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弱,在于將自身局限于軀殼內。如鳥之飛翔,獸之奔逐,皆遠勝人類。人之強,在于精神無界。鳥有飛不過的山,獸有越不過的海,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是因為精神意志的強大,可以神游化外,查物之天性,與天地溝通往來。只要有堅定的意志和聰明的頭腦便沒有翻不過去的山,跨不過去的海。
混沌元界中的人族已繁衍了六十年,最初的一代人幾乎所剩無幾,加上顧天佑陸續俘虜進來的,這里的人族數量已達二十萬,但就實力而言,卻不能與其他種族媲美。比較而言,獸族的發展還要好些。有些妖獸已經開始形成勢力范圍,社會格局。甚至開始獵殺人族來爭奪生存空間。
老滅說天道之下,眾生平等,不必去干涉。但李鐘葵和金鱗蛇女卻都認為如果任憑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混沌元界中的人族會滅絕。于是便傳了人族一些保命修行的手段。
按照老滅的說法,混沌元界只是盤古元界中誕生的一顆蛋,如果不能掙脫出盤古元界演化成一方天域,便遲早會被母體同化吞噬。既然只是盤古元界孕生出的蛋,那么混沌元界中的混沌元力應該是有限的。顧天佑到現在都還沒掌握混沌元力是怎么產生的。一旦混沌元界中的元力枯竭,這里的資源便再也不是取之不盡的了。
隨著老滅的到來,顧天佑忽然意識到混沌元界還不能算是最終樂土,而自己所能掌控的資源其實是有限的。
作為曾經的元圣大尊級別人物,老滅還告訴顧天佑,元圣靈界跟至圣靈界相比,最大的區別不只是元力等級更高更精純,還在于單一的元力可以轉化出包羅萬象的混沌元力。大元首把這個現象稱作是介子物性轉變定律。比如水凝結成冰,而冰在日照的作用下除了融化外,還可以直接升華為炁,這個炁既是水之精華,又是真陽之炁。繼續演變就會轉化成混沌。
宇宙無疆,學無止境,沒有達到那個高度,永遠不知道那上面的風景。
化名李鶴的野鶴道人來了,急匆匆過來,面色微紅掛著汗珠子,進門便道:“出事兒了!”
顧天佑一皺眉,忙問:“什么情況?”
“波耶特兄弟當中過的老四死了!”野鶴喘著粗氣說道:“事兒還沒完,薩芬娜聽到消息,挺著大肚子過去了。”
顧天佑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問道:“具體說說怎么回事兒?”
“是那個奧古斯都造的孽。”野鶴憤恨道:“波耶特家的老四在鎮子里負責娛樂場所的日常管理工作,那個奧古斯都去冒險者之家那邊找樂子,看中了一個狐族的小姑娘便要買下來,獸人們當然不肯就起了沖突,有人報信給老四,結果奧古斯都大發雷霆,直接一劍把老四的腦袋給砍了。”
說話間已經來到鎮公所的院門口,辛吉斯從另外的房間匆匆走出,菲奧娜和那個用雙刀的藍斗氣高手阿巴特緊隨其后,顯然是也得到了消息。見面就道:“治安官閣下,你要明白聯邦法律中,貴族是有權利隨便處置賤民的,而奧古斯都卻是皇族!”言外之意,區區一個賤民不值得你為他得罪奧古斯都。
顧天佑嘿嘿一笑,道:“你說的有道理,這些賤民一錢不值,我這就去把不服氣的全宰了,免得皇儲殿下怪罪。”
辛吉斯愣了一下,充滿疑慮的樣子,看著顧天佑:“你這說的是真心話嗎?”
顧天佑闊步往集市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辛大姐要是不放心盡管跟過來好了。”
辛吉斯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頓住身形,道:“我看我還是不要過去了,該提醒你的我也提醒了,你該知道輕重。”
她說到做到,果然沒有跟上來。行不出半里遠,迎面看到波耶特兄弟抬著薩芬娜急匆匆過來,波耶特一見面就跪下了,嚎啕大哭道:“大人,快救救薩芬娜吧,她流了很多血。”
老柳受命從混沌元界中化形而出,搶步上前,摸了摸薩芬娜的脈門,嘆道:“本來就有些操勞過度,加上急火攻心,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說著,塞了一顆藥到薩芬娜口中。
波耶特兄弟嘩的一下全呆坐在地上,他們誰都沒說話,但全都目不轉睛的看了過來。顧天佑面無表情點點頭,對老柳吩咐道:“你先把她帶回鎮公所好好調治,最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轉頭又問波耶特:“你有什么打算?”
波耶特哭著說道:“我們七個歷經艱辛從聯邦來到這里,生死同契,患難與共,如今四弟已經死了,薩芬娜的孩子也沒了,我們知道那個人的身份非同小可,不敢奢望大人為我們報仇雪恨,只求大人能準許我們跟他拼了!我們死去以后,還請大人看在我們兄弟曾經的一片忠心,繼續收留照顧薩芬娜。”
“你不想報仇嗎?”顧天佑盯著波耶特,道:“記不記得你們投靠我的時候,我曾經跟你們說過的話?”
