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章 既然無法避免
咸陽城中終見秦皇，周舟想要立刻去找那名趙高搜查線索，卻被秦皇留下，只能赴宴。
宴剛開，絲竹鼓罄，歌舞裊裊，秦皇突然看著在那郁郁寡歡的天蓬，問這是何人。
大概，是天蓬‘帥的驚動了’秦朝的組織…其實，是秦皇見天蓬一身神武的水藍色鎧甲，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凡人，隨口問的罷了。
天蓬還沒說話，周舟就道：“這是我表兄，方外隱居的修士，隨我出來看看風景。總是修行也悶得慌，一直在山中清苦，對俗世的繁華十分向往。”
剛才走過來的路上，天蓬就出言譏諷這秦皇的架子比玉帝都大，周舟還真怕天蓬因為嫦娥的事心情煩悶，冷不防說點什么。
周舟也不是怕別的，主要是怕天蓬說言語，會讓秦皇下不來臺面，好好一頓飯宣告‘爆破’。
畢竟這菜色不錯，有什么不滿、出現什么沖突，或者秦皇要為難他們什么的，都鄧吃了飯再說！
而且扶蘇和他們也算是朋友，在朋友家總不能太過無禮。
聽周舟如此介紹自己，天蓬也點點頭，笑道：“嗯，我是他表哥。”
“不錯，”秦皇將手中的酒杯端在手中，“凡事都要有張有弛，就算是朕，也會有稍感疲憊之時。”
周舟笑著點頭，但沒往下接話，低頭吃吃喝喝。
周圍的大臣都為他捏了把汗，這是跟秦皇說話的方式嗎？好不容易陛下有點想要攀談的意思，竟然就這么斷了！
可讓他們感覺有些奇怪的是，秦皇并未惱怒，反倒是低頭夾菜，自飲自酌。
天威難測啊。
大殿之中仿佛亮起了幾道探照燈的光束，將安靜吃菜的幾人照了出來。
主位上的君王，能看出他年輕時也是個書生的清秀模樣，但此時威儀太強、威嚴太重，那雙眼眸似乎能夠刺破星空，長什么樣都無法和‘善弱’關聯。
下首的周舟，總有種縹緲如煙的感覺；他嘴角帶著些微笑，研究著菜品。旁邊的米凱爾，不言不語如同冰雪蓮花般的美麗芳華。還有那有些百無聊賴的天蓬…
除了他們，其他人都成了陪襯。
這個時候，扶蘇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雖然有‘宮廷歌舞秧歌隊’在，不會讓氛圍真的冷下去，但扶蘇也是真怕秦皇發怒。
他父親怒起來是什么模樣，他這個長子可是親自體會過的。
幼年時沒少被秦皇揍吧估計。
“陛下，”扶蘇在座位上站起身，對著秦皇躬身行禮，“我聽聞方外修士都有些奇異的本領，不知能否請周仙師演示一番，讓我開開眼界。”
秦皇訓斥道：“坐下，莫要玩鬧。”
“是，兒臣知錯。”扶蘇躬身行禮，坐在了座位上，額頭掛了顆冷汗。
周舟在旁笑道：“人皇對大公子真是嚴格。”
秦皇輕輕點頭，放下筷子，“教子與治理天下一樣，若是有半分松懈，就不知會有什么禍事發生。他是長子，該給他的兄弟們做個表率。”
“陛下雄才大略，我這種方外修士只顧得自身，當真是無法與陛下、大公子有半分相比之處。”
“若非朕做了秦王，沒了修行的機緣，我也想去北面闖蕩一番。”秦皇目光流露著些許回憶的神色，他問：“周仙師仙齡幾何？”
周舟算了算，若是把自己來洪荒之前的也算上，因為現在已經有點算不清了…
大多時候都在修行，感覺就跟睡了幾覺一樣，對時間沒多少概念。
此時回首一路的過往，當真如同那夢境一般。莊周曉夢迷蝴蝶，他在洪荒揮舞翅膀，一路走來見識了許多風景、認識了許多朋友…當然，也泡到了一個半的妹子。
羽兒算是一個，天使算半個，他還沒完全攻略。
洪荒的精彩，當真讓人流連忘返；修道的歲月，確實容易讓人迷失在道之中。
“周仙師面色有些感慨，可是想到了什么？”秦皇喝了口酒。
