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四個自由行動日(四)
操場一角，有一棵大樹，約有兩人合抱粗，樹冠碩大。
樹下，長相清秀的男生正在練劍。
劍身細長，兩邊開了薄且短的刃，是最正統的細劍，也是擊劍比賽的唯一指定武器。
男生發出一聲輕喝，沉腕，抬臂，出劍。
入木三分。
拔劍，再刺，二分半。
沒有前一劍的效果，男生皺了皺眉，再出一劍。
這次只得兩分。
男生越發的心浮氣躁，動作走樣，一劍不如一劍。
最后一劍甚至只蹭破了樹皮，他還差點因此摔倒。
好不容易扶住樹干站穩，男生頹然垂下劍，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狠狠錘了一下樹干。
手上青筋暴起，拳頭底部已是一片殷紅，可他卻渾然未覺。
“為什么？我已經這么努力了，卻還是無法觸及布萊希特我”
一年II班布萊希特和一年IV班艾倫是同鄉，小時候在同一個班級上學。
布萊希特是貴族，艾倫是平民，本不該有什么交集。不過布萊希特的父親和特奧一樣不在乎身份，兩家又住得很近，所以艾倫和布萊希特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后來因為某些原因，布萊希特中途退學，在那之后沒和艾倫見過面。能在托利斯塔重逢，布萊希特真的很開心。
但是艾倫的態度卻很奇怪，躲躲閃閃的。至今布萊希特已經向艾倫搭話很多次，但是艾倫的反應卻很冷淡。
這讓布萊希特又是傷心，又是困擾。進入學院之后，她和艾倫沒有什么交集，小時候也感情很好，分開更不是因為吵架。到底是為什么呢？
最近艾倫的態度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已經不能說是冷淡，而是漠然、無情。
看來上個月，艾倫參加的《擊劍社》好像發生了什么事――一直暗暗關注艾倫的布萊希特，大概猜到了答案。
但她又不敢直接去問，只能委托萬能的學生會看能不能派人旁敲側擊一下。
心地善良的少女運氣真不錯，人稱“戀愛丘比特”的黎恩接下了她的委托，找到了苦悶的艾倫。
落寞卻不服輸，失望卻不甘心。
這是黎恩觀察五分鐘后，得出的結論。
見艾倫的手都錘破了，還不停歇，黎恩看不下去了。
你說你一個人躲在角落里走頹廢路線是干哪樣？布萊希特又看不見，更不會來安慰你。
重病當用猛藥，黎恩一開口，就是嘲諷。
“真難看，你這是練劍？還是練拳？又或者只是敗犬在發泄？”
“有名的貴族學生找我這個平民干什么？”艾倫眼神不善。他困擾的根源就是來自貴族，完敗他的派崔克是貴族，他在意的布萊希特也是貴族。
“沒什么啊。”黎恩很隨意地聳聳肩，“舒華澤家和你老家的領主一樣是異類，所以那家的小姐托我來看看某人的情況。”
“老家布萊希特”艾倫表情很復雜，有困惑，有自卑，有欣慰，還有隱藏在眼中最深處的純純的愛戀。
“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關我的事，委托里不許我透露雇主的姓名。”
“現在你看過了，可以走了？”艾倫強自壓抑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冷聲說道。
布萊希特，你也夠傻的，這叫冷漠，這叫無情？這分明是在逞強，你只要努力一下，他保準什么都交代了，還有我什么事啊？
話雖如此，該干的工作黎恩還會干。
“那我回去向委托人報告了。就說她那個青梅竹馬就像一只敗犬，默默躲在操場的角落舔傷口。”黎恩說著轉身欲走。
“”艾倫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換，最終頹然的低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倫才茫然抬起頭來，黎恩早已不在原地。
“布萊希特應該討厭我了吧這才對啊你是那么的優秀，而我只是一個什么都做不好的平民我還是不要再和我扯上關系了”
“哦你是這么想的啊。”黎恩居然又冒了出來。
