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巡查使、伏魔將軍聽旨。筆&趣&閣ww.iue.no”
李靖的聲音渾厚有力,口齒也算是清晰。
周舟和天蓬此時都已經離席,兩人迎到了府門,聞言低頭躬身。
李靖宣旨,正式命周舟去討伐極東之地,宣玉帝之威。同時命三壇海會大神哪吒隨軍輔佐;換而言之,實際上領軍的是哪吒,而哪吒和十萬天兵天將都要被周舟節制。
對此,圖省事的周舟自然是相當滿意,和李靖道了聲謝。
沒有太多規矩,接旨了之后做個道揖就行。
“哪吒呢?”天蓬四處尋找著,李靖和背后的幾名天庭武將中間并沒有哪吒那‘小巧’的身影。
李靖笑道:“他去點兵了,說等巡查使準備妥當了,隨時就能出發。”
天蓬突然一拍腦門:“嘿!早知道我就跟著去凌霄寶殿,說不定這差事還能落在我身上,我就能跟我老弟到處征戰了,那該多爽快?”
李靖不知怎么,笑容有點促狹:“天蓬你現在去找陛下請命,陛下定然會答應你的。”
“這個…”天蓬撓撓頭,“還是算了,我就隨口一說。”
周舟始終搞不明白,為何天蓬這么害怕見到玉帝,跟老哥心里有鬼一樣。
莫非是天蓬老哥和王母娘娘有什么不得不說的故事?周舟心中在胡思亂想,嘴邊也帶上了點意味深長的微笑。
天蓬看著他的微笑,多少有點…擔驚受怕。
“哦?”李靖撫著長長的胡須,造型其實是有點像是關二爺,但不是紅臉。“天蓬,我為何聞到了酒香?我們這都到了門口,你如何能讓我們在這干站著?”
天蓬來不及阻攔,李靖背后的幾個武將都紛紛開口。
“就是就是,天蓬啥時候這么小氣了,還怕我們喝你的酒水不成?”
“來來來,咱們既然來了,當然要和天蓬喝杯酒,和伏魔將軍親近一番!”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走走走,進去!”
李靖和幾個將軍立刻就向前,周舟趕緊后退,天蓬卻張開了手臂攔住了這哥幾個。
天蓬跟他們都熟悉的很,不然他們也不敢如此起哄——不是熟人誰能做得出?可天蓬今天是真的嚴肅著面容,阻攔他們的動作也十分堅定。
“幾位!幾位!今天府上確實是不方便!”
天蓬差點直接就對李靖動手動腳了,他英俊的面龐上急出了點汗,“李大元帥、李老哥、李兄!我改日提著禮物登門道歉行不行,今天我這家門確實是不能進的!”
“哎?”李靖面色有些不悅,看了眼周舟,道:“天蓬,你這就不講道理了。俗話說,多一友,則多一路。我們只是想借你地方和伏魔將軍交好一番,又不會奪你什么!”
周舟笑著說了句:“能得李天王賞識,心中惶恐。”
“你看,人伏魔將軍都答應了,”李靖的目光對天蓬滿是埋怨。
天蓬手一攤,一個不留神,李靖背后的兩名武將一左一右邁步踏入了府中,甚至用了身法挪移的神通,直接出現在了天蓬背后。
“哎哎,怎么就硬闖了!你們幾個講不講道理!”
天蓬大急,剛轉身,李靖和剩下的兩名武將也趁機進了他府邸,幾名天庭中掌重兵權的元帥、大將哈哈大笑,相攜就朝著酒香飄來的后院而去。
“老弟你怎么不攔著他們!”
“我修為低呀,”周舟手一攤,而后笑道:“老哥你這是急什么,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天蓬拍拍大腿:“仙子素來喜歡清凈,若是讓這些莽漢給沖撞了,那可怎么辦?”他連忙追了上去,這五個大老粗已經走到了后院那邊。
“等等!老李你們幾個先等等!有話咱們好好商量!”
