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說來投奔芷燕,當然只是玩笑話,而他來此地,也真是為了繼續安靜修行一段時間。
最重要的原因…這小祖師和小鯉魚每天都在打鬧玩耍,當真是讓他有些頭疼。周舟想著,小祖師和小芷燕有些熟,就帶著她們一起過來了,讓芷燕幫忙看孩子。
而且俗世繁華,周舟也想舒服兩年。
反正小鯉魚跳龍門之前的這段時間,他估計是去不了妖魔之地快速修行了。歸青那邊好像也用不上他,這讓他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沉醉不知歸途,茫茫然不知前路…現在的他,還真有點這么個意境。
離開歸青,尋不到太清的山頭,倒也如同無根之浮萍。
“周舟,大家都是修士,就別太介意啦。我在寢宮中給你放了張床榻,放心,中間會用屏風斷開啦。”芷燕臉蛋紅紅地訴說著,似乎怕周舟不開心,不斷偷瞄他面色。
周舟輕笑著點頭,他還真不介意這個。一個男人,怎么會介意和女子同屋居住,反正米凱爾會在旁邊守著,而且他修行的時候,大多是心無旁騖。
小鯉魚的住處,被安排在了殿前的一處池塘。
“芷燕呀,本魚能不能將洞府改造一番?”小鯉魚躍躍欲試的模樣,看的周舟一陣心驚肉跳。
不等周舟提醒,芷燕已經滿是慈愛地答應了下來,還說讓小魚自行決定就可,拆了這處別苑也無妨…
拆了也無妨?
然后,數百侍衛、甲士很快就被郡主別院的動靜吸引而來,看著那漸漸覆蓋了半個庭院的新開辟的噴泉泳池,各種目瞪口呆。
更讓他們贊嘆的,還是水中游的那道七彩彩虹…美,是跨越物種的。
雖然繁衍暫時還不能跨越。
“無事,”芷燕擦擦額頭的冷汗,輕笑道,“這般也能多點風景,看著很不錯呢。”
周舟搖頭,隨手灑出了一滴重水,控水訣和離火訣同時施展,水火交融,將庭院的各處稍微修整了些。又隨手在別院的四處角落拋下了陣旗,催起了陣法。
汲取王都草木之力,匯聚出了點點的青色光芒,漸漸的‘生長’出了一個半圓的青色光罩,蓋住了此地。
等光罩完成,又嗡的一聲變得透明,風吹、云過、鳥逍遙,似乎青色光罩并未出現過。只是凡人若想進此別苑,卻要周舟首肯才行了。
在別人家,就是這么的霸道。
芷燕也是有點法術在身的,比如講聲音擴大的擴音之術。
她拿出郡主的威儀,出聲喊道:“護國法師今日歸還,將在本郡主府上居住些時日,閑雜人等不得靠近此地。另,護國法師乃方外修士,若無妖魔做亂、為禍北靖之事,不可打擾。”
最后這句,似乎是說給北靖王說的。
周舟點點頭,道:“你還挺會辦事。”
“那是,”芷燕翻翻白眼,哼聲中略帶得意,“本郡主識大體、懂人心,那也是心靈剔透、七竅玲瓏…”
“好了你,說你胖還喘上了!”周舟一拂衣袖,轉身進殿,又停住腳步,說了句:“你仙緣截斷之事,我已經為你解決了。”
芷燕嬌軀一顫,雖然嘴上總是說不在意了,但如果能多活些時日,能多在他身旁陪伴些時間,心中當然是無比歡喜的。
她道:“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如何會騙你?”周舟扭頭看了她一眼,溫和一笑,“你這毛病,只需要有易筋換骨的仙丹就好。我本來就知道去哪找的,只是修為不夠,還上不了天庭。”他緩了口氣,“這幾年發生了一些事,我有師門長輩曾來關照于我,許諾了給我煉制此等仙丹。只要我成仙之后,去幫你取來…自然就可解仙緣截斷之苦。”
“周舟!”芷燕突然撲了上來,只是還沒撲到周舟的懷中,就被米凱爾突然張開的羽翼格擋開…
周舟看了眼米凱爾,天使妹子淡淡地看天狀,似乎這潔白柔軟的羽翼不是她的。
芷燕抱著米凱爾的羽翼,一陣歡喜地蹦跳。
“太好了!哈哈哈!太好了!我能多陪你些時間了!”
“我也修仙!成道!我也要求長生!”
“姐姐姐姐,你以后可不準欺負我,我也能幫你們去斗法殺敵…哈哈哈!我太快活了!”
