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困獸猶斗
這場醞釀已久的大雪來的很猛很急，一直持續到凌晨時分，這才從大雪轉為小雪，地面上也堆積起一層厚厚的積雪，人踩上大概能到小腿肚的地方，雖然對進攻有所影響，但秦瓊依然按照原來的計劃，對高句麗人發起了總攻。
一時間唐軍踏著積雪，排著整齊的隊形向前推進，前面有盾牌手保護，后方是投擲手，只要遇到高句麗人的防御，立刻就扔出一堆火器，接著后面的弓箭手亂箭齊發，最后刀斧手清理戰場，一般這套流程下來，再怎么頑強的高句麗人也頂不住。
李休也一直呆在丸都城門口處的帳篷之中，秦瓊與程咬金也一直在這里，從昨天到現在連眼睛都沒有合過，甚至連吃飯時都沒忘聽下面的人稟報戰況，這時才是最能顯示一個將領指揮才能的時刻，而不是個人的武勇，秦瓊和程咬金以前都是戰場上的猛將，但他們在這時卻表現出平時見不到的另一面。
隨著時間的推移，唐軍也開始沿著各條街道緩步推進，而且在不計成本的進攻下，唐軍這邊的傷亡也不大，特別是火器在這種巷戰之中，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威力，無論什么樣的敵人，直接扔出一堆的火器，再厲害的人也吃不消。
隨著唐軍的步步緊逼，高句麗人也只能緩緩的后退，而且在火器的轟鳴中，他們的傷亡也很大，其實以現在的火器威力，很多時候都不能把人直接炸死，但比火器更可怕的卻是唐軍本身，秦瓊手下的精銳全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沙場老兵，只要火器能給他們打開一絲缺口，這幫人就會抓住機會沖進來，隨后就是一場慘烈的殺戮。
等到下午時，高句麗人已經被壓縮到了北部的王宮一帶，再往后就是泉蓋蘇文父子的住處，也是整個丸都城最核心的區域，這也讓唐軍像是發了瘋似的，拼命的想要沖破高句麗人的防御，畢竟之前秦瓊可是許諾過，抓住泉蓋蘇文封侯、賞千金，甚至就算抓不住泉蓋蘇文，抓住泉男建也是大功一件，這可是個封妻蔭子的好機會。
不過高句麗人這時也被逼到了角落里，這時他們已經退無可退，而且打到這種程度，唐軍也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事實上秦瓊和程咬金這時都殺紅了眼，早已經決定要全殲這支高句麗的最后一支大軍，因此連俘虜都不收，這也讓高句麗人放棄了一切幻想，哪怕是死，也要拉一個唐軍同歸于盡，不過面對唐軍精良的裝備和豐富的經驗，他們想要與唐軍同歸于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句麗人已經全部被壓縮到王宮附近，咱們也該親臨戰場，見證高句麗的滅亡了！”帥帳中的秦瓊這時一拍桌子道，雖然平壤已經落入到大唐手中，但泉蓋蘇文一天不死，大唐就一天不能完全掌控高句麗，而今天他也將為大唐徹底的除掉這個隱患。
“嘿嘿，老子要親手把泉蓋蘇文的腦袋揪下來送給陛下！”程咬金這時也是大笑一聲道，勞累了兩天一夜，現在總算是要收獲成果的時候了。
看到秦瓊和程咬金要親臨戰場上指揮大軍，李休也有些坐不住了，畢竟這么重要的時刻，他也想親眼見證一下，所以在征得秦瓊的同意后，他也騎上馬跟著秦瓊他們趕往王宮的方向。
相比昨天，今天的丸都城已經變成了一堆堆的廢墟，特別是因為昨天唐軍放火，導致很多房屋被燒，有些是一條街都被燒的漆黑，積雪也早就化成了水，混合著黑灰與血水，變成一種黑中發紅的顏色，然后又被凍成冰，李休他們就是踩著這條黑紅色的街道緩緩前行。
除了被燒毀的房屋與地面的血水，街道上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尸體，還有一些高句麗人殘留的工事，這些工事本來是為了阻礙唐軍的前進，但卻沒起到太大的作用，有些工事上布滿了死尸，被融化的雪水凍在一起，形成一堆堆更加慘烈的冰尸堆，日后想要清理，恐怕只能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時了。
越往前走，街道上的死尸也就更多，同時也說明之前的戰斗越是慘烈，雖然很多死尸都是高句麗人，但也有不少是唐軍的將士，這時也沒空幫他們收尸，只有一些醫官在尸體中穿梭，希望可以找到一些受傷未死的將士抬到后方救治，當然了，如果沒死的是高句麗人，他們也會順手補上一刀。
因為街道上的死尸太多，李休他們騎著馬走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才來到王宮附近，只見這里已經被唐軍團團圍住，而且王宮背后就是一座陡峭的山峰，根本無路可逃，而高句麗人這時也在王宮門前的廣場上結成戰陣，頑強的抵擋著唐軍的攻擊，哪怕每次唐軍的每次攻擊都能讓一排排的高句麗人倒下，但依然沒有人后退一步。
