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小嘴,那雙迷蒙的大眼中滿是水霧,小女娃那強忍的哭聲化為了‘嗚嗚’的叫聲,眼中滿是憤恨。
米凱爾恍若未覺,顯然對兒童也缺少關愛的心態,一直將小女娃那么提著,等著周舟的指令。
“把她放下來吧。”周舟笑聲喊著。
他稍微明白這位歸青大德祖師的特異之處,也知道她在門中其實是被人敬重的——不然如何有‘大德’之稱。而且聽妍兮說,她好像是有什么‘封印’之類的東西在,氣息波動的時候,很容易誤傷別人。
“是,主人。”米凱爾輕聲應著,卻向遠處飛了些距離,將女娃放了下來。
小女娃被放到地上的時候,還在捂著自己的小嘴,她滿是惱怒地瞪著周大俠,罵道:“小輩你等著!咱會回來找你算賬的!”
然后她轉身奔跑,化作一團紫色的光影,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主人,”米凱爾請求道:“潛在的威脅理應清除,這里已經存在太多對主人有威脅的因素,我無法保證主人的安全。”
“沒事的。”周舟笑著搖頭,道:“并不是哪個厲害的修士,都會想著如何去取人性命。放心,我們只要中規中矩,在這里大多數情況下,就不會有事的。”
米凱爾目光中再次流露出思索。
“來,回去繼續做衣服吧,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看你穿長裙是什么模樣的。”
“主人…”米凱爾第一次欲言又止。周舟看她那低頭像是害羞的模樣,頓時更為期待了起來。
當然,米凱爾也只是想和周舟爭論下‘威脅潛在’的話題,‘害羞’什么的,純屬周舟自行腦補出的畫面。
話說,那個小祖師剛才偷偷摸摸地靠近草廬要做什么?被米凱爾研究丹藥時,泄露的藥香引來,想偷他們的丹藥吃?
她一個孩童,或許是貪玩在這里溜達也不一定啊。其實打心眼里,周舟就將那曾經咬過自己一口,給了自己些許好處的小女娃,就沒當大人看…
想回屋,繼續為了米凱爾的家居裝努力,但剛轉身,他就愣了下。
周舟腦后似乎有一道閃電劈過,霎時間靈光亂閃,他意識到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她的內衣要設計成什么樣?也是自己來親自設計嗎?
不對,問題是…要不要設計這種不是很必要的東西…嗯,那就是不必要的東西…
周舟瞇眼笑著,怎么看,都有那么少許的得意。
半日后。
周舟在草廬的門前來回走動著,心情有些高低起伏,跌宕不安。就跟里面是孩子他媽,正在為了家庭下一代的降臨而努力,而他身為孩子他爸,卻被小姑子趕出來了一樣。
又不是沒看過,換衣服怎么就把自己攆出來了!
哥可是總設計師!設計師懂不懂!那是純粹的藝術!
捏著一葉枯草,周舟幾次抬手又幾次放下,很想研究下自己金丹之后,施展法術是不是比之前有效果很多,一葉障目能不能看的更清楚…
但出于對天使妹子的敬重,還有那‘只有更多的期待才能有更大的滿足’的奇特論調,他最終還是將枯葉捏碎了。
一抹白光在屋內亮起,透過了草廬的兩側窗扉和門縫。周芷燕‘呀’了聲,很是驚訝的樣子。
“怎么了?”周舟忙問,“她不喜歡嗎?那就不要勉強她啊!”
“沒事的沒事的,你別進來!都還沒穿呢!”
周芷燕有些著急地喊了聲,剛提步要前進的周舟,只能訕訕地縮回了前伸的手。
這丫頭什么時候,這么了解他迫切的心情了。
又過了片刻,周舟已經能站的安穩了,木門吱呀一聲慢慢打開,周舟那張嘴,就不爭氣地緩緩張開,一時間合不上了。
芷燕將天使妹子推著轉了個身…
周舟的道心飄啊飄,心海蕩啊蕩,差點就直接給跪了。
她背后的翅膀不見了,不對,是變小了!
