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九十余郡,號稱百郡,燕京位于百郡之中,四周是一片極其遼闊的楚江平原,距離武威軍駐守的河西諸郡,雖然只有一萬兩千里余,但中間相隔著山高壑險的秦潼山脈,一路關卡重重,路途艱險。
姚興被驅逐出姚氏,記憶也被抹得支離破碎,陳海保留姚興到河西諸郡之后的記憶,但對楚江及燕京的記憶已是模糊,唯有那張清麗如春花初發的臉蛋,還在清晰的浮現在他支離破碎的記憶里,午夜回想,內心還隱隱悸動。
陳海知道他這是受姚興殘留記憶的影響,這隱隱悸動,一如他對蘇倩的情動。
河西諸郡連接諸府縣的馳道,大約在十數步到二十數步寬窄,而大燕立國時所修筑的連接諸郡的馳道,標準足足有九十步寬。
即便是橫跨秦潼山脈的馳道,除了極少數特別險峻的關隘外,沿峽谷修建的大部分馳道也都有九十步寬,馳道兩旁開挖溝渠排除雨水,又種植大量的柳樟桃等雜樹護道。
將近千年的光陰過去,柳樟桃李等尋常可見的雜木,有不少經歷千年歲月蒼勁如故的矗立在馳道的兩側,在這寒冬時節,迎著凜冽如刀的風雪,陳述著大燕立國千年的榮光。
寒冬時節,馳道上也覆蓋著冰雪,兩側萬仞山嶺似戟似劍…
四五十輛精銅所鑄的廂車逶迤而行,每輛精銅廂車都有十一二米長,廂壁鐫刻玄奧的道篆,隱隱牽動著天地間神秘的力量,這些道篆能使每輛精銅所鑄的廂車,既然堅固又輕盈,隨時都有數縷旋風托裹著車身,都有六到八匹青狡馬拖拽,很快很穩的在馳道上疾行,風馳電掣,一點都不拖慢騎隊的速度。
此次入燕京參加闈選的弟子,多為貴宦出身,車馬隨扈都不是什么問題,但為了避免隊五過于龐大,拖延行程,出河西郡就有必要進行一些限制。
進奏使葛玄喬及進奏副使陳烈等人各得兩輛精銅廂車,供本人及近隨居乘;三百闈選弟子里,近五分之一的女弟子,除了越城郡主董寧身份尊貴,獨乘一輛廂車外,其他女弟子包括陳青在內,與隨行女侍都只能擠乘二十輛廂車,還有二十余輛廂車裝滿必要的補給。
玉龍山慘敗給太微宗及武威軍很大的教訓,除非必要,辟靈境以上的弟子在外飲食起居都極其小心。
絕大多數的男弟子,不管身份多尊貴,都與扈從編入騎隊,御馬而行。
此次進燕京陳情,由太微宗祖師堂首座的葛玄喬,擔任進奏使。
葛玄喬之下,除了陳烈擔任進奏副使外,還有三名明竅境強者隨行,負責統率扈騎及打點沿途通道等雜瑣事務。
三名明竅境強者都是道衙兵的悍將,以董氏族人董潘為首。
董潘年近五旬,臉容枯瘦,即便是在葛玄喬面前也不言茍笑,作為進奏副使兼任都武尉將軍,是千余扈騎的統領,同時他又是董氏族人,在這一行人馬當中的地位,甚至還要比陳烈略高一些。
而董潘麾下十數宿武校尉、點檢校尉,兩人有明竅境初期的修為,其他人無不是辟靈境巔峰,都是配得上道衙兵的精銳悍將;百骸十二主氣脈,又分陽陰兩屬,陳海才修成玄陽六脈,擠到董潘跟前擔當點檢校尉之職,多少有些不夠看。
在其他人的眼底,陳海是作為陳烈的“嫡子”,才撈上點檢校尉這項肥差的,要不然的話,不要說蘇原、吳蒙二人了,便是周鈞、葛同的修為都不在陳海之下,似乎也更適合擔任點檢校尉的武職。
陳海才不管這些出身河西最精銳道衙兵的騎卒悍將以及其他內門弟子們會如何看他,他所率的兩百扈騎,都是昭陽亭侯府的私兵,也只需要聽從舅父陳烈發號司令。
河西到燕京,關山險阻,千余扈騎簇擁四五十乘精銅廂車日行千里,也需要半個月才能橫跨六郡趕到燕京。
這么漫長的路程,晝行夜宿,十分的辛苦。
陳海最初還擔心他本人離開河西郡太遙遠,神魂意念就無法通過蛇鐲潛入血云荒地,一路東行,他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不過,隨著距離的延長,也非沒有一點影響。
進入天峽郡境內,神魂意念再通過蛇鐲潛入血云荒地,雖然時間極短,短到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瞬時,但陳海還能感覺到存在一閃即逝的滯后。
這時候離開玉龍山已經有七八千里之遙。
這也虧得陳海除了已經正式開始修煉玄陰六脈外,也通過傀儡分身參悟更多蛇鱗書所記錄的道篆,精神念力有極大的增強,才能感知到這極短瞬時的滯后。
這種隨距離延長而感知到的滯后感,令陳海意識到,太微山或玉龍山附近,極有可能存在一處入口,能進入血云荒地。
這個猜測,并沒有讓陳海感受到絲毫的欣喜,相反還像是有一塊巨石沉重壓在他的心頭。
太微山或玉龍山附近若真有入口進入血云荒地,也就意味著大群的羅剎異鬼,有朝一日或能從血云荒地侵入太微山、侵入燕州,這是陳海難以想象的一幕…
也許那些武侯級的羅剎巨魔,并不見得比道胎境絕榜強者強出多少,但羅剎一族的血煉異能太恐怖、太霸道了,陳海深深懷疑在大規模的戰事中,道胎境絕榜強者到底有沒有能力正面對抗武侯級羅剎巨魔,更不要說羅剎域還有著令左耳、龍帝蒼禹都深深畏懼的“幾個老鬼”!
