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三次特別實習(八)
腦海中，一副被塵封多時的畫卷慢慢展開。
爸爸還沒有去世，爺爺也沒有離開，媽媽不像現在這么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她也還是個孩子。
一家四口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那是她記憶中最快樂時光。
那時候就算媽媽工作再忙，也會和家人一起旅游。
記得那次去的是比盧雷更北的地方，天上、地上、山上都是雪，白白的很漂亮。
爺爺領著小小的亞麗莎趴在木頭護欄邊，指著遠方樂呵呵的說道：“你看，亞麗莎風景很漂亮吧。”
亞麗莎興奮的拍著小手；“嗯，好漂亮呢。”
“喂喂，你們兩個。預定行程很趕，快點走吧。”站臺邊的媽媽催促道。
“哎呀，沒關系啦。難得休假，你也稍微放松一下吧。”爸爸笑嘻嘻得勸媽媽。
我所希望的只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可是這樣簡單的幸福對我來說卻只是奢望。
亞麗莎長長呼了口氣，似乎是想要將心事和肺里的濁氣一起吐出去。可越是這樣，心里的失落感就越強。
“...真傻，自己一個人瞎忙。”
“亞麗莎。”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黎恩...”亞麗莎露出一個干巴巴的笑容，任誰都知道她在逞強。
“這個時候就別逞強了，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
“我，我只是發呆了一下而已...只要吹吹風就沒事――呀啊。”還未說完，亞麗莎就覺得一陣恍惚，膝蓋一軟，向前栽倒。
栽入一個不算寬廣，卻很溫暖的懷抱。
“你看你，才剛說就跌倒。”扶住她的自然是黎恩，“騎了一整天的馬，累壞了吧。”
“對哦，也對呢。”也只有這時候的亞麗莎會變得坦率一點，“連那種事情，我自己都沒發現.......”
“坐下，我幫你舒經活絡。”
“那，那個，謝謝。”
當你埋頭走路的時候，你只會看著腳下。當你停下了，你才會看見頭頂的天空。
亞麗莎也是一樣，當她坐下的時候，她才看見了頭頂那一望無垠的星空。
高原上的星空比別處更加的澄澈、深邃，或許是因為離天更近的關系，星星也顯得更大更亮。
星空真的很美，美的純粹，美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形容詞，那只是畫蛇添足。
只要望著那片悠遠星空，整個人覺得純粹了許多，煩惱也隨著夜風慢慢飄散。
“如果要吹風，比起低著頭，還是仰望比較好吧。”收功的黎恩，伸了個懶腰，就這么隨意的倒在草地上，發出一聲舒服的輕哼。
“嗯，確實。”或許是真的被星空凈化了，亞麗莎也拋開矜持，躺在黎恩身旁，任由清風撩亂發絲。
悠然，愜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亞麗莎慢慢說出了自己的過去。（看畫面，兩人一臉事后的樣子。）
“――本來是技師的爸爸，在8年前過世，這件事讓我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當時身為經理的媽媽，開始埋首于拓展事業，幾乎不管家人了...3個月都不知道有沒有一次一起吃飯的機會。取而代之，陪著我的是爺爺和雪倫。”
“雪倫她來到萊恩福爾特家應該7年左右了吧。因為家世背景，我小時候朋友真的很少。貴族的孩子疏遠我，平民的孩子則對我另眼相看。不過，因為有他們兩個人在，至少我不會覺得寂寞。爺爺帶我接觸騎馬、小提琴等各種休閑興趣。雪倫則教我防身術、弓術，還有貴族子弟應有的禮儀。”
“相反的，媽媽她...無視身為會長的爺爺的意思，無邊無際的拓展集團。”
“從鋼鐵、鐵路到戰車、槍支等武器...可說是做了不少會被揶揄為《死亡商人》的產品呢。雖然這件事很復雜，但我從不引以為恥。”
“但是，想到這幾年我們家制造的東西，就覺得實在太過火了。”
“是列車炮吧。”黎恩心知肚明。
“你果然知道啊。”亞麗莎輕輕坐起，雙手抱膝，“帝國東部，設置在《加雷利亞要塞》的兩門列車炮。世界最大的長距離導力炮，射程涵蓋和共和國爭主權的《克洛斯貝爾》全土。聽說只要短短2小時，就能把50萬人口的克洛斯貝爾市摧毀。”
“那不是戰爭，只是屠殺。”黎恩輕聲嘆息。所以它才會被白神機拆掉，順手在要塞上挖了個冰淇淋。若非琪雅無意殺人，整個第五師團也將不復存在。