屋內,周芷燕換了身素白色的衣裳,清純可人。
但她的美麗,卻被一旁那個靜靜站著的高挑女孩,徹底掩蓋了…
烏黑的長發被一個發環簡單束起,遮住了她左側的香肩;她對這種裝扮似乎有些不適應,右手抓著左手臂,頭也微微低著。淺藍色的吊帶裙,反倒是不如她的胸甲那般暴露,少了幾分惹火,多了一些清涼。
她光著腳,修長白皙的小腿毫無瑕疵;她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似乎在輕輕呢喃。
這就是…
天使妹子?
尤其當她轉身,那為了她的翅膀而設計城半露背的裙,卻將她光潔的背部曲線都暴露了出來。那對讓設計衣服時大感頭疼的羽翼,此時竟然變成了巴掌大小,在她背后輕輕閃動,可愛的不講道理。
就算,那雙眸子還是沒有多少波動;就算,她那氣質還是有些冷淡;就算,她微微抿著的嘴角似乎有些不愿…
周舟心一蕩,捂著鼻孔緩緩仰倒,再厚的臉皮,也遮擋不住這微醉的紅暈。
“周舟,你怎么了!”
“主人。”
兩道身影沖過去,看見的只是周舟那滿是陶醉而充滿了幸福感的雙眼…還有鼻孔那破壞人物形象的兩抹鮮紅。
之后,周舟又在米凱爾的裙子上做了些改動,背部多了幾條藍色的小繩,構成了網狀。芷燕也動手做了雙同樣布料的長靴,卻是不想讓米凱爾的小腿暴露太多。
她還振振有詞地說:‘這樣讓他看去沒事,若是讓其他修士看到了,那可是吃了大虧呢。’
米凱爾沒有什么回應,吃虧與否,她應該沒這個概念。
如此,天使妹子家居變裝,完成。
回歸青半個月,因為天使妹子加入修仙日常的不平靜,終于被周舟再次恢復到了平靜。
只是玫畫之后一直沒有什么報復的舉動,這讓周舟稍有些忐忑。因為一般來說,大招憋的越久,威力越是不凡,玫畫說不定就在籌謀什么驚天的‘整人計劃’。
還好有米凱爾在,這讓他有了‘兵來將擋’的勇氣。
大不了就讓米凱爾把玫畫直接摁在地上…
這半個月,比起之前總是泡在道藏洞,周舟最近一直在草廬附近修行,也算是足不出戶。
畢竟家里有個天使妹子,自己出去做什么!
那原本曾經很期待的‘秘殿’和‘法殿’,周舟還沒去逛過。他一邊參悟金丹之道,一邊體會道妙之境,順便還為了自己那頭紅發不斷苦思冥想解決之道。
剃了?實在是舍不得。
若是道門修士不能長發飄飄,那跟那些每天吃齋念佛的佛門弟子,又有什么區別!
周舟為此越發苦惱。
日出做早課,是周舟對自己修道的要求,若是無事、多不可懈怠。
而步入金丹之后,修行若是動用太極圖,整個藥谷內的元氣似乎都會朝著他身周靠攏。為了防止自己影響到其他弟子修行,周舟并不貪圖這點修為的積累,只重在體悟自身之道。
半個月之中,他倒是悟到了些什么。
水火平衡,那股滿是毀滅之意的黑焰,和天使妹子凈化之力凝出的白炎,又是一個平衡。
自己的長發是被一股‘邪氣’污染,這股邪氣是來自于那滴共工之血,大概是因這滴血被用作化為血巨人的時候,摻雜了諸多邪惡的念想,這才醞出了這如血的邪氣。
那自己,只要能找到和邪氣對立、相克的力量,則又可以達成另一個平衡。
步入金丹,周舟已經明確自身的道究竟為何,兩個字——平衡。
以水火大道為中心的平衡,修行到極致,能成什么樣?周舟不去想,也不敢想,路一步步走上去再說吧。
靈識境界突飛猛進需要穩固,金丹之丹火、丹泉,其蘊含的水火之道也需要參悟。對于自身,周舟不能有什么不明悟的地方,玄都師父又不在身旁指導,他只能自行摸索。
太清門,還真是將‘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教育方針,貫徹執行到底…
天使妹子的一天是怎么過的?