芷燕的笑聲鬧聲傳到了殿外。
一侍女憂心忡忡地問著:“郡主…魔怔了?”
“郡主思念國師有幾年,突然歡喜得瘋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寢宮的窗扉旁,兩個小腦袋超著里面探頭探腦。
小祖師:“快活?他們莫非在那做羞人的事?”
比小祖師高了半個頭的溫小瀾:“大德祖師大人,什么是羞人的事?”
“你還太小,就算說了你又怎么會懂?就不告訴你了!”小祖師高傲地回了句,說的就跟她懂一樣。
“哦,”溫小瀾眨眨眼,果斷被這位喊師父為小輩的祖師大人唬住了。
殿內自然沒發生什么,只有芷燕在那歡喜笑鬧。
但喜極生悲,她隨之就有些抑郁,站在那看著周舟,又是滿心的凄楚模樣。“周舟…你何時才能成仙?”
“這個,最快也要個百八十年吧,”周舟摸著下巴估摸著,很是認真思索的模樣。
芷燕張張嘴,又是一聲輕嘆:“雖然我有兩百多的陽壽,但百年之后,就算不變成老太婆,這張臉蛋也沒法給人看啦。唉…”
“那怕什么,”周舟指了指米凱爾,“你看米,容顏從來都沒變化過,她可比你活得久多了。”
米凱爾:“主人,隨意提及女性的年齡,并不是很禮貌的事。”
“看吧,天使姐姐也在意這個,”芷燕幽幽一嘆,“反正,我以后是不能總見到你了。嗯!趁著我現在臉還能看,多纏著你些時日吧!”
周舟額頭掛了幾滴冷汗,道:“那這樣,我聽說只要到了渡仙境,就能上天庭。我到時候去天庭走一遭,如何?”
“你不要為我冒險,”芷燕輕聲說,“你總是說修行要按部就班,我不急的。能修仙是命,誤服丹藥是命,能遇到你是命…”她目光柔情婉轉,仿若能融盡世間最堅之鋼、最硬之鐵。她輕嘆道:“這都是命呢。”
“我不信宿命,只問自身。”
周舟淡然說了句,隨后就打了個哈欠,不用芷燕安排人搬床,他把歸梧忍痛割愛、贈送給他的大床拿了出來,放在了芷燕寢宮一處靠窗的角落。
一股真元推開窗戶,外面就是正在忙活著開辟洞府的小鯉魚,扒窗戶的兩個小女童趕緊蹲了下去0。周舟示意米凱爾進入放松模式,舒服地側躺了下來。
“等晚上吃大餐的時候喊我。”
“哦…”芷燕看著坐在周舟身旁,曲攏著小腿的米凱爾,被她的美態也吸引了些心神。
還好,她是女子,不會陷入太深。
“周舟,你晚上要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不要給你們北靖國丟人啊!”周舟隨口回了句。
芷燕一聲輕笑,這家伙明明已經是金丹境,對吃的要求還很高。
金丹?周舟成元神只是在近期,而且運轉枯木訣遮掩自身氣息,就算是尋常仙人都無法看出周舟的跟腳底細,芷燕自然是看不透的。
他不說,她如何知曉。
窗外,小祖師和溫小瀾靠著墻蹲在那,旁邊的幾個侍女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各自遮著嘴角。
這兩個粉嫩的小女娃,已經迅速地成為了金蘭姐妹、八拜之交。
小祖師帶著獻祭護腕,這是給自己增加盟友,增加對抗那條可惡鯉魚的革命本錢。
“小瀾,你看那條肆無忌憚破壞院子環境的鯉魚!是不是很可惡!”
“嗯!嗯!”溫小瀾一本正經地點頭。
“想不想把她煮來吃?”小祖師咂咂嘴,不小心暴露了食欲。
“嗯!嗯!”溫小瀾也是雙眼放光。小瀾最喜歡吃魚了。
“那我們必須制定個計劃,把那條魚騙到鍋里…”小祖師的小手撓著自己光潔的下巴,一陣糾結著。
溫小瀾疑惑道:“祖師不是很厲害嗎?為很還要騙她進鍋里?”
“我本來是挺厲害的,”小祖師撩起紫色仙袍的袖子,露出了獻祭護腕,“可是被米凱爾帶上了這個,就一點仙力都用不出啦。哼,要不然,怎么整天被一條魚欺負!”