“這老哥…”周舟嘆了口氣,提了下道袍的下擺,轉身出了天蓬的府邸,走向了門前停著的金云梭。
去里面看了看小魚和小祖師,她們兩個都睡的安穩…可能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所以都貪睡吧。
純屬玩笑,周舟也知道,夏薇仙子是故意恢復成了小祖師的模樣,方便跟在自己身邊,也不會太過尷尬。
小魚倒是還在發育期,這丫頭化形之后和周舟之間多了些距離感和陌生感,還是需要多陪伴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原本他們在青崖絕壁上的‘兩小無猜’。
看了她們一會兒,周舟轉身出來,飛到了金云梭的頂端。
梭子是橢圓狀,此時變大了之后,頂上就異常寬闊。
周舟擺了個蒲團坐了下來,沒有打坐,只是叉開腿舒服的坐在那。放下了一個軟墊,把天使蛋抱出,用法力固定,和自己并排靠著。
西邊日垂,太陽剛剛從姮娥玉像的肩膀落下,就要沉入那些黑暗的云朵。
周舟看著落日發了會呆,感覺到了些許涼意,天地間的陰陽斗轉,到了陰盛陽衰的夜晚了。
天庭也是在天地之間,只是在洪荒的高層處罷了。
“米,”周舟抬手碰了碰蛋殼,怕力氣太大打擾了她修行,只是稍微觸碰。
陰謀,陽謀,算計,氣運,功德…
周舟并不喜歡這些,也并不適應這些,但身在局中還要去在其中獲利,他就要去面對這些。
就跟當年上學的時候一樣,就算不喜歡讀書,也要硬著頭皮去掌握盡量多的知識點,在考試的時候考個好成績,一步步的為了更好在社會上立足而努力。
現在也是如此,他一步步的努力,為了更好的在洪荒立足罷了。
原本的時候,有米凱爾陪伴,自己心就能靜一些。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周舟心中泛起了諸多情緒,米凱爾在自己身邊,反而想喊她出來說說話,聽聽自己傾訴。
可能,是老君告訴他,可能會有劫難降臨他身上的事,讓他有了些壓力。
也可能是目睹了玉帝算計龍族,看多了那些天庭眾神的面容,讓他有些黯然…這跟自己所想的‘仙’并不一樣。
“唉…”
輕輕一嘆,他拿出了紫玉葫蘆,晃了晃里面的酒水,前段時間放進去的釀酒材料已經消耗光了,里面也存儲了上百種酒水。
隨意選了一種,倒在杯中品鑒。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么那些文人騷客對杯中之物如此講究…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天蓬的府邸中,那吵鬧聲突然停了,周舟扭頭看向了府邸的后院,自然是李靖幾人看到了姮娥,立刻驚呆了…
姮娥有些不喜被幾個武將如此直勾勾的注視,一揮衣袖,身影化作了一團月光,又直接消散。
她再出現時,已經是站在了周舟身后。
院中,天蓬撓撓頭,郁悶的看著李靖,和其他幾個關系都不錯的天庭大將。
這幾人都有些尷尬,自然是覺得打擾了天蓬和嫦娥仙子的相會,不過他們隨之反應了過來,這姮娥應該是來見太清弟子的才對。
因為他們注意到了金云梭上面的情形。
天蓬無奈了,道:“得,這下別說我不接待你們,坐下喝酒吧。來人,再搬來一張桌子,換上酒宴!”
立刻有仙女聽令而去,不多時就能布置妥當。
天蓬走到了姮娥剛才坐的位置,看著那就酒杯和玉箸;用仙力封好,拿了一個錦盒,將這兩樣姮娥用過的寶貝放入其中。
看旁邊幾人那幽幽的目光,他將錦盒遞給了還在吃吃喝喝的芷燕:“這個轉交給仙子,莫要落在了旁人手中。”
李靖等一眾大將:…
“咱們來的是不是不合時宜?”李靖看了眼天蓬,故意道,“我說天蓬你怎么就不攔著我們?”
天蓬欲哭無淚,他攔了啊!沒攔住啊!
幾個大將小聲嘀咕:“咱們要不先回去吧?”
“別,此地各處都被嫦娥仙子放置了陣法,飛是飛不出去的,只能從正門。正門,仙子和巡查使正在…你過去做什么?”
“說的有道理,咱們不如既來之則安之,就在這里喝酒吧。”
“不錯,不錯。”
幾名天兵搬了桌子椅子,仙女們捧來了珍饈美食。
敖烈和芷燕不為所動,一直在原來座位上吃吃喝喝,他們也沒什么看到了托塔李天王就想過來結交的沖動…
周舟也沒和李靖建立友誼的打算——又不是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的那位。
天蓬本想把敖烈引薦到天庭重權大將元帥的圈子中,但敖烈本就對天庭有些不太感冒,故而一直坐在原本桌上陪芷燕,沒過去摻和。
李靖和幾名武將入座,嫦娥仙子就在不遠處,他們也不敢肆意吆喝,都是正襟危坐,慢慢吃喝。
萬一,最保不準的就是萬一,嫦娥仙子看他們一眼,那該多長臉?
