動土中靈力必須均衡勻速,必須細密歸到靈草在泥土中所有的細根末梢,同時,吸聚調動的土系靈力還必須純凈溫和,只這一步,尋常人便做不到,不是靈力品質不夠,便是道行掌控不行,無法細致到所有根系,這才有紅珀參是最難栽培的靈草之一的說法。”
蘇青珺看了一眼陸塵,忽然道:“這么說來,在今年的雜役弟子中,你在靈力培植上很不錯?”
陸塵道:“我是最好的,所以百草堂的師兄讓我來培植這株紅珀參。”
蘇青珺怔了一下,似乎也沒想到陸塵居然毫不客氣好不謙虛,倒是與她平日相識的人不太一樣,一時間不禁有些好笑,搖搖頭露出一絲微笑,道:“你竟然如此自信么?”
陸塵笑而不答。
蘇青珺也不再看他,明眸微微發亮,凝視著那株頭頂九顆“紅珠”的紅珀參,眼中有好奇和欣喜之色,仿佛是對于自己剛剛知曉了一種新的知識而歡喜不已。
就過了片刻,她忽然也蹲了下來,似乎絲毫不顧忌這靈田中泥土的骯臟,用她蔥白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那紅珀參。
“大千世界造化玄奇,哪怕是這小小靈草,竟然也有這等學問,真是令人驚嘆。”她面帶微笑,卻是輕聲贊嘆道。
過了片刻,兩人一起站了起來,蘇青珺轉身才要離開,忽然又頓住身子,回頭向陸塵看來。
陸塵微微垂首,道:“蘇師姐,還有事么?”
蘇青珺看了他一眼,道:“剛才是我不明就里,不知紅珀參習性而對你妄加指責,是我錯了。”
陸塵默然片刻,道:“蘇師姐,以你的身份,其實無須對我認錯。”
蘇青珺淡淡道:“錯了便是錯了,何須遮掩。只是話說回來,這株紅珀參對我確實重要,還請你…呃,還未請教尊姓…”
“陸塵。”
“嗯,陸師弟,還請你好生栽培這株靈草,若是成熟之后藥力充沛,我一定另有酬謝。”
陸塵笑了一下,道:“師姐放心就是。”
蘇青珺點點頭,又沉吟了一下,道:“還有一句話,算是我多嘴一句。或許紅珀參習性如此,你也做好了分內之事,但之前隨意躺倒在靈田之中睡覺,無論被誰看到,不免都予人偷懶奸猾之感,對你絕無好處。”
陸塵深深看了這個美麗的女子一眼,隨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師姐提點。”
蘇青珺“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這塊靈田。
微風從遠方吹拂而來,吹動她輕薄美麗的衣襟,火紅絢爛的赤羽披肩在她肩頭顫動著,似一道燃燒的盛景,在那天光中驚艷了歲月光陰。
當陸塵在流香圃草園中干活偷懶被人抓個現行的時候,傷勢已經差不多養好的阿土也從屋子里跑出來,自己跑出去玩了。
新的房子周圍環境當然和之前在石盤谷的時候不太一樣,不過因為都在昆侖山中,最多的同樣還是山頭和森林,所以阿土并沒有花多少力氣就習慣了周圍環境,然后熟門熟路地又鉆進了流香圃周圍的山林里玩去了。
相比起石盤谷那邊的自由,流香圃這一帶山林里明顯警戒的味道重了許多,藥圃外圍時時有人巡視那是不用說了,哪怕是在山林里也偶爾能看到有一兩隊巡邏的守衛弟子經過。顯然,百草堂對這一塊地域還是十分看重的。
阿土雖然還算不上什么特別厲害的妖獸,也沒什么強悍的實力神通,不過鼻子倒是很靈,加上動作也算敏捷,所以在山林里十分自如,偶遇守衛弟子也會遠遠避開,并沒有出什么意外。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也很高興,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阿土發現自己找了很久,卻一直無法重新找到當日那座奇怪的“狗頭山”。不過這其實也是正常,從石盤山到流香圃這里有一段路程,昆侖山又這么大,那座狗頭山隱藏在群山之中,短時間內還真是不好找到。
只是阿土心里不知為何,卻始終對那座狗頭山念念不忘,哪怕當初自己在狗頭山那邊被丟下山受了傷,但阿土心里還是很想過去看看。
走啊走,跑啊跑,阿土跋山涉水的還是沒有收獲,看看天色不早,阿土也只得先掉頭回去。反正來日方長,以后再慢慢找那座狗頭山好了。
回家的路對它來說并不難,一路順著氣息,阿土就走了回去,眼看著天色慢慢有些昏暗下來,阿土也走到了接近流香圃的地方。
但就在這時,阿土忽然身子一震,猛地停下了腳步。只見前方那片山林里,昏暗的光線中,突然有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在那里,赫然正是那只青牛。
阿土站住了腳步,遠遠地盯著那頭牛,眼中有一些疑惑。
它很快發現,青牛似乎站在林間,遠遠地眺望著什么。阿土順著青牛的目光看去,發現在青牛的前方山林之下,便是地域闊大的流香圃,一塊塊形狀規整的靈田整齊地排列在藥圃中,陣陣靈藥靈草清香,在這晚風之中,隱隱約約地隨風飄來,飄蕩在這山林里,彌漫開去。
阿土看著青牛。
青牛“哞”地低鳴了一聲,抬起頭向著空氣中深深聞了一下,然后面上似乎露出了一絲陶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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