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宏劍光芒大亮時,周舟已從空中落下,見歸鴻子竟然一聲怒斥就要對自己出手,周舟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費盡千辛萬苦跑過來,難道要被大師兄干掉?大師兄沒注意到自己在鎮上這一番動靜嗎?看這樣子,歸鴻子應該是沒有去觀察鎮上的環境。
被周舟抓著的飛羽劍,白光透過劍鞘閃耀而出,映入歸鴻子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眸。
那白光,讓歸鴻子目光從渾濁變得清明。歸鴻子手腕一抖,爆發的青光化作道道劍影,將前方撲來的幾只血奴大漢絞碎,讓周舟有驚無險地落到了尸堆之上。
“師兄!你嚇我一跳!”
周舟心有余悸地喊了聲,他腰間的曲元袋,之前已經綻放出了一抹白光,那是一把光劍的劍尖。周舟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摁下去,光劍被米凱爾慢慢收回…
“師弟!你怎么在這?”歸鴻子先是大喜,臉上的興奮是不用遮掩的,但隨后就是一驚,“師弟為何會在此!可是山中出了變故?你也被他們抓來了嗎?”
“這倒不是,飛羽劍!”
周舟一聲低喝,飛羽出鞘,斬向了正前方,血奴還在源源不斷地沖來。
歸鴻子青宏劍脫手而出,同樣是歸青御劍訣。比起只能在血奴這些黑高個身上留下些許傷痕的飛羽,青宏劍可鋒銳多了,基本便是劍過頭顱飛,影過只留斷肢殘體。
地上,已經堆積了厚約半丈的血奴尸體,但歸鴻子身后,卻是兩丈干凈的空地。空地再之后,便是歸青十五名五代弟子。
歸鴻子一人擋住了一面,街巷兩側墻壁和建筑上也被布置了法陣,青光閃耀,讓血奴不能在側旁破墻襲擊,將這里暫時構成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地形。
他們肯定也是在血膜中不斷嘗試過,發現無法出去,才落到這邊結成了防御。不然周舟進來的時候,也不會看到有那么多黑大個血奴在奔跑。只是為何不去空中,而是在街上?莫非上面比這里更危險?
歸鴻子這一面的壓力,比另一面總體的壓力也是不輕。
青宏劍快速清理著一只只血奴,飛羽劍也在不斷‘補刀’。御劍比起手持要更耗費真元,但歸鴻子此時要問周舟為何在這,不想讓這些血奴近身,這才用了御劍之法。
歸鴻子又問:“師弟,你為何要來這?”
“我心中掛念師兄,就和妍兮一起過來了…她受了傷,我將她放在了南邊的林子中休養,想來不會有什么危險,師兄不必擔心。”
“你們兩個又是如何到的這邊?”歸鴻子眼中滿是不解。
周舟張口想要回答,卻有些猶豫,眼中有些不忍,最后變成了一聲嘆息:“是那名鬼面道人要算計我,用金云梭帶我和妍兮來這。妍兮被鬼面道人的同伴引開,我…殺了那人。”
突然覺得,對歸鴻子多了幾分愧疚。
想起當日自己說鬼面道人隱藏在歸青五代排名親傳中時,歸鴻子那有些痛苦的眼神,周舟心中就是一陣暗責。
“殺了?”歸鴻子將劍眉皺起,和周舟對視著,目光稍有些嚴厲。
但周舟,目光清澈、心中坦蕩,嘴角的弧度只是因為無奈。
“既然殺了,也算是為歸青免除了一份隱患,”歸鴻子緩緩閉眼,低聲說著,“師弟不必告訴我那人是誰,等此間事了,我們若是都能安然回歸青,再向掌門師祖稟告。”
“嗯,”周舟點頭應了聲。
青宏劍一震,突然爆發出道道劍芒,正是青木森森,十多血奴被刺的支離破碎。而歸鴻子劃動的劍指,也帶上了一絲狠辣,顯然是被周舟剛才的話語所影響了。
本來,周舟是想說個謊,單純為了讓歸鴻子不怨恨自己而說個謊;他本想說,歸九被鬼面道人殺了…
但這個謊,若是真的說了,怕是自己以后見到歸鴻子,都會有些許不自在,自己來洪荒之后唯一的知己,怕也就漸漸遠離了。
取舍之間,他說了實情,也不去管會不會有歸青的責難。歸九的戒指還在他曲元袋中,只是周舟沒有去煉化。
“師弟,莫要愣神,”歸鴻子的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朗,“你真元似乎耗費過多,去陣中恢復下,這邊我來擋著。”
“嗯!”周舟也不堅持,飛羽和青宏同時被召回,落入了兩人的手中。
只是歸鴻子持著青宏劍沖向前方,而周舟則提著飛羽劍跳向了后邊。他真元確實已經不多了,差不多也就剩下十分之一。
幾名女弟子共同御使那把羅傘,撐著一面光罩,堵住了街道另一面,而這個羅傘,好像也是兩側墻壁那青色法陣的陣眼所在。
其他人有的在打坐恢復,有的則御使法器不斷轟擊著前方街道,讓那些血奴無法靠近半步。
他們雖然精神集中在面前的戰事,但歸鴻子身旁多了個人,他們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見周舟從尸體小山上跳了下來,這些弟子有七八人同時扭頭對他點頭致意,周舟也點頭還禮,卻是沒開口問候。
本來就不熟,而且這又不是優哉游哉打招呼的環境。
沒有入陣,就在那空地上坐下,周舟輕吸一口氣,靈識布置在街道上,開始運轉水火雙訣。
太極圖在他挺直的背后出現,緩緩旋轉、快速吸納著周圍的元氣。周舟恢復真元的速度本就迅速,更何況又沒成金丹,真元總量并不算太多,休息也只要片刻就好。
米凱爾在心頭問:“主人,任務目標是否為拯救這些人質。”
“成功的把握大嗎?”周舟在心底和她交流。
“考慮到兩層能量壁陣法,以及諸多高能量仙人的存在,任務成功概率低于百分之一。”
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如果只是帶一人,有多少把握?”