波耶特一愣,搖頭又點頭,道:“記得,可我們更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們真不配大人為我們做這么多。”
顧天佑擺手道:“廢話就不必說了,既然你自認是我的家人,我也認可這個事實,那他奧古斯都殺的便是我的兄弟。”
化名李鶴的野鶴道人全程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提醒道:“你剛才還跟辛吉斯說”
“她是聰明人,我剛才對她說的話只是給她個臺階,她知道擋不住我,為了避免尷尬才沒有跟過來。”顧天佑擺斷李鶴的話,道:“這個奧古斯都早不鬧事晚不鬧事,偏偏趕在我剛回到圣葉鎮,他跳出來搞出這件事來,分明是在試探我的態度,或者說向我挑釁,他以為只是殺死了一個賤民,我只要還沒瘋就不至于把他如何。”
李鶴道:“看樣子他好像犯了個大錯誤,但作為你的朋友,圣葉鎮治安軍的參謀官,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當前的環境下,跟奧古斯都沖突起來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顧天佑瞇起眼,深深瞧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覺著我該怎么選擇才算明智?”
李鶴聳聳肩,道:“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換做是我,也許會跟你一樣決斷吧。”
顧天佑道:“你記住了,這就不是一個什么他嗎的選擇題,誰動了我的人,我就要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你打算怎么對付奧古斯都?”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古往今來天經地義!”
冒險者之家,酒館里,奧古斯都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懷里摟著個狐族少女,面前的桌子已經被寂滅森林特產的美食和美酒完全占據。
顧天佑足下生風一馬當先闖了進來,不必打聽,只從眾人的目光方向就判斷出那個穿著一身金線紫袍的金發青年男子便是奧古斯都。這孫子長的還不錯,頭上戴的金色桂冠更突出了他的身份。
“你就是奧古斯都?”
“你應該稱我奧古斯都帝耶殿下。”奧古斯都傲慢的坐在椅子上,揚了揚手中的酒杯,道:“治安官閣下,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請你喝一杯,你們這里的酒可真不賴。”
“你剛才砍了我一個兄弟的頭?”顧天佑聲音平靜的不帶絲毫情感。
“那是你的說法。”奧古斯都聳肩搖頭,道:“我不那么認為,除非治安官大人也自甘墮落以賤民自居。”
這孫子還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顧天佑忽然沖他笑了笑,道:“你好像不準備給我一個交代?”
奧古斯都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臉中年人,轉過臉來,昂然反問道:“我為什么要給你一個交代?”頓了頓,又道:“治安官閣下,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來到這個地方做的是魔女國的官,而我是魔女國的宗主國的皇儲,只要我一句話,你頭頂上的帽子就會被摘下來,至于是否還能戴回去,或者是換個更大的帽子戴,那就全看我的心情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他挑釁的目光在顧天佑身上逡巡著,氣焰十分張揚。
“這就沒意思了。”顧天佑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公然違反了我定的規矩也就罷了,犯了錯誤不但不改,還想要搶人,不允許你這么干,你就殺我的人,你真把圣葉鎮當成了圣夜城了?”
奧古斯都終于能確定顧天佑是來找麻煩的了,他豁的一下站起身,道:“姓顧的,你單槍匹馬的跑到本王面前來是要興師問罪的嗎?就為了一個賤民?”他一指顧天佑身后怒目而視,簡直要噴火瞪著他的波耶特,又道:“如果是這樣,那也好辦,像這樣的賤民,在聯邦東區有上百億,你這么在乎,我賠給你幾百幾千都沒問題。”
他又坐了回去,沖著顧天佑招招手,又道:“好了,好了,我的治安官大人,不要再鬧下去了,難道你還真打算為了一個賤民讓一個聯邦王儲,光明帝國第一順位的繼承人難堪嗎?”
“光明帝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顧天佑笑了笑,問道:“那第二順位又是哪位?”
奧古斯都隨口答道:“當然是我那個好弟弟卡斯特羅了。”
“皇儲殿下,你好像記錯了。”顧天佑往前湊了一步,笑瞇瞇道:“第一順位繼承人應該是這個卡斯特羅才對。”
奧古斯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道:“我怎么可能會記錯?”隨即陡然意識到顧天佑這句話中可能存在的另外一層意思,駭然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就為了一個賤民,你難道還要殺了本王不成?”
顧天佑嘿嘿一笑:“我當然不能殺了你,那樣一來豈非等于給了聯邦對魔女國下手的借口?這種連累人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你殺了我的兄弟,我只要把那個教唆你犯錯誤的兄弟也殺了不就成了,一個人若是做了太監,當然就不能再成為皇位的繼承人,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