當周舟在做早課、悟道修行的時候,她會跪坐在周芷燕為她準備的軟墊上,在三丈之外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當周舟在午睡、穩固自己修為的時候,她會跪坐在周芷燕為她準備的軟墊上,在一丈之外還是那樣等待著。
而當周舟開始琢磨御劍訣、研究法寶和御敵的技巧,她也會召喚出自己的奧義光劍,重復幾個簡單的‘劈砍’動作。
如此的一天,也就簡單度過了——若是省略掉,經常會出現各種狀況的夜睡過程的話。
這一日,修行停在了波光粼粼的小河邊。
微風徐來,波痕被幾片葉落打擾;淺草伸展,再沒有比之更令人心神放松的所在。
周舟一時興起,將那篇‘鴻蒙一氣’的靈識法訣傳授給米凱爾,但米凱爾思索了很久,對著他慢慢搖頭。
“不能修行嗎?”
周舟頓時有些失望,他還想如果天使妹子能修行,以后結成道侶那不是順手推舟的事。
“主人,我自身力量來自于動力爐,動力爐之中蘊含天使之心,它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但同樣,我無法利用其他辦法增進力量。”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遙遠的記憶中,有很多次不同的嘗試,都失敗了。”
“哦?”周舟正盤腿坐在那,一只手支著下巴。
米凱爾跪坐在他身旁,周芷燕縫制的那個軟墊,成了她貼身不離之物。
“那你要恢復當初見我時候的力量,需要多久?”周舟又問。
她低頭思索了一會,喃喃道:“無法計算具體周期,保守估計,約三千萬年…”
三千…萬年?!周舟當時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被嗆死。
就算洪荒之中,時和空都是無盡,但三千萬年的時間似乎太長、太遠了,一個元會約為十三萬年,那豈不是要幾百個元會,她才能恢復到和那個兇惡男人大戰時候的力量?
但隨之,周舟心中泛起了那股,曾經感受過的情緒。
孤寂,漫長的孤寂,能讓時間都變得放棄的無盡孤寂…
“主人…”米凱爾在他心頭輕喊了聲,讓他從那股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再看周舟,眼眶竟然莫名濕潤了,看她的目光之中,除了溫柔,也只剩下了心疼。
如鏡的河水,映著兩人對視的畫面,波紋將畫面抖動著,像是風在吹起兩人的長發。
她抬頭注視著周舟,問:“主人需要米凱爾有最巔峰的戰斗力量嗎?”
“嗯,這片天地間,大能和大神通者實在太多,如果沒有點自保的實力,真不好到處走動。”
周舟嘆了口氣,轉而笑道:“不過米凱爾現在已經很強了,只要不遇到真仙、天仙之類的,你都能自保才對。”
“主人,我有快速提升自身力量的方法,吸納星球星核內高密度能量。”
“很危險嗎?”周舟在意的只是這個。
“有百分之八十失敗的可能,而且無法確定該世界的星辰是否為原宇宙星體,但可以進行嘗試。”
“這樣太過冒險,你不要去做,”周舟言語中多是擔心,“我們不去亂跑,在這里慢慢修行就好,等我成仙、成金仙,那時候再去四處走動吧。”
“是,主人。”米凱爾低頭應著。
她跪坐的時候,雙手會平放著,端莊而優雅。
嘆了口氣,周舟枕著手臂躺下,該午睡了。“你要不要一起?”
“是,主人。”
米凱爾學著他的樣子,慢慢地躺在了草地上,因為背后羽翼的緣故,她也只能側躺著。
周舟老臉泛紅,在地上若無其事地滾了兩圈,剛好到了她身側。如果忽略到他過來的這個過程,兩人似乎自然而和諧地,就躺在了一起,隔著兩拳的距離。
他閉眼,她卻在枕著那軟墊,靜靜注視著周舟的側臉。
米凱爾并沒有睡覺的習慣。
周舟倒也習慣被這種注視了,呼吸很快順暢,繼續在夢中勾連天地元氣,給金丹添磚加瓦。
河邊,草叢之中,氣鼓鼓的小女娃注視著這一幕。
她咬牙嘀咕了句什么,躡手躡腳地摸索了過去。只是她都沒有察覺到的,是她那神紫袍上,微微閃過的紫光。
這華貴的紫袍如同一抹封印,而她曾經傷過妍兮的那股隱晦的氣息,又在時隱時現。
若是小女娃注意到,必然不敢多去胡鬧,她躲開眾多弟子,便是恐傷到別人。但此時,她眼中只剩下對那小輩的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