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王族軍承擔起圍困玉赤城的重任,陳海也將剩下來的六乘完好神機戰車移交給葉青麟接管,同時也讓吳蒙率戰禽營駐守在玉赤城的外圍,防備張雄等核心人物遁空逃跑。
樊大春、韓慶元率騎兵在玉赤城西面縱橫馳騁,一方面警惕退往藏丹峰的叛軍殘部,一方面將大量的叛軍潰兵封堵在玉赤城以東區域,令其無法往西逃竄。
岳弈然、苗明成默然無語,站在南澗峽北面的峰崖上呆立,就這樣呆呆的看著精絕軍連夜打掃戰場,直到次日天光大亮猶難相信黑山軍就這樣被打得大敗,猶難相信繼葉辰天之后的平盧第一強者張雄,就被無聲無息的被困在玉赤城里,甚至連掙扎一下的動靜都沒有。
葛玄喬也站在北崖之巔,陪苗明成、岳弈然站了一宿,臨到天亮,杜厲南從南澗峽飛來在葛玄喬身邊耳語一番,葛玄喬朝苗明成、岳弈然揚聲說道:“苗真人,可愿與我到南澗峽走一趟?”
苗明成不知道這時候前往南澗峽還有什么意思,岳弈然甚至還擔心陳海有可能猝然發難將他們扣押下來。
很顯然,他們即便埋伏在鹿開峽南的數百精銳弟子,即便沒有撤回妖神殿,此時也未必能對鹿城造成威脅,誰知道精絕軍在鹿城之中隱藏多少實力沒有暴露出來?
苗明成滿心苦澀,最終還是隨葛玄喬走進南澗峽。
東西長十數里、南北最狹窄處不足一里的南澗峽,東西峽口已經建成背腹相依的兩座石寨,大量的降俘連夜都被送到兩座石寨間的峽谷里關押起來。
由于有戰禽營的存在,往往能截住潰兵逃跑的方向,迫使他們往南澗峽西口集中,這才過去一夜,已經有上萬潰兵在南澗峽前繳械投降。精絕軍這時候已經開始將北翼戰場上的傷俘,用馬車運轉到南澗峽關寨內,雖然都是叛軍將卒,但精絕軍這邊也是拿出戰前儲存的丹藥,盡力救治。
昨夜的戰事,真正的惡戰都集中在北翼戰場,此時已經大體統計出,叛軍丟棄在北翼戰場的死尸超過兩萬具,很難想象會如此恐怖的死亡,也難怪黑山軍投入北翼戰場的兵馬會那么快就崩潰,哪一支精銳能在這么短的時間承受如此恐怖的傷亡?
相比較之下,精絕軍在北翼戰場最慘重的傷亡,主要集中在樊大春所部騎兵,真正接觸激戰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包括追亡逐敗中遭受到的反擊傷亡,也差不多減員近三千人。
而在南翼戰場,葉青麟所部與張俊所部都只是試探性接觸,并沒有真正全面展開攻勢,雙方都只有數百人的傷亡,都可以說是毫發無損,但在一天激戰之后,雙方的士氣卻是迥然不同。
張俊即便在西面五六十里外的藏丹峰,又集結了兩三萬兵馬,但苗明成懷疑他們還有沒有再戰的勇氣了。
然而叛軍在北翼戰場除了丟下兩萬具死尸外,其他投入的兵馬都被打潰掉,降俘以及被抬入南澗峽的傷員,有一萬五六千人外,在西逃通道被封鎖之后,往南逃入烏鞘嶺、往北逃入茫茫大漠的潰兵也有一萬三四千人。
這些潰兵短時間不會再成為威脅,只要派騎兵封鎖道路,阻止其往西到藏丹峰與孔鵬、張俊殘部匯合,陳海也不會分散兵馬去追敗逐亡,也就放任其逃亡。
苗明成、岳弈然這時候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大勢已去。
昨日還陪他們在南澗峽北側峰崖觀戰的諸宗閥部族斥侯,臨夜前看到戰局已定,就紛紛離開。今日天還沒有亮,距離鐵勒嶺最近的七八座中立城池,諸多宗閥部族,要么諸部族的宗主、族長,要么是族里最為核心的子弟,都紛紛趕到玉赤城下負荊請罪,覲見葉青麟。
他們怕遭受到懷疑,沒有直接率子弟兵來投,但此時候也不敢再有半點的吝嗇,都將族中多年來的珍藏以及大量的牛羊戰馬牽到玉赤城外的軍營之中,獻給葉青麟,以換取葉氏對他們的諒解。
而平盧大綠洲另兩位道丹境強者左赫城時舞瓔、蘭阜城經逸元,在張雄竊國時保持沉默,昨日也都連夜進入葉青麟的軍營,代表時氏、經氏投附到葉青麟的麾下,除了擁護葉青麟出任葉氏閥主、西羌國主之位外,時氏、經氏還將從左赫城、蘭阜城同時出兵,夾擊據守西羌王城及天愛山的叛軍余孽。
大多數城池在葉氏最脆弱時,都沒有投向張雄、孔鵬,這時候看到張雄、孔鵬大勢已失,就絕不會介意痛打落水狗,以換取葉氏的諒解。