“這些高句麗人怎么這么頑強，如果咱們允許他們投降，是不是會瓦解他們的斗志？”李休看著廣場上頑強抵抗的高句麗人，當下也不由得開口道，他倒不是起了憐憫之心，而是擔心高句麗人頑抗下去，也會給唐軍帶來一定的傷亡。
“沒用的，泉蓋蘇文不是傻瓜，那些有可能投降的高句麗人都被他派到了外圍，在之前已經被咱們消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這些全都是他的心腹，只要泉蓋蘇文不降，他們就會死戰到底。”程咬金這時卻是搖了搖頭開口道，經過兩天一夜的廝殺，三萬多高句麗人死傷大半，現在王宮中應該還有一萬多高句麗人，這些也是泉蓋蘇文最后的依仗，同時也是高句麗最后一支成建制的軍隊。
“床弩和投石機準備，這些高句麗人留下也只會成為朝廷日后統治遼東的隱患，還不如讓他們隨同高句麗一起陪葬吧！”秦瓊這時也十分冷酷的道，雖然他平時將“仁、義”二字記在心間，但是在戰場上，卻容不得任何的仁慈。
聽到秦瓊和程咬金這么說，李休也是暗自嘆了口氣，現在唐軍的傷亡也超出了預期，不過只要能夠徹底的消滅掉這支唐軍，那么之前付出的代價也就值得了。
隨著秦瓊的一聲令下，床弩和投石機也被推了出來，隨后弩箭與火藥彈、火油彈齊發，這些武器平時都是用來攻城的，脆弱的人體遇到它們，簡直就像是紙糊的一般，特別是火藥的爆炸與火油的燃燒，更讓廣場上的高句麗人慘叫連連，沒有了城墻的保護，他們面對唐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時已經不是戰爭，而是一場屠殺。
“父親，外面的將士已經頂不住了，咱們還是讓他們退到王宮，借助王宮的城墻抵抗唐軍的進攻吧！”王宮的城頭之下，泉男建看著外面慘死在唐軍手下的士卒，當下也是眼角含淚的大聲道。
不過泉蓋蘇文這時卻被兒子的話置若罔聞，眼睛也直勾勾的盯著外面的殺戮場，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父親，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咱們根本不可能守住這里，王宮里有條秘道可通往山中，父親您還是快逃吧，這里留下孩兒就行了！”泉男建看到父親不說話，當下也是再次開口道，這時連他也放棄了最后的一分奢望，現在他只希望自己的父親能活下去，這樣日后他們泉家可能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泉蓋蘇文聽到兒子的話，這時終于有了一絲反應，只見他臉上抽動了幾下，最后忽然嘆了口氣道：“我老了，而且我也逃累了，今天就讓我與唐軍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男建你順著秘道離開吧，這樣也能為我們泉家留下一條香火！”
“父親萬萬不可，您才是我們泉家的家主，而且只要您活著，就可以號召起無數的志士反唐，這樣咱們泉家才有希望，我逃出去卻只能做一只喪家之犬，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泉男建平時雖然十分自傲，但這時卻十分的有自知之明，畢竟相比自己父親的威望，他實在是差太多了，就算逃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在乎他。
“大唐興師動眾，連皇帝都御駕親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打下高句麗，怎么可能還會讓咱們有翻身的機會，所以我逃出去也同樣只能做一只喪家之犬，想我泉蓋蘇文英雄一世，所以我寧愿死在這里，也不愿意茍且偷生，而且丸都城還是咱們高句麗的故都，我死在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泉蓋蘇文這時卻是再次開口道。
“好，那孩兒就陪著父親一起死在這里！”泉男建這時一咬牙再次開口道，他也是個傲氣的人，如果父親都戰死在這里，他也不愿意茍活。
聽到泉男建如此說，泉蓋蘇文也不由得露出無奈的表情，過了片刻這才開口道：“好吧，那咱們父子就一起殺出城去，到時看誰殺的唐人更多！”
泉男建看到父親同意，當下也是興奮的答應一聲，隨后轉身就想去準備，但卻沒想到就在他剛一轉身，就感覺脖子上被人重重一擊，眼前一黑直接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