“那為什么要帶著這個?小輩不是應該尊重祖師的嗎?”溫小瀾弱弱地問了句,“師父和師娘如果欺負祖師的話,那不就成了…欺師滅…唉呀,不能說的。”
窗內的大床上,周舟聽這兩個小家伙交談也是一樂。
繼續閉目聽著,左手朝著旁邊蹭了蹭,是天使妹子的羽翼。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邊,周舟反手將這個小手握住,少許的掙扎似乎是因為不習慣,但很快就順從地被他牽著了。
這年頭,也就牽個手能牽出花樣,其他不可思議的事都是不可描述的!
聽窗外的兩個女童還在竊竊私語,小瀾問:“那祖師,你為什么要帶上這個?”
“哦,我太厲害了,厲害的我自己都害怕,”小祖師一本正經地說著。溫小瀾真就信了,弱弱地用裙擺把自己的小腳丫蓋了進去,蹲在那一陣害怕。
小祖師嘆道:“為了不傷害到小輩和米凱爾,我只能將自己封印起來,就被米凱爾帶上了這個。唉,要么說本祖師是大德祖師呢。”
“嗯!嗯!”溫小瀾重重地點頭,那雙靈動的大眼中,對小祖師滿是崇拜。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兩三歲的小女童,差不多已經是拯救洪荒無數生靈的英雄了,在周舟大弟子的心目中。
正在此時,旁邊的水池、不對,現在已經被擴展為水潭,而且不知有多深了…水潭上沖出一道彩虹,那小鯉魚‘猖狂’的笑著,因為笑聲之中多了些得意,而顯得無比刺耳。
溫小瀾:果真是條壞魚呢。
于是,更堅定了對這條魚的敵對之心,徹底加入了小祖師的陣營。
三個小女童的戰爭,即將開啟。
不過因為她們幾個破壞力都十分有限,周舟也是懶得去管。
等他睡熟,米凱爾也似乎閉眼休息了,大床的帷幔放下了三面,只有一面敞開進風,也讓芷燕能隨時看到周舟的身影。
“動作都輕些,噓!不要出聲。”
芷燕囑咐著那幾個搬東西的侍衛,這幾個侍衛脫去了走路就會鏗鏗作響的甲衣,光著腳,把一些家具搬來搬去。
衣櫥、書桌、屏風,將女子的閨房很快就變作了文雅的書房。竹簽串成的書籍,畫著山水風景的布畫,還有許多雅致的玉器…
在芷燕心中,周舟是什么氣質的,這個房間就被布置成了何種的樣子。
真說起來,不管是歸青的草廬,還是此時的寢宮,都算是芷燕著手布置的…
等周舟一覺睡醒,已是天色漸晚,有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照在光滑的石板底面,外面穿來了幾個女童歡快的笑聲。雖然在片刻之前,她們之間還是一場戰爭。
注定會是曠日持久的戰爭。
“啊——”
伸了個懶腰,周舟就要翻身繼續睡個回籠覺,就聽窗外穿來了一聲輕喚。
“別睡啦!大修士!該吃飯了!”
剛剛成功讓小祖師和小鯉魚暫時握手言和的芷燕,趴在床邊輕聲喊著。這幾年已經徹底長成的她,細腰更細、女性特征也已經達到了人生巔峰,這前趴的動作,又是露著胸口的宮裝衣裙…
周舟咳了聲,默默地坐起身,果然精神了許多。
“你們北靖國的宮廷御廚都是什么水準?”周舟咂咂嘴,坐在床邊的米凱爾也從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了一側的屏風后,似乎是要換衣服。
周舟蹭蹭鼻尖,繞過床邊跟了上去。
芷燕氣得翻翻白眼,罵道:“變態道士,你要想看天使姐姐不穿衣服,自己下令就好了,還非要偷看!”
“我去!”周舟頓時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在曲元袋中拿出了一件女式道袍,搭在了屏風上。“哥只是過來送個衣服,怎么就品德敗壞到變態的地步了!”
這時候,用轉變形態這個解釋,明顯是行不通了。
芷燕嘴一撇,一副我信了你就有鬼的優良表情。周舟背負雙手、昂首站立,一副君子坦蕩蕩的生性灑脫。
誰怕誰。
晚宴在芷燕母親的宮殿,很是豐盛,估計周舟聽說過的‘滿漢全席’也不過如此。
芷燕母親似乎是怕年輕人放不開,對周舟感謝了幾句‘國師安康’之后,就帶著一群侍女離開了此地。
他們幾個則開心地吃吃喝喝,忽略掉小祖師熱情地將一盤紅燒鯉魚抱到小鯉魚面前的這個細節不提…
正吃著,就聽外面傳來一聲朗笑聲:
“可是國師妹夫回來了?哈哈哈,孤王好勝想念啊。”
這言語,這稱呼,這自稱…
周舟差點脫口而出一句:‘閏土啊,你可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