苗明成心里很清楚,只要葉青麟愿意原諒這些左右逢源而觀望的宗閥部族,很快就能在玉赤城外征集到超過十萬數的兵馬,張雄、孔鵬再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再翻盤了。
玉赤城一戰,已經決定了一切。
除了藏羌國與妖神殿同時出兵,不能就不可能逆轉平盧大綠洲大小宗閥部族重新投附葉氏麾下的大勢。
苗明成、岳弈然滿心沮喪的隨葛玄喬飛入南澗峽西口的大寨,六乘在戰場上被摧毀的神機戰車殘骸,這時候已經被拖了回來,這時候正停放在大寨北側的校場上。
苗明成、岳弈然內心都有一種沖過去將殘骸拆開來看個究竟的沖動。
事實上益天帝率大軍西征時,也有大量的機關戰獸用于戰場之上,苗明成對機關戰獸絕不陌生。
最強的機關戰獸,甚至不比成年的蛟龍靈獸稍弱,但這樣的機關戰獸,即便是太微宗都未必能有三五樽,無不是宗門的鎮山之寶,輕易不會拉到戰場之上。
而中低級的機關戰獸,即便在撕裂戰陣時所發揮的沖擊力也是極強,但還不足以令人畏懼。
當然,神機戰車穩定性、防御強度以及沖擊威力都要遠遠強過普通的機關戰獸,而真正令人驚懼的,還是撕裂敵陣后神機連弩所發射那瘋狂收割將卒性命的淬金箭雨。
苗明成、岳弈然隨葛玄喬、杜厲南走進大寨的演武廳,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秦穆侯董壽之女、西嫁途中夫婿就被張俊戮殺、后擁立葉青麟為西羌國主、受封精絕夫人的董寧,鄧童兒、丁樊、齊寒江、葛同、韓謇、冉虎等將以及陳海都在演武廳里。
大家都朝葛玄喬揖首行禮,面對苗明成、岳弈然視而不見。
“精絕軍已獲大勝,葉氏復國已成定局,妖神殿也難阻止,陳真人此時還邀我們過來,難道還要耀武揚威一番才痛快嗎?”岳弈然鐵青著臉質問道。
“感覺是有些痛快啊,”陳海與齊寒江等將笑了起來,看到苗明成、岳弈然臉色變得更難看,陳海才站起來請他們與葛玄喬入座,笑道,“剛才是玩笑之間,還請苗真人、岳兄不要放心里去;實是郡主邀二位前來有要事相商,絕無羞辱之意。”
“…”岳弈然冷冷一哼,他隨苗明成走進來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卻還是要看陳海到底要玩什么心機。
“董寧拜見苗真人、岳師兄,”董寧款款立起,朝苗明成、岳弈然施禮道,“昨天之戰,血腥涂地,想必苗真人、岳師兄看了也于心難忍,而此時張雄仍有數萬軍民被圍于玉赤城中,一旦展開攻城血戰,必然又是傷亡慘重,苗真人、岳師兄可忍心否?”
“不忍心又能如何,難不成你們會撤圍而去?”岳弈然冷聲質問道。
苗明成自然是能猜到董寧說這話的意思,是要他與岳弈然進玉赤城勸張雄投降,但他們此時又憑什么去勸張雄束手就擒,張雄又憑什么相信他們、愿意束手就擒?
現在張雄還有兩萬兵馬峙守玉赤城,張俊、孔鵬在外圍還能糾結五萬兵馬,還有一拼之力,憑什么束手就擒,放任葉氏對張氏一族的清洗,而不拼一把?
“我與葛老祖都會與你們進玉赤城見張雄,我們即便此時不能確認張雄愿不愿降,但還請苗真人、岳兄憐惜數萬軍民的性命,陪我們走這一趟。”陳海說道。
“啊!”岳弈然愣在那里,怎么都沒有想到陳海敢親自走進玉赤城說降張雄,他真就不怕進玉赤城后,讓張雄撕成粉碎?
苗明成臉色陰晴不定,片晌后才說道:“我與弈然是不愿看玉赤城血流成河,但張雄究竟會做怎樣的決定,絕非我與弈然所能決定,而張雄倘若要留難陳真人、葛真人,也斷與妖神殿無關。”
陳海與葛玄喬愿意走進玉赤城說服,自然比什么承諾都管用,但苗明成并不確認張雄會有怎樣的反應。
真要是陳海、葛玄喬進入玉赤城沒能走出來,精絕軍必然會展開血腥報復,但他還是不愿妖神殿牽涉進去。
“是我與葛老祖不忍心再看玉赤城血流成河,自愿走入玉赤城去張雄,真要有什么意外,自然不會遷怒到苗真你們頭上。”陳海笑道。
“既然如此,我們便陪你們走一趟。”苗明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