周舟搖頭一笑，看著米凱爾：“想到了自己修行的過往，也想到了許多修行中的朋友。其實我修道前后也不過二十多年，算起來的話，和陛下也是同齡。“
見秦皇輕笑著點頭，那些想刷存在感的大臣，也都不敢喊聲‘大膽’。
“朕回首這些年的征戰，掃平六合、八荒臣服。如今，朕，即是這個天下。”
一股股懾人的威勢在秦皇身上顯露了出來，周舟都感覺無法直視這個中年大叔。但秦皇的氣勢很快就隱去，他揮了下衣袖，將筷子拿了起來。
天蓬在旁輕笑道：“陛下可知天下總共有多大？”
天庭元帥，終于有些忍不住要出言譏諷了。周舟無奈一笑，也沒攔著。
秦皇問：“除了北方妖魔肆虐和苦寒修行之地，還有朕沒能征服的地方嗎？”
“自然是有的，”天蓬點點頭；周舟決定不說話，讓天蓬隨便折騰去吧。反正有米凱爾在這，秦皇也不能對自己和天蓬造成什么威脅。
那趙高…大不了直接抓起來審問；調查北厲郡，大不了多抓幾個大臣詢問。
秦皇：“天下還有何地？”
天蓬納悶道：“我曾聽聞俗世之間的王朝更迭，大多有仙門在背后出手。這些仙門有在天庭中任職的祖師、師祖，就會在意這些香火氣運。人皇陛下，應該接觸過這些修士才對。”
“雖然接觸過，”秦皇灑然一笑，“但這些方外修士不過是圖謀一些無用的畫像供奉。朕用他們牽制六國的其他修士罷了。這些方外之人，朕也只是打發他們和朕的大將接觸。”
“原來如此，”周舟在旁邊打岔，“陛下，我敬你這杯，算多謝款待。”
他端起酒杯，秦皇也舉杯相迎，給了周舟面子。
但等周舟將酒喝完，秦皇看著天蓬：“你繼續講。”卻是直接給天蓬下了個命令。
天蓬面色有些不悅，坐在那夾了口清爽可口的涼菜放在嘴里咀嚼著，邊吃邊說…這就有點失禮了。只是秦皇喝了兩杯酒興致正濃，其他大臣也完全不敢說三道四。
“這片天地，原本是無盡的，只是后來被龍鳳兩族大戰波及，形成了如今的這種大概地形…”天蓬悠然說著。
雖然在吃飯，但聲音還是十分清雅。天蓬想，必須給秦皇和這些秦朝的大臣普及下洪荒的常識。免得人族的人皇坐井觀天，以為自己已經天上地下全都統治了，從而讓外族恥笑。
周舟略有些無奈，天蓬說這些的本身，就是在譏諷秦皇目光短淺，只看到了南洲俗世。
但秦皇并非修士，他本身就是一個凡人修為的帝王，能夠將這么大的南洲統一，已經太不容易了！他心里還是很敬佩的。
比起秦皇，玉帝又是如何得到的三界至尊的位置？不過是道祖一句話罷了。
天蓬介紹其他三大部洲，又介紹此時人族真正的戰力所在——中土世界。
周舟邊吃邊琢磨；他感覺，中土世界和南洲俗世之間的關系，有許多微妙之處。
在天蓬昨夜講述的姮娥的故事里，那時候人、巫、妖三族大戰，人皇統領全部的人族，是不分修士和凡人。
而如今，南洲被氣運金墻包裹，普通人族繁衍生息，給中土世界提供源源不斷的‘修士儲備資源’，而中土世界也在庇護南洲。中土世界眾多仙門的存在，就是人族昌盛的保證。
但這些仙門，已經脫離了人皇的掌控。
超越了凡俗的力量，并不愿意被皇權控制…而且中土世界之所以適合修士修行，也有凡人不多、城鎮不多的因素。
邊吃邊想，天蓬已經開始講中土世界，周舟在心中說了句：“米，小心他們突然翻臉。”
“主人，我在隨時準備戰斗。”
米凱爾看了眼天蓬，又看了眼人皇，繼續靜靜地坐在那，看自己主人的側臉。
“中洲比其他四大部洲加起來都要巨大，那才是人族的戰力聚集之地，”天蓬咽了口酒水，“天庭為何在中天門放了百萬天兵天將常年駐扎？自然就是為了震懾地上的這些仙門。當然，天庭和仙門并非敵對，天庭的主體也已經是人族修士，不過是為了威嚴。”
周舟一手扶額：給人皇和他的王侯將相講這些，真的好嗎？
看秦皇那低頭沉思的模樣，周舟心里就有點惴惴不安。
若是換成了一般的帝王，或者會被天蓬老哥你這種長篇大論震懾住，覺得天地無比寬廣。但這位千古一帝…