“概率可達百分之三十,而終止救援,米凱爾能帶主人離開的概率為百分之五十。”
周舟淡淡地點頭,自動忽略了她后面說的那半句。三成把握能帶歸鴻子離開,那就是可以一搏了。
“主人,”米凱爾清冷的聲音帶上了一些微小的情緒,她說:“我不能理解主人這些不珍惜生命的行為…如果這不是對我戰斗能力的考驗。”
“那你就當考驗吧,如果更好理解和接受。只能說,我信一句話,那句俗語說的很好,”周舟睜開雙眼,真元已經恢復七七八八,他再次站了起來,在心頭道:“天無絕人之路。”
此時再去看,那半丈高的尸體堆上,歸鴻子一人一劍在血奴群中沖殺。青宏劍的劍光延展出五尺,沒有一只血奴能近大師兄的身,也沒有一個大黑個可以越過那劍光布置的防線。
這等修羅煉獄才有的情形,單是讓歸青的幾個女弟子去看,她們都是面色泛白、道心不穩。
并不是每個修士,都是在腥風血雨中走出來的;許多修士在山上修行,若是得師長寵愛,幾百年間,斗法的經歷可能都沒有幾次。
周舟對這無血的修羅場全無半點反感,當然,也沒有半點興奮。他所想的只是如何救人,道心如同明鏡、清泉,沒有半分動搖。
口中喊著:“師兄!我來幫你!”
站在尸山之后,飛羽劍再次出鞘,在血奴群中射出了十多丈,青木森森再次施展。
立刻就有十多只血奴被飛羽劍重傷,這些血奴前赴后繼的陣型被打亂,讓歸鴻子的壓力減輕不少。
周舟將飛羽劍召回,繼續向劍身注入真元,靈識之火涌出包裹著飛羽劍,將其上沾染的那一絲絲戾氣和血氣化掉。
有飛羽的那百道劍光阻了一陣,歸鴻子持著青宏劍,也終于能停頓了片刻。他轉身看著周舟,叮囑道:“師弟,你御劍倒是純熟了,但未到金丹、真元境界不足,殺敵還有些勉強。”
他的意思,便是讓周舟不用浪費真元,多留些力氣自保。
“這也沒什么辦法,總要幫上些什么才行,不然我豈不是白跑這一趟。”周舟笑著回答。
將飛羽劍再次祭起,白光沖到那血奴堆中,又是一次青木森森。
“唉,卻是真將師弟牽扯進來了,”歸鴻子長嘆一聲,再次轉身殺敵,將血奴清理了一波,越發拼盡全力。
飛羽劍每次都是釋放一次青木森森,就會被周舟召回,再次灌注真元。
完全就是用真元的量,來彌補真元‘質’的不足。而釋放幾次青木森森,周舟的真元也就有些不繼,便坐下來繼續打坐;再用真元恢復的速度,來彌補真元‘總量’和金丹道人的差距。
如此反復,周舟所出的力,比另一面兩三名金丹修士加起來,都還要多一些。
酣戰中,周舟問:“師兄,歸梧找到了嗎?”
“尚無二師弟下落,怕是被對方挪走了,”歸鴻子頭也不回地在血奴群中回答著,道袍飛舞,殺敵時也是翩翩然。
“對方不是說我們歸青只要贏,歸梧就能平安無事嗎?師兄不必著急。”周舟道,“為今之計,還是找出操控這些血奴之人,將他們誅除才是。”
歸鴻子道:“師弟說的在理,但他們隱遁在鎮中不知何處,之前到處尋過了,也只能被這些傀儡圍困。”
“師兄,我進鎮的時候遭遇到了一名金丹道人,對方追殺了我一陣,我逃到這邊之后,那人卻不追趕了。”周舟回憶著那人離開的方向,坐在地上看向了血色遮掩的天空,“師兄,他們有可能在天上。”
“天上?”
歸鴻子抽身回退,他不推進,只是防守,殺上一陣,面前便會出現大片空當。
呼呼!
十多條鐵鏈對著歸鴻子砸了過來,青宏劍看似隨意地一攪,將鐵鏈直接攪得粉碎。歸鴻子抬頭看了眼天空,眼中劃過了一道青芒,而后折身向前,因為血奴又一次撲過來了。
“千丈之高,有一團血氣,里面似乎藏有法寶之船。“歸鴻子的聲音鉆入了周舟、十多名歸青弟子的耳中,“對手應該便是隱藏在那邊,師弟師妹有何良策?”
一師妹提著對鴛鴦刀,嬌喝道:“師兄!我們打上去!”
一師弟咬著紅口白牙,怒罵道:“師兄!我們沖上去!跟他們拼了!”
十多弟子頓時情緒激動,也可謂群情振奮。
‘這群耿直的年輕人啊!’
周舟心中暗自感慨,干咳了聲,用了靈識遮蔽的法訣,小聲道:“師兄,咱們不如演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