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國境內的江面漸漸變得狹窄,來往的船只卻更多了;巨大的樓船在江面行進,也變得有些招搖。
周舟還站在甲板上,用仙識看著沿岸幾萬里的景象,目光略帶沉靜。
九龍國的繁華,遠非其他地域可比,人口之稠密,也已經達到了一種讓他驚訝的地步。
天啟國雖然此時在南方已經起了無數的城鎮,凡人也開始繁衍生息,但想達到這種人口密度,沒有幾百年的和平生活和持續對凡人階層關照的政策,是決然不能達到的。
人,就是國之資源。
九龍的國力果然非同小可,若非南北兩個新崛起的大國都有九龍拼不過的硬實力,恐怕這個九龍國南北同時開戰也能支撐。
“大哥,”芷燕在旁小聲問著,“那將軍怎么突然就態度大轉彎了呀。”
周舟手一晃,那個鐵牌扔了過去,被芷燕拿在了手中。
“之前造訪咱們天啟國的長公主身邊有個將軍不是叫冷素清的?”周舟笑道,“這位冷將軍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在九龍國的九大軍團中,她是其中一個軍團的統領。”
“呀,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芷燕把鐵牌遞給了碧霄,碧霄拿在手中掂量了下,又扔回給了周舟。
“這個可別扔了,”周大俠笑道,“咱們在九龍國要是遇到麻煩,還要靠這個來解決。對了,咱們進了九龍國境,通知羽兒讓她派出使節團吧,場面弄大些。”
敖蓋在旁領命:“遵命。”
周舟揉揉眉心,又道:“讓我二弟在邊境等候,等使節團來了之后進入使節團。”
“大哥怎么不讓二哥跟著了?”芷燕小聲問。
“之前有些忽略了,”周舟道,“雖說后面的這使節團是為了掩人耳目,但若是沒有什么重量級的人在,別人也不會輕信。”
芷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她看了眼米凱爾,還是覺得…若說重量級,米凱爾是他們天啟國最重的吧,周舟之外的。
之所以他們進了九龍國境之后才讓準備好的‘明面使節團’出動,是因為周舟擔心極東之地的視線過早匯聚到了天啟國北方,那他們一行的行蹤很容易暴露。
而選擇進入九龍國境之后讓那個使節團開始出發,則是為了他們在九龍國的活動做掩護,吸引旁人的注意。
一舉兩得。
周舟下令之后,敖烈找周舟詢問了下注意事項,周大俠拍著敖烈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著說…
“我覺得九龍國的長公主挺不錯,人漂亮,也溫柔賢惠,不如你考慮一番?”
“大哥…”敖烈正色道,“我從未考慮過這等花前月下之事,只想好好輔佐大哥,為大哥身先士卒!”
“嘛,咱們還是要考慮下人生,咳,龍生大事啊。”
周舟的笑容有點蔫壞,倒是真的相上了長公主那名弟妹。
敖烈深思了一陣,很嚴肅的看著周舟,道:“若是我娶那名公主對大哥有益,烈自當從命!”
“不用這么勉強,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別忘心里去…”
注視著敖烈離開的背影,周大俠心中一陣費解。
他特意把敖蓋拉到了甲板的角落竊竊私語…
“敖蓋長老,我打聽個事,你不要介意。”周舟小聲問。
“陛下有話但說無妨,老臣定當全力以赴。”
“你們龍族的審美,”周舟咳了聲,感覺自己用言語表達有些蒼白,還用手比了個‘S’曲線,“就是男子對女子的審美,是不是和人族不太一樣?”