所以，列車炮必須要毀滅，必須要在琪雅覺醒前毀滅，不能給神機開火的借口！――就由我黎恩・舒華澤親自動手。
黎恩的謀算，亞麗莎自是不知，她繼續訴說。
“當爺爺親眼目睹了媽媽按照訂單完成的武器后，也有了同樣的想法。他好像很煩惱，覺得自家公司制作了會遭天譴的武器。然后，正在猶豫該不該把兩門列車炮交給帝的時候...遭到身為經理的媽媽的背叛。”
“她拉攏了萊恩福爾特集團的所有大股東。從盧雷領主羅格納侯爵到帝的有力人士，在改革派和貴族派雙方的壓力下，爺爺不得已只好引退，媽媽也就此成為新會長。”
“爺爺他，丟下我，離開了萊恩福爾特。本來以為站在我這邊的雪倫，也只聽從雇主，也就是我媽的話。”
“這些，都是5年前的事。”
這段往事身為穿越者的黎恩早已知曉，只是聽當事人說起，卻是別有一番感觸。
無論古恩和伊琳娜各自有什么想法，但是他們都傷害了一個十二歲孩子的心靈，一個渴望家的溫暖，渴望親人陪伴的女孩。
“亞麗莎，你...應該沒法接受吧。”黎恩也坐了起來，“比起媽媽做的是，更無法接受家庭破裂。”
“嗯，對呀。陷害親生父親的媽媽，還有默默接受一切的爺爺我全部都無法接受...而且曾經那么溫柔的雪倫，什么話也沒跟我說。萊恩福爾特集團比我想的還要龐大很多，我實在不想承認在那樣沉重的壓迫下，家人間的羈絆根本沒有意義。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才離開老家進入軍官學院。”
“呵呵，結果我根本逃不出媽媽和家族的手掌心。爺爺也以他自己的方式，悠閑自得的享受第二人生。而我到底都在做些什么呢？正覺得有點沮喪的時候...”說到這里，亞麗莎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那片璀璨，“仰望這片星空，就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我覺得我終于懂了，爺爺為什么會搬到這個地方來。”
“這樣啊，亞麗莎果然很堅強。”安慰的話到了黎恩嘴邊，最終咽了回去，“你能這么說，就代表你已經掌握了前進的契機，對吧。”
“也對呢。”亞麗莎笑了，笑聲清脆，“如果我掌握到了什么，我想一定是因為進入了軍官學院。VII班的同伴，社團的同好，因為能遇到真心相待的朋友，我才能堅強起來。所以，謝謝。謝謝你為我擔心，謝謝你給了我抬頭仰望的機會。”
“不用謝。”黎恩也笑了，笑意溫醇。
“你剛才說我很堅強，但你不也是做了很多努力嗎？在實習的時候也擔任隊長帶領大家。”
“因為習慣了，從12歲開始就一直東奔西跑，不知不覺就...不過，還差的遠呢。相比起那個目標，我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黎恩。”亞麗莎把手搭在黎恩的頭上，“你已經很優秀了，不，應該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人。學習、武技、處事...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我想大家也是一樣。我不知道你的目標是什么，但是我相信，是你的話，一定能行的。”
“......聽你這么一說，我好像還挺厲害的？”
“相當厲害！”亞麗莎很認真的點頭。
“是嗎？那就繼續厲害下去吧。”黎恩閉上眼睛，心湖如鏡，倒映出一片星河璀璨，加諸在身上的枷鎖似乎松動了那么少許。
“看起來，你已經掌握了前進的契機，對吧？”亞麗莎有些壞心眼的說道，“把剛才你和我說的話還給你，讓你知道你總是面不改色的說出多么丟臉的話，這樣也不錯吧？”
“傷腦筋，被你反將一軍。”心境的升華帶來了感知的提升，不遠處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剛好被他捕捉，“我說...你們打算躲到什么時候。”
“！！！”亞麗莎一咕嚕爬了起來，狼狽卻又惡狠狠的瞪著偷聽的蓋烏斯、尤西斯、艾瑪三人，“你、你、你們幾個，到底從什么時候就在那里了啊。”
“看起來，你已經掌握了前進的契機，對吧？”尤西斯一本正經的復述道。
“別，別說出來啦。”亞麗莎慌忙擺手，“那只是把黎恩丟臉的臺詞還給他而已。啊啊，討厭，我成了最丟臉的那個人啊！算了，既然如此，你們也都給我加入！大家一起來說些丟臉的青春熱血發言！”
“咦咦，請，請等一下！”換艾瑪慌了。
“哼，我拒絕。”尤西斯表示淡定。
“我說，蓋烏斯。”黎恩又一次抬頭，遙望星空，“這里，真是個好地方。”
“嗯，對啊。”
（叮咚，亞麗莎好感度提高，可以使用S技――羅塞塔之箭了。）