隊伍里有兩乘精銅廂車是拔給陳烈使用的,每乘精銅廂車都有四米多寬、十一二米長,就像一間廂房架八只車輪上,用八匹青狡大馬拖拽。
陳烈居乘的廂車,內部也分內外廂室,外廂室供近扈侍衛,內廂室鋪設華美的獸皮,臥榻、矮幾、書架都是用上等的青檀木打造,路途顛簸,但書案上燃一爐檀香,一縷淡青色的煙霧似云飄搖不散。
還有一輛廂車,供蘇原等陳烈的近隨居乘。陳海作為點檢校尉,有吳蒙、葛同幫他打點一切,他隔三岔五也躲到廂車里偷懶。
這輛廂車,分隔出四間小的廂房,陳海與蘇原等人在車里歇息,也互不干擾。
陳海原本不敢在葛玄喬面前擅用蛇鐲,但這些廂車都煉入小型的防御陣法,遇敵時,五十多輛精銅戰車環環相扣,陣法勾連為一體,就臨時形成一陣小型的堅固城壘;而人坐在密閉的車廂里,強者也休想用神念窺探。
也正是如此,陳海即便是在漫漫途中,也不至于就斷了與血云荒地的聯系。
即便擔心太微山有出入口連接血云荒地,但陳海對河西諸郡的命運之關心終究是隔了一層。
除了舅父陳烈對他是情真意切的關懷跟寵溺之外,就連陳青都沒有徹底消除對他的敵意,陳彰等人更為心存敵視跟輕蔑,他就想著,倘若有一日噩夢成真,他知會舅父統率近隨及家小遠走高飛就是,才不會管羅剎異鬼侵入燕州后會是怎樣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這也不是他所能承擔的責任。
陳海神魂意念每次潛入血云荒地,不再奢望能進入神殿谷附近,主要也是帶著血奴姚老根往更偏遠的區域移轉。
有血奴姚老根相助,陳海又成功收服三頭武衛級羅剎異鬼,都是被他吞噬大半血肉精華之后,再進行強行控制。
羅剎異鬼,層次越低,自我意識越弱,看上來極易以羅剎魔神的煞威懾服,但遇敵時根本無法如臂使指的控制進退。
陳海先后懾服了上百頭武卒級羅剎異鬼,但都折損光了。
武衛級羅剎異鬼自我意識強些,戰斗本能更強,雖然兇殘如故,但都有著不弱凡民的靈慧。
雖然懾然控制這幾頭武衛級羅剎異鬼的過程很困難,也容易噬主,但恰恰血奴姚老根等四頭武衛級羅剎異鬼自我意識更強,在遇到大群羅剎異鬼時,還能知道進退,最后在陳海身邊都勉強保存在下來,沒有折損掉…
吞噬血奴等四頭武衛級羅剎異鬼的血肉精華,傀儡分身覆裹全身的鱗甲血色變得越發的濃郁,甚至都微微發紫,防御力更強,而同時傀儡分身的力量、爆發力及速度更強、更快,甚至都已經不比血奴姚老根巔峰時稍弱。
這時候,陳海才敢將一些基礎的武道秘形,傳給姚老根等四名血奴,而不用再寢食難安的擔心它們隨時會噬主,還為它們挑選巨魔殘骨磨制鋒利的戰戟裝備起來。
血云荒地里的工具有限,即便裂谷石嶺里能找到一些礦石,陳海也沒有辦法鑄造大件的護甲,陳海更多是用滲煉之法,艱難的將赤髓銅等礦鐵逐步的煉入骨戟之中。
陳海這么做,除了增強戰戟的強度及鋒銳程度外,更主要的還是在戰戟之中形所真元運轉到戟刃的通道,這樣他才能將十步斷水斬等武道絕學的威力真正的發揮出來。
陳海還要用一截弓形殘骨及羅剎血筋,制成一張巨骨弓,這樣他與血奴姚老根等四頭武衛級羅剎異鬼配合,戰術選擇上則能更靈活。
而此時,陳海猶沒有實力,去正面挑戰成群的羅剎異鬼,哪怕是小群的羅剎異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