敖蓋皺眉道:“陛下,人體乃是先天道軀之樣本,人之美,則是道之美,這是各族共通的。”敖蓋總結了句,“故而有句話說的就是,萬物之美,皆在于蘊道。”
周大俠點點頭,大概意思就是說,龍族的審美也是和人族共通的吧。
也對,鯉美在他看來就很美;龍族大公主這位龍族最強者雖然是以學識淵博而出眾,卻是外貌無可挑剔之女子。
這也側面證明了敖蓋的論點——龍和人的審美,那是一毛一樣的。
“既然如此,”周舟摸著下巴嘀咕了句,“為何師弟看不上那九龍國的長公主?人姑娘長得不錯啊。”
敖蓋一聽就明白周舟在困擾何事,不由得撫須而笑,搖頭又晃腦。
“陛下有所不知啊。”
“我不知你若是知,那還不快快說給我聽。”
“遵命,遵命,陛下莫急。”
周舟看了眼南邊,敖烈帶著兩名護衛不見了蹤影,卻是進了江中潛伏。
敖蓋撫須笑道:“敖烈本是西海的三太子,自身心氣兒那自然是十分之高,又以龍族為榮,心底卻是有些看不起其他的部族。”
背后說人眼高于頂真的沒事嗎…
“敖烈乃是我龍族之人,論輩分還在我之下,”敖蓋笑道,“我說這些卻是無妨的。陛下,敖烈并非看不上那名長公主,一是他本就瞧不上別族的女子,二來,也是存了和陛下比較的心思。”
周舟一愣:“跟我比什么?”
“敖烈就是如此,他心中對陛下十分敬仰和尊敬,卻也一直想不輸陛下。”敖蓋嘆了口氣,“可陛下身邊之女子,有長生大帝之孫,那是讓龍族上下拍手叫好的奇女子,總領國政。”
“有月上之姮娥,三界第一的美女傾心;有截教碧霄仙子,那又是天地間聞名的大能。”
“就說陛下摯愛的米姑娘,清冷絕艷三界無匹,又如同陛下的影子一般…”
周舟手一攤:“你說這些除了米凱爾和羽兒…莫要詆毀了姐姐的名譽。”
靠近這處甲板的窗戶打開,碧霄探出身子,笑道:“無事,若是被詆毀和你在一起,那姐姐也是不介意的。”
表白了?這就表白了?
還好,碧霄掩口輕笑,目光中滿是笑意,真的讓周大俠狠狠的松了口氣。
他們還是純潔的男女關系。
“二弟和我比較…”周舟也是感覺有點頭大。
米凱爾的美、羽兒的柔,在他看來都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去哪找和她們能比的女子?
“算了,敖烈這事后說吧,”周舟嘆了口氣,“若他瞧不上人詩祈巧姑娘,那我就不牽這條線了。”
敖烈笑道:“那詩祈巧我見過,是個挺美的女娃,又是對陛下大業有所助力之人。”敖蓋給了周舟一個放心的眼神,“若是敖烈不愿,我就去西海龍王那邊告他一本,讓族規逼他就范!”
“別,別,不至于,這可是一生幸福的大事。”
周大俠趕緊阻攔,他怎么能如此坑自己的義弟?
他記得,好像和自己義弟有關的女子,有個就是萬圣公主…好像是看過哪本西游記‘野史’,說了一段九頭蟲、小白龍和萬圣公主的虐戀。
基本就是復仇偶像劇的套路吧。
周舟站在江面上,仙識繼續看著江岸幾萬里的景象,不斷陷入了深思。
九龍國一行,不只是讓他明白了九龍國的厲害之處,也讓他學到了許多治理神國的地方。
這怎么能是一條拈花惹草、擴大后宮規模之路?這分明就是一條學習之路!
人,就要不斷學習,書中自有顏如玉!
周舟負手站在甲板上,此時除了詩祈巧和天啟國最高的幾人,誰都不知他這個天啟國的國主,已經身在九龍國之境。
來,好來。
走,卻要花費一些周折了。
周舟還沒到九龍城就已經開始在籌劃撤退之事,走一步看三步,才能在這個洪荒長久的活下去吧。
算計這種事,果然比斗法累多了。
“可現在的問題是!”
詩祈巧聲音頓住,看了眼自己這華美的寢宮,各處都站著俏麗可愛的侍女。
隔墻有耳,她不敢說下面半句。
此時,詩祈巧正和冷素清在長公主的寢宮之中;長公主為九龍國儲君,平日里九龍國大小事務都要過問,這也是忙里偷閑,和一身戎裝的冷素清在臥房中面談。
就算周圍都是長公主的心腹,可事關重大,長公主都不敢提那個名諱,只能用‘他’來代替。
“他勉強只能算真仙的戰力,若是天仙都沒,就算安排的再好,也會在比斗中露餡呀。”
冷素清也是一臉皺眉。
她們在愁什么?當然是周大俠的修為這件事了。
“可我剛接到匯報,邊防守備之人見到了我的腰牌,”冷素清一手扶額,“他已經來了。”
“這么快?”詩祈巧臉一紅,嘀咕著,“怎么看他好像是一副很心急的樣子,明明在他那邊那般淡定,正眼都不瞧我的哼。”
冷素清笑道:“殿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別說了,”詩祈巧翻翻白眼,“人可是有天上之月,地上之玉,我入不了人法眼也是正常。哼,我就算嫁,也只是走個過場,也是分居兩地的!”