李靖和天蓬很熟,此時也多為天蓬考慮了些,李靖用仙識和天蓬交談著…
“怎么了?你對嫦娥仙子不會癡戀已久,為何拱手讓人?”
“仙子如何選擇,我天蓬都是心甘情愿支持的,”天蓬笑了笑,站在兩個桌子中間,看向了姮娥的玉像,“她只要能開心快樂,我就沒什么所求了。”
李靖眉頭微皺,端起酒杯,卻遲遲沒有送到嘴邊。
“對了天蓬,”李靖道,“你已經很久沒有去上朝了,再不去的話,玉帝怪罪下來,你可就麻煩了。”
天蓬低眉順眼,嘆了聲:“怪罪就怪罪,最好是把我天河元帥的帥印給下了,我也想去洪荒四處走走,大千世界各處看一看。”
“哦?可是修行瓶頸快要突破了?”李靖略帶驚訝。
“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天蓬笑了笑,“你當長生那么容易?你是用戰功,借用了封神榜之力得到了金仙的道果。而我是封神榜之前就已經在天庭任職,修為只能自己一步步走上去,這一步,當真是難跨。”
李靖并沒有什么不開心,喝了杯酒,撫須而笑:“你不見玉帝陛下,便是怕玉帝陛下提起讓你上封神榜之事?”
“我不愿被束縛啊,”天蓬坐在了李靖身邊,轉過身對著小白龍敬酒,也是兩邊都不耽誤。
李靖繼續用仙識傳音:“其實,也沒什么,只要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會虧待你我。”
“不同的,”天蓬苦笑,“老李你是從凡俗的王侯將相飛升成仙,而我只是一散修混到了今日,我是不太可能上那封神榜。”
李靖默然許久,或許他今日也有替玉帝來探天蓬口風的目的。
李靖舉杯道:“來,喝酒吧,君子有成人之美,玉帝陛下應當不會為難于你。”
“還要老李你多在陛下面前為我美言兩句。”天蓬笑了笑,李靖也在笑,兩人碰了下杯子,目光卻各自錯開了。
這便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
可能天蓬之前也猶豫過,要不要被玉帝發展成親信…百多年前遇到周舟開始,讓他心中又對‘逍遙’二字產生了更深的向往。
如此,愛咋咋地吧。
天蓬覺得自己頓時輕松了很多。
金云梭的頂上,周舟身邊多了個抱著玉兔的美麗仙子,姮娥。
兩人離著有三尺,并未有親密的舉動。
近距離看她,身影是有些單薄的,纖瘦的身子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走。
兩人并未說話,剛開始的時候也只是兩三句交談…
姮娥:“怎么出來了?”
“有些心煩,就趁著人多躲出來了。”周舟笑著回答。
“你也不喜歡人多嗎?”
“嗯,人多如果都是自己朋友,那肯定是喜歡的…坐吧。”
于是,姮娥就坐在了他身邊,和他一起看著夕陽西下。
天庭的落日,澄澈的晚霞,仿佛能看到七仙女在西面忙碌,忙著灑下一片片染了紅霞的云朵。
天河邊上,一批批仙奴在列隊,其中又混雜了許多并非仙奴的人影,總數量到了五萬。
那是天蓬多年來培養出來的親信天兵,成軍之后就一直保持不多的數量,算是天蓬的一個底牌。如今,天蓬是想將這個底牌給周舟用。
隱隱能聽到戰鼓聲,只是鼓聲未傳出太遠。
要出征了。
周舟看了眼自己不知何時換上的道袍,覺得自己該換身戰甲,以免顯得太過隨便。
“周君,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見了,”姮娥輕聲說,“姮娥愿為君一舞。”
“搞這么壯烈做什么,我又沒事,”周舟笑了笑,“不如等下次見面,若是我能有天仙的修為了,仙子再舞給我看吧。”
姮娥像是并未聽他說什么,自顧自的飛到了金云梭前方。
俯身將玉兔放在了云上,玉兔化作了一個靈秀的仙女,抱著瑤琴,開始輕輕彈奏。
姮娥抬手,目光注視著指尖,已然忘我。
琴聲起,霓裳搖,翩若驚鴻曲,三界不可尋…
那一舞,天庭中只有少數幾人可見,可依然遠遠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