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某斗膽請教小姐您的貴姓芳名。”紀寧一臉真誠地想蘇蒹葭拱手作揖問道。
蘇蒹葭那如遠黛的娥眉微凝一下,思索紀寧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紀寧居然不認得她了,這太匪夷所思了。
旁邊的采霞聞言更是直接氣炸了,小胸脯一陣上下起伏,瑤鼻鼻翼翕動不已,杏眼圓瞪,分明出離了憤怒。
不等蘇蒹葭說話,她已經搶先怒哼道:“我家小姐姓李,你現在知道了吧!”
裝,讓你裝!你不是裝不認識我家小姐嗎?你不是春風得意了向我家小姐炫耀示威,故意要我家小姐向你報上名字嗎?我偏不!我就說一個假的名字,看你怎么裝下去!
至于她為什么說姓李,則是下意識說出來的。
李秀兒與蘇蒹葭是閨蜜,經常形影不離,她身為蘇蒹葭的貼身丫鬟自然也是經常接觸李秀兒。她在憤怒之下想假名字,潛意識地就想到李秀兒的名字。
蘇蒹葭聽見采霞居然說她姓李,心里微訝一下,但立即明白采霞的意思。
紀寧聞言,立即動容地深深拱手作揖地請教道:“您可是金陵知府李大人的千金?”
一聽到“李”字,他立即下意識想到李秀兒,他與“蘇蒹葭”暗中保持書信來往,就是全靠蘇蒹葭的閨蜜李秀兒。
他心里不由腦補起來:難怪她長得如此美若天仙,氣質高貴出塵,讓人可望不可及,原來她就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難怪那個丫鬟如此氣憤。李小姐幫我傳遞了這么多書信,而我遇上了非但不問一聲好,甚至還不認識人家,能不氣憤嗎?換成我,肯定也要氣得半死。呃,那個丫鬟好像在哪見過一次,有一些熟眼。
然而,他這么一問,蘇蒹葭和采霞神情徹底精彩起來了。
“不錯,我家小姐就是李府千金!”采霞怒極,反而平靜下來,她認定紀寧一定是裝的,而且裝得惟妙惟肖。
紀寧聞言,連忙繼續拱手深拜說道:“紀某見過李小姐。紀某剛才有目無珠,沒認出您來,實在罪該萬死,還請您恕罪。”
“妾身見過紀公子。”蘇蒹葭終于開口說話,嬌軀微蹲,回禮說道,“紀公子不必自責,你我久不見面,此間又山霧重重,一時認不出來也屬正常,妾身豈敢生怨?”
“多謝李小姐寬厚見諒。”紀寧謝道。
兩人相互行禮完畢,站直身子,面對面而立。
蘇蒹葭留意打量著紀寧,這是她時隔半年第一次近距離看見紀寧,發現紀寧完全變了一個人。
雖然還是原來的容貌,但是此刻的紀寧氣質儒雅卓然,身姿挺拔,精氣神十足,俊臉上輪廓分明,帶著幾分堅毅,目光明亮有神,眼睛深邃如海,再配上整潔的書生儒服和手中持著的紙折扇,儼然是畫里走出來的書生才子。
紀寧也不禁仔細打量蘇蒹葭,只覺得對面的玉人美得讓人眩暈,不敢直視,身材高挑窈窕,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胸部高聳飽滿,氣質高貴出塵淡然,如一株絕世幽蘭于深谷之中山巔之上遺世而獨立。
不過,他很快收回目光,意識到對方是“蘇蒹葭”的閨蜜,不能多看。
“這位想必是玉珍姑娘吧。”紀寧把目光從蘇蒹葭身上移開,落在采霞身上,拱手微笑道,“剛才無意中得罪,還請你不要介意。”
“我?…”采霞愣了愣,向紀寧行禮道,“奴婢豈敢?”
她心里雖憤怒紀寧裝得太像,幾乎瞧不出破綻,但她小姐居然也順著紀寧的意思冒認了自己是李秀兒,所以她不等不“承認”自己是玉珍。
“剛才妾身瞧見紀公子您行色匆匆,不知所為何事?”蘇蒹葭隨口問道。
紀寧目光轉回蘇蒹葭身上,淡笑地從容說道:“沒什么事,就是想趕在天黑之前,把這山頂的美景走馬觀花地看一遍。呵呵,讓李小姐見笑了。”
他知道眼前的“李秀兒”與“蘇蒹葭”是閨蜜,但是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是有的。
他與“蘇蒹葭”通過她“李秀兒”暗中保持書信來往,“李秀兒”作為“蘇蒹葭”的閨蜜知道倒沒什么。
但是,他與“蘇蒹葭”偷偷私會,卻是關系到“蘇蒹葭”一個女人的終生清譽,豈可輕易讓第三者知道?
再說,“李秀兒”如此詢問,分明是不知道他要與“蘇蒹葭”私下見面,明顯“蘇蒹葭”沒告訴“李秀兒”。
“此間山頂薄霧氤氳,山腰又有白霧繚繞,置身其中便如置身仙境。”蘇蒹葭一邊淡然地說道,一邊從容自若地款步向前散步行走,“紀公子恨不得將此間美景盡收眼底,妾身亦有此心,怎么會見笑您呢?”
紀寧轉過身,與蘇蒹葭保持一定距離,然后與其一起散步行走。
他心里雖急著與“蘇蒹葭”約會,但是剛才已經因為不認得人惹惱人家了,現在不能立即就離開。
至少得陪人家走幾步,聊上幾句,然后才能分開。
“還是李小姐優雅從容。”紀寧隨意恭維一句道。
蘇蒹葭淡笑地微搖臻首一下,緩聲念道:“香霧氤氳結紫山,蓬萊頂上駕頭還。”
“好詞句!”紀寧說道,“李小姐果真才貌雙絕,隨口便能作出這等佳句。”
“紀公子過譽了。妾身才疏學淺,僅能想到這兩句。”蘇蒹葭微轉臻首,美目看著紀寧淡淡地微笑說道:“紀公子才高八斗,能四步成詩,不如您替妾身把這首詞《鷓鴣天》補全,如何?”
“這…”紀寧汗顏,詩詞一道,他實在不怎么擅長,讓他抄抄詩詞騙騙人還行,但真要自己作詩詞,絕對是露出馬腳。尤其是這種非常考較功底的接龍詩詞。
就在他為難時,他忽然靈光一閃:詞牌名的格式都是固定的,而她所作的兩句詞,都只是描寫此間景色,不涉及人物事件心情。我何不找一首與她那兩句詞相似、押韻相同的《鷓鴣天》嫁接上去呢?雖然不是很自然工整,但也勉強能應付過去。
想到這里,他立即沉思起來,深藏在大腦里的圖書館立即自動飛出無數《鷓鴣天》這個詞牌名的詞篇。
很快,他篩選到一首開頭與蘇蒹葭所作的兩句詞相似的詞。
于是,他便朗聲念道:“香霧氤氳結紫山。蓬萊頂上駕頭還。繡韉狨坐三千騎,玉帶金魚四十班。風颯颯,佩珊珊。一天和氣轉秋寒。千門萬戶笙蕭里,十二樓臺月上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