有骨氣。
那萬一以后想要給九龍國培養繼承人,不還要兩人在一個房間努力那么一下?
冷素清如是想著,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公主殿下,咱們該如何安排?”
“他不是說了三策,咱們同時安排上中兩策吧。”
冷素清也輕輕點頭。
何為上策?乃是天啟國和九龍國結盟順理成章,周舟一現身,九龍國國主就直接下令讓公主下嫁,取消武斗。
這也算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需要的是長公主不斷造勢。
中策嘛,就是暗中選一批高手混入比斗,取得較高的名次,再和周舟安排到一起,護送周舟一路打上去。
這個其實是最靠譜的計劃,但問題就出在周舟修為太低,此次前來的英年才俊多不勝數,有的神國甚至派來了十多個皇子,讓長公主看著挑…
沒天仙的實力,根本就沒可能戰到最后;更不用說還有北方黑國之人混在其中。
其實還有個下策,那是長公主最不愿選的一條。
就是周舟派出高手直接秒殺全場,迎娶長公主之后,再在天啟國給這個高手以高位。
其實這個計策,就是周大俠給小白龍準備的。
“唉,”長公主嘆了口氣,本想休息些許,此時卻是放不下心,又想繼續忙碌了,“來人,我要面見父皇,著人通稟。”
“是。”兩名侍女領命而去。
冷素清問:“殿下,見到陛下您要說什么?”
“還能說什么,看父皇心情如何吧。”詩祈巧低聲道,“北方黑國如那豺狼,南方天啟國如那虎豹;與狼共舞無異于自掘墳墓,與虎謀皮卻也是十分危險…”
“那不如驅狼逐虎。”
“姐姐你說的輕巧。”詩祈巧閉眼輕嘆。
“怎么?殿下該有自信才是。”
“能趕走一時,卻擋不住一世。”詩祈巧站起身,雙手抬起,有侍女走過來幫她換一身華麗的宮裝。
詩祈巧則輕聲說著:“北方黑國比起天啟國來說威脅也只是一時,但他們卻有覆滅極東之地的危險性,需盡快除之。可除去了北方黑國,天啟國又將是我們的生死大敵。”
“看那天啟國主,不像是薄情寡義之人。”
“兩國交戰,兒女情長算什么?”詩祈巧閉上雙眼,面容多有無奈。
“我九龍國看似強盛,實則內憂不斷,幾大軍團聽調不聽宣,氣運也遠不如天啟國強盛。天啟國國主賢明而睿智,他所制定的國策我聽之聞之,心中都是頗有感觸。”
冷素清笑道:“殿下是不是高看了那個家伙?”
“非但高看,這也是只是保守估計;我覺得黑國之所以涸澤而漁、煉制鬼兵,也是感受到了天啟國的壓力。”
“壓力?什么壓力?”
“國運,國勢,還有那名國主給的壓力。冷姐姐,你看那天啟國可稱得上富強二字?”
冷素清點點頭:“我看他們城中凡人大多面帶笑容,修士也是勃勃生機。”
“可天啟國立國剛百多年,那天啟國主降臨不到幾十年…”詩祈巧嘆道,“再過千年,天啟國誰可抵擋?”
冷素清頓時抿嘴不語。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國也是如此。”詩祈巧已經換好鳳冠宮裝,道:“姐姐,你親自去一趟,找到他就跟在左右,莫要讓他在九龍國埋下太多暗棋。”
“遵命,殿下。”
冷素清低頭應著,看她的眼神,是自心中對詩祈巧佩服。
而詩祈巧也并不如她外表那般天真可愛,見識和思慮,比之那些老謀深算之人也是不遑多讓。
只是,她并非陰謀算計,只是看到了九龍國自身和未來敵人的對比罷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她倒是很有憂患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