“你你不是走了嗎？”
“我走了又回來了。”黎恩收起戲謔的表情，正色道，“我再確認一下，剛才那番話是真心話嗎？”
“是。”艾倫神色灰敗，既然黎恩都聽到了，他也就不再隱瞞。
“確實如你所說，布萊希特漂亮、優秀、個性又好，又彈得一手好琴，很多男生說她是瑪麗教官的翻版但是，艾倫，你就這么放棄了？看著她傷心，看著她死心，最后投入別人的懷抱，成為別人的妻子？”
“我我”艾倫雙目赤紅，拳頭又一次錘在樹干上，“我當然不甘心，可那又怎么樣？我又能怎么樣？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差距？什么差距？我怎么沒看到？說是身份嗎？布萊希特的家里只是男爵，不算尊貴，她父親又很開明，不然你們連青梅竹馬的機會都不會有，這你不會不知道。長相，布萊希特是很漂亮，可你艾倫也不差，不說一表人才也絕對拿得出去。至于性格，各花入各眼，旁人沒資格評價。你來告訴我，還有什么差距？”
艾倫沉默。
“是成績嗎？”黎恩還能記得期中考的排名，布萊希特年紀排名第六，壓他一頭。至于艾倫，反正前二十里沒他。（艾倫排名54，又不是美女誰記你拍多少。）
艾倫搖了搖頭。和華夏不同，帝國對文化課的成績不是很重視。（不然菲也進不了托爾茲這種名校。）
“那就剩下一個原因了自己不夠強大。”黎恩緩緩說出問題的根本。
派崔克只是一個誘因，眼睛始終長在頭頂上的海恩斯家三男，隨隨便便就打敗艾倫不說，還說了些刺耳的話，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他這個平民。
這份傲慢，深深刺痛了艾倫的心，也加深了他心中關于平民和貴族的溝壑。
嘗到完敗滋味的艾倫繼續發奮，每隔幾天都會去挑戰派崔克。結果還是一樣，完敗。
每敗一次，艾倫的壓力、郁悶、失落就增加一分。一次又一次，郁結不得抒發。
他發現什么都沒變，他還是那個沒用的艾倫。
小時候的艾倫無論是念書和運動都不行，所以他身邊有著什么都很優秀的布萊希特。他想要追趕她，卻始終追不上。
追不上，又不想心上人看見自己敗犬的模樣，只能冷漠傷害，兩敗俱傷。
見艾倫繼續沉默，黎恩知道說中了答案。
“你真是個笨蛋啊。且不說你所認為的強大是否是真正的強大，在此之前，我先糾正你一個錯誤。武道一途，貴在積累。起五更，爬半夜，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無南山捷徑可走。派崔克也是一樣，別看那家伙對平時的訓練不上心，其實你所做的他小時候可能都做過了，甚至做的還要多。”
“你只看見了貴族在人前的光鮮，卻沒有看到他們在背后的復出。大凡貴族，都奉行精英教育，大概從五歲起就會開始各種課程。文化、歷史、禮儀、武術、樂器等等，爵位越高，傳承越久，課程就越繁雜。”
“派崔克的劍術是如此，布萊希特的鋼琴也是如此。你想要用一個月的努力去超越人家十年的積累艾倫同學，我請問你，你是女神的私生子嗎？”
“怎么可能。”最后一問，讓艾倫的表情稍有好轉。
“那不就結了。趕緊回去訓練，弗列妲學姐和羅金斯學長都很擔心你。然后去和你的青梅竹馬好好談一次，你會發現你所擔心的一切在她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啊，對了，現在就走，速度快的話，還能趕上一場最強劍士之間的對決。”
“最強劍士？派崔克和羅金斯學長嗎？”就算心里好過不少，艾倫還是不太愿意面對派崔克。
“哈？他們？他們差遠了，連前五都不一定排得進。”黎恩哂笑道，“是一年級最強劍士勞拉和二年級最強劍士弗列妲學姐之間的比試。”（想一下，克洛（雙劍模式），勞拉，弗列妲，蘭伯特，尤西斯，這就五個了。）
“騙人的吧弗列妲學姐是二年級最強劍士？”
得，又一個被騙的。
“這件事不許說出去，我比較期待派崔克被弗列妲學姐吊打的情形。”
“懂了，我也很期待。”艾倫露出一抹不太符合人設的陰險笑容。
小伙子，有前途，我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