“原來，天地竟然如此寬廣，”秦皇低頭看著手中的酒杯，似乎有些失意。
周舟眨眨眼，真鎮住了？
秦皇突然仰頭大笑，中氣旺盛、豪氣沖天，“朕就知道！朕辛苦鍛就的大秦之刃，并非只是為了去征服北面那點苦寒之地！還有更大的天地在等著朕！”
天蓬愣了下，看豪氣頓生，恨不得現在就要出兵北伐中洲的人皇，也是有點佩服了。
“陛下，三思。”
周舟低沉的言語，打斷了秦始皇的暢想。
“周仙師有何見解？”
“陛下已經征服了天下。不用聽我老哥如此說，那邊的世界，并非凡人的世界。”
周舟表情十分嚴肅。
因為他在秦皇大笑的時候，就想到了一連串的因果。
大秦剛統一天下時，周舟的氣運金龍，被他們現在頭頂的這條巨大金龍引動，從而引起了這位秦皇的注意，讓北地的戰火燃燒了已經十多年。
若非北地有項羽統一了那些小國，憑借著當地惡劣的氣候和明天宗的力量抵擋秦軍，恐怕早已經被大秦鐵騎屠滅。
此時天蓬的言語激起了秦皇的征服之心，那首先要掃除的就是北地的三弟項羽。
然后…
長途跋涉，千萬甲士出北部雄關，走出了氣運金墻的庇護范圍…
他們能走過妖魔之地嗎？根本不可能！
就算妖族現在不敢大肆殺凡人，但弄些奴隸，或是圈養起來做努力和口糧，也是毫無壓力。
想到浩浩蕩蕩的凡人大軍被妖魔大軍吞噬的畫面…
“陛下，此事必須三思。”
“為何？”
“我老哥不同軍中之事…”
“老弟！”天蓬在旁不悅地說了句，“我好歹也是掌管天河水軍的元帥，怎么就不懂軍中之事了？”
周舟無奈道：“若是從南洲到中土世界，天兵天將趕路也就半天，但凡人呢？幾十萬里路，走半輩子剛能到吧。”
秦皇聞言劍眉皺起。
天蓬有點尷尬，笑道：“卻是忘記了這個，喝了些酒，有點頭昏。”
扶蘇也道：“陛下，單是趕路這一條，就已經十分困難。遠征將士本就疲憊，莫說要趕十年的路途…”
秦皇在沉思。
周舟還真怕自己和天蓬的到訪，讓秦皇去戰妖魔之地，這因果循環，業障肯定也會分給他和天蓬一份。
想了想，周舟斟酌著言語，勸道：“而且退一步講，陛下要那些地方有何用？那邊沒什么大城，都是些山頭。雖然景色秀美，但用俗世的一句話就是，荒山野嶺。”
“再說，修士飛天遁地、自由自在的慣了，如何會服從王命？”周舟觀察著秦皇的面色，“許多修道年久的存在，移山填海、翻手云雨…又如何去戰？”
秦皇看著周舟，問：“周仙師，訓練精良的甲士用多少，才可困住仙人？”
“陛下，”周舟道，“修士大多不愿殺凡人，但若是遇到用人魂魄煉制邪器的邪修，只要一人、不用一天，就能將咸陽城這種大城屠滅。”
秦皇眉頭緊緊皺著：“那為何朕掃平六合時，沒有那些修士出手？”
“一是陛下氣運旺盛，二是大秦背后的六仙門在牽制。修士在俗世中的斗法，大多都是點到即止，并未死斗。”周舟又嘆了口氣，道：“北方有古時修建的雄關，這些雄關都有仙人駐扎，防止邪魔進入南洲…”
“夠了！”秦皇突然一聲，讓周舟話語頓住。
就見這個帝王站起身，目光凝視著殿外，聲音緩慢，但有種讓人無法言說的威勢：“朕之劍鋒所指，必是大秦的疆域。”
“普天之下但凡有未被朕征服之地，就是朕接下來踏足之領！”
“朕要打一個萬世永存的江山！哪怕是神仙妖魔，都必須跪在朕的面前！”
昂——
殿頂隱隱有龍吟聲回蕩！
周舟眼中，秦皇身上綻放著刺目的金光，那霸道濃烈的光芒，讓他也有些不能直視。
大殿中，大臣侍衛婢女已經跪倒了一片，話都喊不出來。
秦皇那懾人的目光看向了周舟，周舟卻淡然一笑，繼續坐在那吃菜。
他曾經跪拜過氣運金墻，那是當時被一股莫名的情緒左右了自己的想法；這并不代表，他就要對人皇下跪。
這熟悉的輕響。
眼前白光一閃，周舟筷子一顫，那塊肉丁掉在了桌面上，而大殿之中那股壓力，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